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寂。”
腰間的承影悄聲開口:“你沒事吧?”
要說它不擔心,自然是假的。
“生辰”這兩個字,對于裴寂而言,無異于一種惡毒的詛咒。
承影陪著他長大,親眼見過那個人怒火焚、狀若癲狂的模樣,每到裴寂生辰之日,的瘋勁都會猛然暴增,憤怒到頂點。
打罵之余,那些令人惡心的、滿含辱的言語,饒是承影也不愿去回想。
也出于這個原因,往日每到這個時候,裴寂都會消沉許多。
同樣地,因為那個人的緣故,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固執地認為,自己的降生是個令人厭煩的、不可挽回的錯誤。
此時此刻它提心吊膽,好在這份擔心似乎有些多余。
在靜謐的大雪里,寧寧一言不發地出手去,輕輕攥住他袖,安似的晃了晃。
的像是鑰匙,將裴寂從混沌的記憶里一把拉出,終于回到現實。
他的神仍舊很淡,如同深冬里每一寒冷的角落,然而在長袖之下,裴寂卻反手一握,用指尖勾住指頭。
用了人無法抗拒的力度。
*
天羨子作為師尊,在今日總算大方了一回,聲稱要在夜里帶大家去山下最好的酒樓胡吃海喝,慶祝小徒弟生辰。
這會兒距離晚上還有一段時間,眾人先行回了院落歇息,寧寧幫裴寂抱著兩個禮盒,來到他房屋里。
心不錯,一路上哼著小曲,把盒子放在書桌后眉梢一揚:“裴寂,你不想知道我準備了什麼禮嗎?”
話音落下,寧寧卻沒得到應有的回答,在轉面向他的剎那,落一個帶了寒氣的擁抱。
裴寂寒,近乎于求地索取著周的熱量,手心冷得像鐵,覆在脊背上暗暗用力。
他的聲線很啞:“你告訴他們的?”
在清冽的木植香氣里,寧寧能到他膛隨著呼吸的起伏。
喜歡這氣息,用臉蹭蹭裴寂口:“嗯。你不喜歡?”
他應答得艱:“……喜歡。”
怎麼會不喜歡。
只是那樣的太過熾熱,為容的他狹小又破損不堪,幾乎無法承如此濃烈的愫,一時間惶恐到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他曾經萬萬不敢奢求的一切。
寧寧卻將它們帶來他邊。
從屋外帶來的冷氣已經漸漸消退,裴寂能到自己的在不斷升溫。
忽然耳邊傳來屬于的聲音:“裴寂。”
裴寂應聲后退一步,保持著雙手仍然摟在后腰的作,與寧寧四目相對。
他有一雙十分漂亮的眼睛。
深邃瞳孔好似漆黑的墨,眼尾斂著向上微挑,勾出一抹奪人心魄的清淺弧度。
寧寧仰頭看了須臾,踮起腳尖,吻上他的薄。
的吻細纏綿,在冬日寒冷的空氣里,哪怕是如此淺嘗輒止的,也顯得格外溫暖且人。
四皆是冰涼,屬于孩的瓣帶來令他著迷的熱量,如同一個小小的鉤,毫不費力,就能牽引所有雜思緒。
寧寧一邊越發嫻地親吻,一邊向前邁開腳步。
這是個類似于引導的作,裴寂不明所以,只能順著的力道步步后退。
然后小撞上了質的件,被寧寧輕輕一推。
他順勢坐在書桌前的木椅上。
而寧寧的作稍稍一頓,順勢坐上他大。
裴寂呼吸陡然凝固。
這是與擁抱截然不同的,更為曖昧,也更為熾熱。隔著一層,裴寂能到的溫度。
明明是在冬天,周圍卻四散著火一般滾燙的熱氣,熏得他頭腦發懵。
在這樣的作下,寧寧了稍微高出一些的那一方。
“站在那里太累了。”
臉通紅,尾音里是張的抖:“想看看我的禮嗎?”
