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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皇叔到底在搞什麼?一會兒這樣, 一會兒那樣,我剛看好房子,還跟人房主砍了好久的價, 突然又說不買了。”
福兒嘟著,抱怨道。
衛傅了臉頰, 道:“要不我們去了琿再買?”
“那地方不是說是鳥不拉屎?”
衛傅還沒說話, 老爺子道:“誰跟你說那是鳥不拉屎的地方?琿城建得還不錯,就是當地村落破的,由于氣候嚴寒, 地貌又特殊,百姓只能靠漁獵為生,都很窮,但民風很彪悍。”
福兒好奇了。
“爺, 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爺年輕時走鏢……”
老爺子又開始訴說他的走鏢往事。
但別說衛傅不信, 福兒都不信, 也就衛琦個傻小子聽得津津有味的。
這邊,福兒和衛傅繼續說話。
“你那個皇叔竟把你派去那種地方, 建京就夠冷了,那邊更往北,我爺都說那地方冷, 那肯定冷得不得了。”
“那要不你在建京待著,我一個人去……”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口,福兒的眼睛已經瞪過來了。
“你打算留我跟大郎在建京?你不怕我帶著你兒子改嫁?”
帶著娃改嫁都說出來了, 衛傅能說什麼?
“而且你那麼窮,還沒我跟大郎有錢, 我跟大郎不去, 你能養活自己?”說著, 又去問兒子,“是不是大郎?”
大郎很給面子的喊了聲‘娘’,可把福兒給高興的,喜瞇瞇地了兒子的小腦袋,不虧最近一直教,終于教會了。
衛傅苦笑:“我不是怕你去了苦。”
“嫁隨嫁狗隨狗,嫁給你這麼個漢子,我也只能自認倒霉了。”
一旁正在說走鏢故事的老爺子和衛琦,都朝這里瞅了瞅,瞅著孫(守財奴)拿孫婿(他哥),兩人都保持著沒聽見的架勢。
誰教人家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他們外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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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時,總是傷的。
“沒想到你這堂堂的狀元郎竟被派去了黑江那地方,我這個掛尾榜眼,祖籍還是那里的,倒能安穩坐在翰林院里,真是慚愧。”廖柏唏噓道。
鄭宏志也在,他雖沒被點為頭甲之列,但后來在館選里考中了庶吉士,如今進了翰林院,跟廖柏在一。
衛傅哂然一笑:“修撰的位置還是為我保留著,你們就當我去地方歷練一二。”
“那地方雖苦寒,甫一去時大概也辛苦,但若是做出了績,功勞和資歷都能有,看得出朝廷十分看重你,你在那好好干,指不定等你回來時,年紀輕輕便能步高之列。”
鄭宏志也算是個明眼人。
培養他?
衛傅心怪異,卻不好反駁,因為好像也沒說錯。
廖柏吐了一口氣,拍了拍衛傅肩膀。
“行了,我也不給你泄氣了,老鄭說得也對,與其待在翰林院里熬日子,我倒也想像你這樣,出去做一番大事業。辛苦點怕什麼?年輕人就該辛苦,我爹說的話。你若是路過墨爾,記得給我家帶個信,地址我給你了,有什麼要幫的,你跟我爹說,我爹肯定能幫你。至于別的就不多說了,你一路保重。”
“你們也保重。”
說到這句時,衛傅尤為記嘆。
他這一生前十幾年,沒到幾個好友,多數不過是見他份故意逢迎,未曾想來京一遭,倒是結了這兩個人。
三人再次互道告別,衛傅上了車。
馬車向遠駛去。
衛傅從車窗看了看逐漸小的京城,在心里默默道:我還會回來的。
……
坤元宮
迎春有些不懂地問皇后:“娘娘,你真不見見殿下?”
“就不見了。等該見的時候,自然就見了。”
迎春也沒多想,見皇后神比之前好多了,不嘆道:“娘娘就該多保重子,也免得殿下擔心。”
“是啊,我兒都能從逆境中走出一片天地,我這個當娘的怎有臉繼續恍惚度日。”皇后理了理擺,直腰桿站了起來。
迎春一愣,總覺得娘娘與之前有什麼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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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就是行路復行路,前面還有路。
不過比起流放來的那一次,這趟路就比之前歡快多了。
因為衛傅帶著公函,還有朝廷的任命書上路,沿路都可以住驛站,還能走大道,這就是過到明路的好。
沿路他們走得也不快,估計朝廷考慮到衛傅是新科進士,又是狀元被派到那種地方,所以特意給了半年時間。
也就是說只要在半年之,哪一天到任都行。
所以福兒和衛傅商量了一下,打算先隨老爺子回一趟建京,然后再去黑龍江。
在路上時,大郎過了一歲的生辰。
因為趕路,也沒什麼好吃的,只停留在驛站的當天,福兒管驛站借了廚房,又買了些菜,做了一桌好菜。
這個月份的娃子變化極大,可能今天只會喊爹娘,明兒里就能蹦出幾個別的字,關鍵是也能走了。
開始還是衛傅扶著他,讓他扶著車廂里的小矮桌站,轉天他就能自己扶著桌子來回轉了。
像只小螃蟹似的,走得又快又好,就是自己還站不穩,只能扶著桌子來回橫走。
怕他趁大人不主意,不小心翻出車窗,福兒在路上時,還找了木條把窗子從中釘了兩道。
老爺子說大郎像福兒,學走路比學說話快。
其實衛傅很想說像自己,因為他母后和迎春都跟他說,他時學走路學得快,走路走得十分穩當時,話還說得不順暢。
但他母后不在這,沒個長輩作證,這話自然是不好說的。
趕路的日子,就在大郎慢慢學會走路中,慢慢過去了。
眼見建京城已眺在即,不同于之前那次灰頭土臉的進城,這一次衛傅進建京可比想象中風。
是何有道替他接風的。
朝廷所有認命都會公示在邸報里,何有道早就等著衛傅呢,在距離建京最近的驛站留了命令,見新科狀元郎到了,就趕把信傳回建京。
剩下這點路,是能算出大致什麼時間能到的,于是何有道就這麼給了衛傅一個大驚喜。
“我的狀元郎啊,老夫就說沒看錯你!”
