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的鬆鶴延年銅鼎吐出白的煙，一點一點地在空氣中飄散，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彌漫開來，淺淡卻沁人心扉。隻是，隨著李德海的稟告，空氣似乎在霎那間凝滯，氣氛低沉抑。好一會兒，皇帝似乎想要繼續批閱奏折，結果卻發現自己本看不進去。

閉了眼，將奏折和朱筆扔到了一邊，輕輕地敲著桌麵，好一會兒才開口。

查到什麽了？

威嚴卻微帶蒼老的容淡漠平靜，似乎波瀾不驚。但悉他的李德海卻知道，這意味著皇上此刻的心很差，心翼翼地道：因為不敢驚別人，所以奴才為了不打草驚蛇，沒敢深裴府去查，隻知道，這位裴四姐是裴尚書的平妻所生。據那位平妻很得裴尚書的喜，可惜紅薄命，在裴四姐三歲的時候亡故了。死了之後，裴尚書的元配就被，直到前不久才被放出來。

裴諸城那人是很護短的，能讓他決定，這位裴夫人恐怕犯的錯不。皇帝慢慢地道。

妻妾之爭，沒有誰比他更了解，恐怕平妻的死不尋常吧？

是，據裴府的人都認為，是裴夫人害死了那位平妻。之後裴府由姨娘章氏掌府。這位裴四姐自就與鎮國候府世子訂了婚，前不久，鎮國侯府退婚，裴四姐了打擊，一病不起。奇怪就奇怪在這裏，據在此之前，這位裴四姐容貌平常，沉默斂，足不出戶，跟裴尚書的關係也很疏遠。可是，打這次病後，卻像是變了一個人，聰明機敏，應變大方，出類拔萃，先是贏了棋鑒軒的鬥棋，然後在賞花宴上大展才華，之後接掌裴府務，理得井井有條。想必是見事得當，裴尚書這才拿玉大人之事詢問於。

於是才有了接下來皇帝和的相見。

你剛才，那位裴四姐在病前容貌尋常，難道以前不是這樣子嗎？做了這麽多年皇帝，他的敏銳力是常人所難及的，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

是。李德海躬道，有些猶豫，據奴才所探，裴四姐是在參加柳貴妃娘娘的賞花宴那日，突然驚豔蛻變，當時驚呆好些人，連裴府的人看到了都覺得難以置信。後來裴四姐的解釋是，之前被趕走的娘故意抹黑，在發髻、脂和飾上做手腳，讓看起來貌不驚人，而現在這模樣才是的真容。

本是暖春時分，書房卻突然溫度劇降，森寒骨。

柳塵香的賞花宴當日……照顧的娘的手腳……真的就這麽巧嗎？皇帝微微笑著，帶著森寒的殺機和冰冷。柳貴妃的賞花宴目的何在，他心知肚明，左右都是這些討好固寵的手段，他由得們去折騰，隨口點了吳才人。隻是，這事若有那般容貌的裴元歌摻和進來，那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如果當日在花園，猝不及防之下看見裴元歌……

柳貴妃不會知道裴元歌的容貌有何玄機，後宮知道這件事的人隻有一個人，想必也不會再跟別人提起。這麽，這件事的幕後主使就是誰，已經很明顯了。時隔這麽多年，突然來這麽一出，是想試探什麽？

試試他是否已經忘了那件事？

皇帝雙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桌上，正好砸在玉管朱筆上，將上好的青玉筆砸兩段。鋒利的斷口刺手掌，慢慢流了出來，有著尖銳的疼。霎那間，刻意塵封的記憶突然呼嘯而至，讓這個威嚴的軀也不抖起來。

李德海驚呼：皇上！想要過來查看。

別過來！皇帝冷冷道，深吸一口氣，下那些破碎的畫麵和記憶，好一會兒才微微冷靜下來，突然又問道，既然如此，那賞花宴當日，裴四姐為何沒有出現在花園？如果當時出現，如果猝不及防的況下遇到，如果他當時沒能掩飾，讓人起了疑心的話……

聽是因為裴四姐子弱，半途不適，所以留下休憩，就沒到花園。李德海心翼翼地道。那件事，他也是知者，很清楚皇上現在的心，正在發的邊緣，稍有引索，便會如火山般發出來。

半途不適？皇帝微微一怔。

如果這件事是在安排的話，沒到底中途生變，難道另有玄機？

還有一件事，皇上，奴才打聽到一件事，就是裴四姐現在的容貌，跟的生母，也就是裴尚書那位平妻極為相似。這也是裴四姐容貌驟變，裴府上下卻無人疑心的最大原因。見皇帝神似乎有所疑，李德海急忙補充道。

皇帝又是一怔，神卻微微緩和下來。

裴四姐如今的容貌和的生母酷似……皇帝沉著，目閃爍不定，李德海，你可有拿到裴諸城那位平妻的畫像？

奴才猜到皇上可能會問，所以冒險潛裴尚書的書房，找到裴尚書很久之前所畫的肖像畫一副，特意帶過來給皇上過目。李德海早料到如此，從口取出一幅踞，雙手展開，讓畫的容呈現在皇帝麵前。

那是一幅澤濃豔的春日賞花圖。

花團錦簇，五彩繽紛的花海間，一名白子翩然而立，半側著，手裏拿著一枝海棠花，似乎正要嗅聞，卻聽到別人喊，於是轉過來，回首嫣然。圖畫所截取的正是這一刻的麗溫馨，子眼角眉梢笑意莞爾，眸波溫，神態栩栩如生，幾乎從畫麵中就能覺到的溫和善解人意，在璀璨的百花叢中，宛如出水白蓮，輕靈幽雅。

顯然，繪圖之人對極為悉，這才能將的神態氣質繪畫得讓人如臨其境。

子眉目如畫，溫婉出塵，容貌的確與裴元歌有七八分相似，而畫卷邊上寫的日期卻是十四年前，那時裴元歌尚未出生，顯然這畫上的人正是的生母。

著這幅踞，皇帝的神終於徹底緩和下來，微微地歎了口氣，取過明黃的錦帕，拭著手上的跡：這麽，裴四姐的容貌是隨著生母，而這一切，都隻是巧合而已。等等，裴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