以這種姿勢坐在他上,就已經是寧寧耗盡勇氣所能抵達的極限。
不敢胡彈,只得低頭尋找禮,不消多時,儲袋中微一現。
那是一把純黑劍鞘,檀香環繞、靈氣四溢,只需瞧上一眼,就能明白并非凡俗之。
“這是送給你,還有承影的。”
說著笑了笑:“它陪了你這麼多年,可不能再穿之前那把舊劍的服啦。”
若不是承影在進屋時就被他放在客房里,此時裴寂耳邊一定會響起癲狂的鵝。
寧寧勾了,尾音炫耀般上揚:“而且啊,像我們裴寂這樣厲害的劍修,佩劍和劍鞘也一定要是最好的。”
他才不厲害,也并不好。
一些被埋在記憶深的往事淺淺浮現,裴寂眸一黯,恍惚之際,忽然察覺近在咫尺的孩低了頭,毫無征兆地欺向前。
黑發傾瀉在他側頸與肩頭,寧寧的薄輕輕著他耳廓,如同難自,啟一抿。
那耳垂看上去紅得幾滴,到了,果然也帶著滾燙的熱度。
熱氣像是散開的火星,自他耳邊徑直蔓延到寧寧瓣,再經由薄侵,席卷全。
就連綿的嗓音,也攜了惹人心焦的熱意。
他聽見寧寧靠在耳邊說:“生辰快樂。”
說著一停,把從他耳垂移開,換了個姿勢,兀地抬起雙手,將年的面頰捧在其中。
而的鼻尖,正正好在裴寂鼻尖。
這是個極盡親昵的作,彼此間間距為零,更何況寧寧還坐在他大上,兩只腳稍一彈,就能引出說不清道不明的燥熱電流。
寧寧對他說:“裴寂能降生在這個世界里,對于我來說,是最好的禮。”
孩的手掌緩緩過他蒼白的皮,逐步勾勒出棱角分明的面部廓。
裴寂無法彈,渾上下都像沒了力氣,只能呆呆睜著眼睛,注視著眼前人含笑的黑瞳。
漫無盡頭的深黑漩渦,在頃刻之間將他俘獲。
“能遇見裴寂,我真的很開心。”
了雙,讓子向前更靠近一些:“謝謝你愿意到這兒來。因為有你,每年的今天對于我來說,都是令人高興的日子。”
一定是想起他的娘親,才用這樣的話來安他。
實在是溫得過分。
正因遇見,裴寂才不再是所謂“離群索居的怪”或“連出生都是錯誤的怪胎”。
有人溫地喜歡著他,對他這樣好。
因為在距離極近的地方注視著裴寂,寧寧能將他的神變化盡收眼底。
那雙黑眸里染了薄薄淺,紅暈開,浸眼眶和眼尾的淚痣,像是了,隨時都會掉下眼淚。
裴寂何曾在他人跟前出過這般神,只有面對,才會收好周尖利的刺,顯出最為和脆弱的那一面。
寧寧繼續向前挪,想親一親他眼尾的微紅,然而還沒來得及靠近,忽然察覺不太對勁。
奇怪的、異樣的覺。
……在下。
仄空間里出現了一瞬的寂靜。
裴寂已經不止是眼眶發紅了。
寧寧不自地想,他的臉簡直是宇宙炸級別的超超超超級紅。
雖然也是這樣。
“寧寧。”
他坐在木椅上,頭一回到尾音抖:“你先……起來。”
也想起來啊!
寧寧又慌又窘:“那、那也要你先把手松開啊。”
裴寂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雙手還環在腰上。
寧寧起離開的時候,那陣彼此近的覺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種更為、更加不可言說的濃郁曖昧。
張得想要哐哐撞墻,在腦海里拼命組織語言,到了邊的時候,全變零散的詞句:“那個,先,我走了,你可以慢慢來,不急,等晚上——”
——所以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寧寧:“那、那我先走了?”
裴寂坐在木椅上,手中握著送的那把劍鞘。
水般的窘迫攜來源源不斷的滾燙,他低頭抿了,勉強發出一聲喑啞的“嗯”。
旋即耳邊傳來踏踏腳步聲,寧寧在臨走之前,吧唧親在他臉上。
說:“生辰快樂。”
腔里的糖罐被這四個字撞翻,酸與怯剎時退去。
在他向來岑寂荒蕪的心里,甜糖灑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