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
秋老虎的威力依舊驚人,火辣的太炙烤著大地,守營的士兵都熱出了一的汗。
恭親王常寧同大阿哥胤褆闊步走進營帳。
裕親王福全正看著京城來的信,萬歲爺增兵大同各地,以防噶爾丹作,又寫信來催促福全等人盡快搜羅出噶爾丹的下落。
可這噶爾丹狡兔三窟,哪里是那麼好找的,連續好幾個月,每次有他的消息,福全派人去搜查,等人到了卻發現噶爾丹已經跑了。
福全等人氣得不輕。
“二哥。”常寧沖福全抱了下拳,大阿哥也跟著行禮,常寧瞧見福全手上的信,問道:“二哥,可是萬歲爺來了信?”
“正是。”福全把信給了常寧,嘆了口氣:“萬歲爺又催促擒拿噶爾丹的事。”
常寧、胤褆兩人臉有些不太好看了。
常寧道:“咱們營帳所剩糧草只怕不夠十天的嚼用了,眼看又要冬了,要是繼續打下去,只怕噶爾丹抓不到,下面士兵們卻撐不住。”
蒙古雖然離京城不遠,可兩氣候卻是大不相同。
京城的冬天冷歸冷,可忍忍還是得撐得過去。
可蒙古的冬日卻是要人命的,大雪封天不說,夜里更是能把人活活凍死,士兵們的裳不過是夏日的單,如今好些人秋了都穿的單薄呢,冬日哪里能撐得過去!
“不如跟皇阿瑪上折子,讓工部多調送些糧草過來。”
胤褆可不想走,確切地說,他沒膽子去見康熙。
福全掃了他一眼,“大阿哥的主意好是好,可這麼多士兵,便是糧草夠,裳呢?總不能他們穿那麼一過冬?眼看冬,若是下面人得了病,到時候了疫病,那可就麻煩大發了。”
胤褆臉上浮現出尷尬神。
他只想著糧草,哪里想得到裳的問題。
福全如今也看明白了,這個大阿哥,外面吹得再好聽,本質上不過是個富貴公子哥兒,連裳這茬都沒想到,能指他帶兵打好仗。
福全道:“本王主意已定,即日起班師回朝。”
“聽說裕親王他們要回來了。”
宮里消息傳得快,裕親王的信送來后沒多久,后宮眾人就都知道了。
“不是聽說沒擒拿住噶爾丹嗎?”
阮煙對小鈕鈷祿氏說道。
小鈕鈷祿氏道:“是沒擒拿住,可聽說軍中糧草也要沒了,眼下這個時候,便是要送糧草去,也一時間未必能湊夠那麼多糧草,裕親王拿的主意率兵回朝,萬歲爺好像不太高興呢。”
“皇阿瑪是不高興沒抓住噶爾丹吧?”
雅莉奇在旁邊聽著,了一句話。
小鈕鈷祿氏微微頷首:“可不是,這打多場勝仗都沒用,沒擒拿住噶爾丹,就沒功勞。”
阮煙了然,打仗說到底,你殺多士兵都沒用,除非你將對方的人徹底殺了或者俘虜了,只要將領在,就還能再拉起一幫人來。
這噶爾丹從好幾年前就一直在擾蒙古各部,大清打了多回,不知殺了他多人,可現在,他還是活的好好的。
萬歲爺前陣子敲打了俄國一頓,俄國人記得不要援助噶爾丹,不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
“大阿哥可算要回來了。”永壽宮里,惠嬪哭哭啼啼,抹著眼睛道:“他要是再不回來,我在這宮里都要沒法過日子了。”
大福晉在旁扯了扯角,勉強出個敷衍的笑容,“額娘,您別哭了,爺回來是好事,若是爺瞧見您這副模樣,怕是要心疼了。”
惠嬪跺腳道:“本宮難道還不能哭了?這幾個月,你就沒瞧見后宮那些人怎麼對本宮的?”
自從萬歲爺當著眾人的面趕走惠嬪后,惠嬪在后宮的地位可謂是一落千尺。
前陣子還見過幾個小貴人說閑話,把惠嬪氣得當場就發作了。
雖然說小鈕鈷祿氏罰了那幾個貴人,可惠嬪心里猶然不覺得解氣,就是要大阿哥給撐腰。
“等大阿哥回來,萬歲爺犒賞他,本宮要看那些人還要說什麼話!”
惠嬪咬牙切齒地說道。
大福晉心里也沒有惠嬪這麼樂觀。
比惠嬪聰明得多。
后宮里母憑子貴,惠嬪這些日子萬歲爺冷落,要說是因為惠嬪的子,那不可能。惠嬪的子就是這樣,萬歲爺前些年都忍了,難道如今忍不得?
