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前世的種種記憶，如水般湧來，一時間地皆寂。

猶記得前世，和萬關曉的初次見麵。那時候，因為割療病的事，跟章蕓親如母，那是初春時分，章蕓帶外出踏青，藍白雲，青山綠水，桃花如火如荼，雲霞般燦爛。綠草紅花旁，人來如織，各羅衫錦服如同那盛開的繁花一般，璀璨耀眼，吸引著眾人的目。

那時候，平凡卑微，隻能羨慕地看著裴元容與眾人歡笑遊玩，自己卻悄悄躲在一邊。

忽然間憑空一陣笛聲傳來，清幽靜虛，沁人心脾。聞聲去，隻見一男子足踏輕舟，白翩翩，帶著悅耳的笛音乘風乘雲乘水而來，宛如上的神人降落凡塵，乘風而來，風而去。

那一刻的風采，驚豔了多踏青的心？

誰能想到，這不過是一場苦心策劃的謀，一場編排已久的驚豔戲目，不然怎麽會那麽巧，剛好被章蕓掉了絹帕，剛好被那位白公子撿到？而出如他，又怎麽會對當時貌不驚人得不敢與眾人相，隻能躲起來的的溫和潤，眉目流波？

可惜那時候的是如此愚笨，竟一點也察覺不到異樣。

那一刻的白如雪，與此刻何等相似？

而看在裴元歌眼裏，卻隻覺得那翩翩白上，浸染著斑駁，那是的未出世的孩子的，是從心頭剜出來的，一滴滴地刺痛著的眼睛。慢慢，似乎從那片白暈染開來，慢慢地浸染了整個地，就像前世墜湖前，從眼中流出淚時的景，看著整個地都是一片。

草木有本心，何求人折？

明明有著利益熏心的凡塵俗念，為了登上高位不擇手段，騙婚，卻又利用殆盡後指使裴元容殺妻，為了討好裴元容和章蕓，連自己的親生骨都下得了毒手，這樣喪盡良，禽不如的東西，卻偏偏要故作姿態，將自己裝扮得高潔出塵，這是怎樣的諷刺，怎樣的虛偽可笑？

因為被前世記憶所擾，裴元歌出了神。

但看在裴元華的眼裏，卻分明是裴元歌被白人妙笛音，出眾才華，已經翩翩的風采所，以至於難自地盯著白人的背影。的角出一抹滿意的微笑，究竟是心，這樣驚豔的出場亮相，笛技，才華，風采展無，怎麽可能不為之所，不在心裏留下深刻的印象呢？

有了這個印象，讓心心念念，日後再製造相遇的機會，不愁萬關曉沒辦法把裴元歌騙到手。

雖然兩人份有察覺，但思春的是瘋狂的，如果兩人做出什麽事，到最後，父親也隻能同意嫁人。裴元歌縱然貌聰慧，卻是被鎮國候府退過婚的，聲名損，本想想要嫁到好人家就有困難。即便如此，江南慶州的破落戶，赴京趕考的舉人，裴元歌以堂堂尚書府嫡之，嫁給這樣一個人，一定會為京城的笑柄吧？而且，萬關曉為求升不擇手段，又有把柄在章顯手上，隻能乖乖聽話。這樣，以後裴元歌是生是死，是苦是甜，隻在裴元華的一念之間。

要生，才能生；要死，就隻能死！

裴元歌，這是你毀掉我前程的代價！

那些從白人所在開始，暈染開來的地，忽然慢慢地被遮掩起來，取而代之的，是石青繡著花鳥蟲卉的厚呢床幃。失去了萬關曉的影，裴元歌下意識地向放下床幃的裴元華。

驚豔一瞥，半遮半掩，留下一點神和懸念，這樣才能更牽的心。裴元華沒打算讓裴元歌繼續看下去，慢慢放下開簾幕的手，將那襲白遮擋在馬車外麵，瞧著裴元歌淺淺一笑，手在眼前揮了揮，故作打趣狀：四妹妹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裴元歌猛地回過神來，淡淡一笑：沒什麽。

從再見萬關曉最初的震撼中清醒過來，原本無比的痛和恨也慢慢沉澱，開始思索今日萬關曉突然出現背後的玄機。

萬關曉這般心奏笛，又朗聲誦詩句，引人注目，這般煞費苦心的亮相，必定又有所圖。而附近又隻有裴府這一眾人，再想想萬關曉和章蕓的關係，而這次進香是裴元華提出的，那麽，難道，這次萬關曉的出現是裴元華授意的，而目的和前世相同，仍然是衝來的嗎？裴元華回府後，兩姐妹雖然隻是麵上和氣，各自做戲，但並沒有什麽太大的衝突，裴元華為什麽突然來這一手？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萬關曉幾日這般亮相，與前世的乘舟奏笛，有異曲同工之妙，十分相似。

這究竟是萬關曉自己出的主意，還有另有人為之謀劃呢？如果是後者的話，現在章蕓被，應該沒有這個能力，最有可能的人就是裴元華。若非有前世慘痛的經曆，知道萬關曉的為人，今日驚鴻一瞥，不定真會以為這是場巧遇，對萬關曉留下印象。這樣不聲，不痕跡的行事方式，的確有裴元華的風格。

想到這裏，心中猛地一震。

如果這樣的，那麽前世的悲劇裏，是否也有裴元華的手筆在？

雖然，前世萬關曉出現時，裴元華已經宮，但章蕓不斷地籌措銀兩為打點，這對母必定有相見，互相消息的機會……隻可惜，這個問題，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知道答案了。不過，如果今日的事的確是裴元華所安排，用意恐怕和前世相同，也是希與萬關曉弄出事來。如此狠毒的用心，即使前世的事沒有的參與，裴元歌也不會放過。

這一世，不做好人，人若犯我，十倍以還！

舒雪玉本來對這笛聲和那首詩也十分讚賞，但看到裴元華角的笑意，約覺得有些不妥，卻又不出是哪裏不對勁兒，微蹙著眉頭，卻沒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