二月初春,京城郊野百花齊放,十里柳林更是春意盎然。
左凌泉輕車路來到棲凰谷,憑借丹房的牌子了門,無需帶路,便直接來到了棲凰谷后方的竹林。
在城里忙了大半天,過來時已經是傍晚,棲凰谷的人影多了些,遙遙可見不著棲凰谷服飾的年輕男,在遠規模盛大的圓樓上下行走,還有幾人在樓外的空地上切磋技藝。
左凌泉來過一次,知道那邊是棲凰谷弟子的集宿舍,吳清婉給他安排了個單人小院,他也沒過去混個臉,遙遙遠觀幾眼后,便來到了竹林深。
竹林清幽,約能聽見幾聲子的嬉笑,左凌泉從小徑之間走過,抬眼去,可見懸崖上方的房舍里,已經亮起了燈火。
他來到石崖下,正想讓小花師姐代為通報,上方的吳清婉便已經察覺,從崖畔探出頭來,開口道:
“凌泉,你上來。”
吳清婉依舊是一襲淡綠長,但較之昨天不同的是,眼角帶著古怪笑意,目也不再帶著距離,就好似長輩看著比較親近的晚輩。
左凌泉為了駙馬,自是明白吳清婉為何用這種目看他,他頷首示意后,從瀑布旁邊的蜿蜒石梯,爬上了懸崖上的平臺。
平臺從崖壁開鑿而出,規模不大不小,除開一棟木屋便再無其他建筑。
此時落日西斜,崖底竹林已經昏暗無,但懸崖上方還能看到半紅日,落日余暉把瀑布飛濺的水花點綴了金黃,場景如夢似幻。
左凌泉踏上石坪,便瞧見吳清婉側坐在懸崖邊的石臺上,坐姿說不上正式,卻又不顯懶散,側還放著一壺清茶、兩個竹杯,配上背后的山水景,還真有幾分世外仙子的出塵之。
左凌泉自向往修行中人,對這位目前來說見過最厲害的高人,心中自然帶著敬意,不不慢來到石臺附近,抬手一禮:
“吳前輩。”
說話間抬眼瞄了下吳清婉。
昨天過來,左凌泉只是站在石崖下,距離較遠并未看仔細。
此時彼此距離不過三五步,能看到這位棲凰谷的掌房師叔,眉若柳葉眼似秋水,艷紅朱更出人該有的婉約與韻味,但最讓人注意的地方是,其面白似羊脂玉,如嬰兒般細膩,比尋常人看起來要‘干凈’很多。
這個‘干凈’不是表象,而是干凈到骨子里,渾上下不染半點風塵,以至于讓人覺,用來點綴的胭脂水,都了這份純凈的俗,抹在這張臉上只會為瑕疵。
左凌泉出生富貴之家,人自然見過不,但這麼‘出塵’的確實是第一次見。而且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這位吳前輩……
好大……
左凌泉本并無輕薄之意,但這就和男人長得太高,站在人群中必然會吸引目一樣;吳清婉穿的還是較為修的子,側坐的姿勢,使得襟上的布扣都給繃出了折痕,呼之出,讓人想不注意都有點困難。
左凌泉只是驚鴻一瞥,便自知有些無禮,迅速偏開了無心的目。
吳清婉目也放在左凌泉上,見他抬眼瞄了下便把目偏開,還以為這小娃兒害,不由勾起角笑了下。
吳清婉六歲起便呆在棲凰谷,上沒有那麼多市井氣,也不講究這些世俗客套,抬手在石臺旁拍了拍:
“你是姜怡的駙馬,都是自家人,不必這般拘謹,過來坐下吧。”
左凌泉見此也沒有客套,在石臺旁邊坐下,兩人之間隔著一個茶壺。
“吳前輩消息真靈通,早上才定下駙馬,吳前輩便已經知曉了。”
“我和姜怡娘是同鄉,也是姐妹,姜怡管我小姨,六歲起便由我帶著,招駙馬這麼大的事,我豈會不知曉。不過我確實沒想到,姜怡這麼直接就選了你當駙馬,你們莫不是以前便已經暗生愫?”