恐怕是大阿哥做了什麼錯事,惹怒了萬歲爺吧。
大福晉心里明白,上只字不提。
等回到自己屋子里,才疲憊地嘆了口氣,
花葉奉茶上來,“福晉,您心些,多休息休息吧。”
“我要是能心就好了。”
大福晉接過茶來喝了一口,嘆息道。
分明要大禍臨頭,卻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十一月。
裕親王一行人已經快到京城。
連帶著歸來的,還有佟國綱的靈柩。
裕親王一行人先在京城外駐扎,幾個將軍和大臣們梳洗過后,才進京去面見萬歲爺。
“奴才來請罪,請萬歲爺責罰。”
梁九功引著福全等人進了養心殿后,福全就率先跪下請罪。
索額圖等人愣了下,也跟著跪下。
康熙心里不是沒氣的,生擒噶爾丹這事,他從大軍出征到前不久一直在反復提起,天大的事都沒有擒拿住噶爾丹這個老狐貍重要。
可裕親王一行人卻沒能做到,并且還自作主張班師回朝。
這要不是裕親王是他哥,換個人,康熙早就將人下獄了。
饒是如此,康熙也沒好臉,“裕親王率軍出征,屢打勝仗,何罪之有?”
“奴才罪行有三,一是放走噶爾丹,二是自作主張回朝,三是……”福全頓了頓,沙啞著聲音道:“沙場上安排不當,害佟大人亡。”
明珠等人都出震驚神,不由得朝福全投去驚訝的神。
很顯然,誰也沒想到,福全會把責任攬在自己上。
大阿哥胤褆更是心復雜。
萬歲爺大怒的事,后宮都傳遍了,自然也有人給大阿哥通風報信,大阿哥一算時間,就知道是福全把自己的事捅給了皇阿瑪。
他心里要說沒怨氣是假的,可他想不到,福全竟然會護著他。
胤褆是想多了。
福全不是護著他,而是他真的覺得自己有責任。
他為主將,明知道大阿哥的子,卻沒派更多人去盯著攔著,連累了佟國綱犧牲。
福全心里對佟國綱有愧。
康熙此時聽著眾人的心聲,對胤褆等人有多厭惡,有福全這個哥哥就有多無奈和心疼。
他親自下去攙扶起裕親王,“二哥您這話,朕聽了心里難,噶爾丹素來狡詐,也不能怪你們沒擒拿住他。至于班師回朝,朕也明白你們的顧慮,冬日里蒙古大雪封天,的確不是打仗的時候。”
他說完這幾句話,不人心里松了口氣。
他們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只要萬歲爺不怪罪,這事就不算事。
可明珠等人還提著心呢,萬歲爺還沒提起佟國綱的事!
“佟大人的靈柩在何?!”
康熙掃了一眼,眼神看向胤褆。
胤褆打了個機靈,忙抱拳拱手,態度比以前更恭敬:“回皇阿瑪的話,佟大人的靈柩此時在城外,兒臣命人以冰鎮著,如今尸還保管完好。”
康熙嗯了一聲,“朕明日去親自迎接。”
眾大臣都嚇了一跳。
一國之君親自迎接,這禮節太重了。
“萬歲爺,此事萬萬不可。”
彭春連忙出聲勸說。
明珠更是顧不得撇清嫌疑,“萬歲爺,您乃一國之君,佟大人乃是臣子,豈有國君親迎臣子靈柩的道理!”
“是啊,萬歲爺,禮不可廢。”連索額圖都開口了。
恭親王常寧好整以暇地在旁邊,他也不說話,哪邊都不站,就等著看笑話。
這些人,要常寧來說,沒一個好東西。
大阿哥害死了佟國綱,明珠等人幫著瞞著,現在連死后哀榮都不肯讓佟國綱周全,不就是怕丟臉嗎?
不過。
他們能算計得過萬歲爺?
常寧可不看好他們。
果不其然。
康熙皺了皺眉頭,“雖說禮不可廢,可佟大人乃是國舅,又是戰死沙場,朕去親迎,天下誰人敢說不是!”
明珠等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明珠腦子一轉,想到個主意,連忙道:“萬歲爺,奴才也明白您心里哀痛,因此,倒不如阿哥們和大臣們出去迎佟大人的靈柩,如此一來,既不過分尊榮,也能全了您對佟大人的一番心意。”
他的話一說出來,眾人紛紛附和。
康熙好似猶豫了。
福全雖說也想教訓下這些人,可他心里還是以萬歲爺為重,如今天下還不太平,白蓮教的反賊到都是,萬歲爺出城,就怕有刺客。
他勸說道:“萬歲爺,奴才也覺得明大人的主意不錯,讓阿哥們去送,也是替您盡一份心意。”
“既然如此,那就聽你們的。”
康熙微微頷首,“佟大人為國殉職,當以國葬,皇子大臣們出迎[1]。”
“是,萬歲爺。”
眾人都松了口氣,紛紛稱是。
康熙似乎累了,拂了下手,讓眾人退下。
常寧角掠過一笑意,跟著眾人退了下去。
他睇了一眼明珠等人,心里不屑,還真當萬歲爺被他們勸住了,一個個沒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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