何有道滿臉紅,喜得連本都忘記說了,扶著衛傅的肩,跟他在城門寒暄了了許多話,接著就拉他往城里走,說督學衙門要給他接風洗塵。
自然不止他一人。
本來按理說,學政管的記;是提學道,何有道也命令不誰,但建京破天荒的在新科會試中,竟中了三個舉子。
這個不是重要,重要的是竟出了一狀元一榜眼!
這可就不常見了。
消息傳回建京時,何有道高興得快瘋了,覺得自己這回肯定能調回京城。
這不,聽說狀元郎回鄉,何有道自然覺得要示好一番,哪怕是為了振興地方學風呢?
為了給衛傅做臉,他還拉了許多建京本地員。
遼縣知縣、縣教諭是不了的,再來就是建京禮部的員,這兩都是扯得上關系的。他還用了自己的人脈,拉了許多與他關系不錯的員充數。
也因此場面做得十分大,沿途百姓都投以矚目的目。
殊不知有些員愿意來,其實多報了幾分看戲的心思。
之前何有道把衛傅送到京城趕考,私底下這事早就在建京各員之間傳開了。
關鍵是這些人也損,他們知道了,但他們就是瞞著何有道不提,所以何有道至今不知新科狀元郎的真正份。
也許未來某一天他也會知道,反正現在是不知,所以一聽說何有道要給新科狀元接風洗塵,有些人便抱著看戲的心思來了。
當然也不僅為此。
衛傅外放為琿經略安使,此地恰恰就在建京轄下,雖另有鎮守將軍,但經略和鎮守將軍屬平級,自然也有人抱著風試探的心思而來。
總之這場面是又詭異又熱鬧。
衛傅自然看出了些端倪,略微一沉,就明白這些員為何一改之前對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了。
說白了,這就是份過了明路的好。
之前他份尷尬,境不明,這些場上的老油條不清楚況,又拿不住該如何與他相,不如避而不見。
如今他帶著朝廷認命而來,份也過了明路,該如何相已明確了,自然就不會再避而不見。
就是——
何有道這個妙人,似乎至今不知他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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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衛傅這,福兒和老爺子他們并未留下赴宴,而是回了黑山村。
由于他們回來得突然,一家人都十分吃驚。
趙秀芬抹淚道:“你們這一直也沒個信,也不知啥時候回來,我正跟你爹說,要不要請你姐夫去京城看一趟。還是后來傳來衛傅中了的信,喜報也送家里來了,才安心。”
又抱過大郎看了又看,連聲喊著乖孫。
大郎幾個月大時走的,哪里還記得眼前這人是自己姥姥,連聲喊著娘,又在趙秀芬懷里掙扎。
小家伙有勁兒,趙秀芬都有點抱不住他,連聲道這麼有勁兒,跟福兒小時候一樣有勁兒還霸道。
小腳腳終于落到實地了,讓大郎一時有些不習慣,但他很快就能歪歪扭扭撲騰著兩條小短到走了。
家里的,棚子里的牛,對他來說都是新鮮事。
膽子也大,自己都還走不穩,就敢去追著揪屁后面的。
丫和蛋圍著這個小弟弟,陪著他玩耍,還說要帶大郎去外面跟其他人一起玩。福兒不讓他們帶,說只能在院子里玩,還讓他們看著別讓弟弟摔了。
牛大花含著老淚,跟著老爺子屁后面走,老爺子走哪兒走哪兒。
老爺子挑眉看。
記
牛大花攥著手道:“老頭子……”
老頭子一半年不回來,雖說兒都說老爺子是陪衛傅上京了,可總覺得老頭子是不回來是不要了。因為老頭子走之前,鬧出一場丑事,老頭子幾個月都怎麼沒理。
“知道錯了?”
“知道了。”
“別跟前跟后的,一大把歲數了,還有這麼多孩子在,不嫌丟人。”
看出老頭子是真不氣了,牛大花忙點點頭,又趕把眼淚。
福兒在一旁笑,爺跟,也算是一降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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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衛傅回來時,外面天已經黑了。
是陳縣令用車把他送回來的。
自打他們走后,他們的房子每隔一陣子爹娘就要打掃一遍,之前下午時,福兒又打掃了一下,能住人。
回到家里,躺在悉的炕上。
衛傅嘆了口氣,說道一句終于回來了。
雖然這個家建得日子尚短,他們也沒住多久就京了,但對他們來說,意義還是不一樣的。
“只可惜住不了多久,我們就要去琿,也不知在那里要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