吳清婉給左凌泉倒了杯茶后,稍顯好奇的看向左凌泉。
左凌泉搖了搖頭:“就初五那天晚上見過一次,當時不知道公主份,冒冒失失還得罪了公主。公主為什麼選我當駙馬,其實晚輩也不得而知。”
吳清婉只當左凌泉不肯說這些兒長的私房話,微笑道:
“你天賦極好,喜歡修行,和姜怡差不多,選你也不奇怪。不過,我有點擔心追不上你,你如今走到哪一步了?”
左凌泉端著茶杯,還以為吳清婉問他和長公主走到哪一步,有些尷尬:
“呃……剛被選為駙馬,什麼都沒干。”
??
吳清婉稍顯茫然,片刻后才明白過來,眼神竟然顯出幾分嗔惱意味,蹙起眉兒道:
“想什麼呢?我是問你修煉到哪一步了。”
“修煉?”
左凌泉從小習武,練的都是拳腳把式,對修煉的了解大多來自說書先生,面對這個問題,自然語塞。他想了想道:
“我自在家琢磨,對修煉一道從未涉獵,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一步。吳前輩,可否先講解一二?”
吳清婉聽見這話,神間顯出疑,顯然不明白左凌泉連什麼是修煉都不知道,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不過,世上無師自通的天才也不是沒有,吳清婉斟酌片刻,還是認真解答道:
“人之竅,你應該懂吧。”
左凌泉習武不可能不了解人竅,點頭道:
“懂。”
“修行中人,說白了就是‘煉氣’,集天地之靈氣,煉化為自真氣,所以修行也被稱作‘修真’。
煉氣的第一步,是得在里找一個存放‘氣’的位置,也就是尋常人所說的丹田氣海。”
吳清婉以前經常教導弟子,說道這里,順口就問了句:
“你可知氣海在什麼地方?”
左凌泉對這個自然信手拈來,抬手指了指小腹。
吳清婉滿意點頭,繼續道:
“氣海,屬于任脈二十四竅之一,等氣海打通,便算是初步躋修行一道,正常人只要不笨,九歲時就能完這個步驟。”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言又止。
吳清婉本沒想到左凌泉連門檻都沒到,還以為他修為不錯,這些基礎的東西沒有細講,繼續道:
“修行中人最初的煉氣期,就是打通任督二脈。二脈通小周天,如同一個山谷般,天地靈氣自行往流淌,直至八脈全通趨于完大周天;所以煉氣之后的修士,被稱為‘靈谷境’修士。”
左凌泉昨天過來,聽帶路的王林說起過,修行中人分‘煉氣、靈谷、幽篁、玉階、忘機’五重境界,此時微微點頭,稍微明白了些。
“但修行一道,是逆天而行,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想要在自周天,得先打通任督二脈全部竅;任脈有二十四位、督脈二十八,其中有十二,很容易為瓶頸,分為任脈中的‘氣海、神闕、鳩尾、中庭、紫宮、璇璣’,督脈中的‘懸樞、至、靈臺、神道、風府、神庭’。”
吳清婉說道這里,看向左凌泉:
“這十二重關,每過一重,修行中人就會強一些,到第七重時可真氣外顯,也就是江湖上說的‘劍氣’。
正常修士,六歲開始修行,修煉刻苦再順風順水的話,能三年過一關便算是好天資;姜怡屬于天賦極佳的一類,十五歲便了五重‘紫宮’,只用了九年,可惜近些年耽擱了。你能勝過姜怡,修為至到第六重‘璇璣’了吧?”
“璇璣……”
左凌泉聽的云里霧里,面對吳清婉頗為期待的眼神,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吳清婉等了片刻,見左凌泉不說話,眸子顯出驚訝之:
“莫非你已經到了煉氣第七重?”
“……”
“第八重?”
“……”
“第九?”
“……”
吳清婉坐直了幾分,有點難以置信:
“我修煉三十多年,才到煉氣十二重‘神庭’,你別說你都快趕上我了!”
左凌泉實在裝不下去,端起茶杯抿了口,尷尬一笑:
“嗯……晚輩六歲時想門,家里專門找了高人過來給我骨,說我天生經脈不通,沒法修行,所以……所以一竅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