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謙確定葉欽要復出之后，也沒給他分經紀人，直接自己下場子帶他。

但是助理卻沒現的，何玉謙直接給了葉欽一打助理簡歷。

葉欽隨便翻了翻，挑了一個剛畢業的小男孩，尤金金。

當初何玉謙還勸過他：“這小孩一次班都沒跟過，還沒練出來，你看看這個、這個或者這個，都是很有經驗的助理了。”

葉欽看完尤金金的綜合評價里寫著的“老實肯干，智力普通，家境一般，家中有重病患，綜合三等”，抬頭看何玉謙：“他這上面寫著他喜歡我很多年了，看過我的所有作品，很了解我的風格，相起來應該比較融洽吧。”

何玉謙認識他多年了，還能不清楚他心里那點彎彎繞。他把葉欽手里的簡歷奪過來，一目十行地看完，狐疑地看著他：“你不會是可憐這個小孩吧？他家里條件好不好、了解不了解你的風格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助理就是伺候你的人，肯定挑機靈能干的呀！”

葉欽當時不以為然：“太機靈的往往不可靠，我又不是沒手沒腳，干嘛讓人家伺候我？”

何玉謙瞪著他，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祖宗哎！你第一天進娛樂圈啊？怎麼的，你到時候去上綜藝，吃喝拉撒睡都你自己收拾啊？你是影帝啊！又不是誰家的小媳……”說著說著何玉謙的聲音就低下去了，訕訕地翻著那沓簡歷：“我要看看尤金金這簡歷是誰混進來的，敢往你這安排，不想混飯吃了我看是。”

葉欽一臉好笑地看著何玉謙，好像沒聽見他那一句冒失話：“至于嗎？我就想要這個小孩，就他吧。”

何玉謙拿他沒轍，把簡歷往桌子上一甩：“葉欽！你就等著腦子里的水變汗和淚吧！”

兩周后，葉欽坐在開往《人間煙火》節目組的保姆車上，有點頭疼地看著滿頭大汗的尤金金，不由想起何玉謙那個烏來。

葉欽盡可能平和地問面前眼淚汪汪的小男孩：“你剛才是說，節目組以為我是要和峻連上節目的，是嗎？”

尤金金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幾乎都快哭出來了，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葉欽代：“是。何總跟我說了您已經和先生離婚了，但是暫時不能對外公布。”

“嗯，然后呢？”葉欽手點著太，耐心地等著尤金金說。

尤金金紅著眼圈吸了吸鼻子：“我跟節目組核對的時候沒看到附加條件，原來節目組為了增強節目效果，把先生作為特邀嘉賓也算進來了，還另外給他發送了邀請郵件。

我收到郵件抄送的時候第一時間跟節目組糾正了，但是節目組說已經確定的條目是不可更改的……是我的錯，太對不起了葉哥。”

葉欽輕輕吸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安自己還是安尤金金：“沒關系，我們都離婚了，峻還特別忙，他不會來的。”

是啊，過去他偶爾鼓起勇氣想峻一起出門散散心，答案永遠是工作忙沒時間，他怎麼可能會花時間跑到深山老林，來參加他最嗤之以鼻的綜藝活？

尤金金連抬眼看葉欽的勇氣都沒有，著眼睛跟葉欽道歉：“對不起，都怪我太糙了，沒考慮周到。葉哥你，你是不是要換助理了？”

葉欽無奈地著車頂：“我忍忍吧，但是下回再有這事，你最后一項工作就是替我找個新助理。”

尤金金忍了半天的眼淚掉了下來：“葉哥你不炒了我？”

還有遠一截路，葉欽困的，把鴨舌帽的帽檐往下一拉擋住了大半張臉蛋：“炒你干什麼，吃嗎？”

尤金金看著葉欽，又愧疚又，小心把葉欽膝蓋上蓋著的絨毯往上拉了拉，蓋住他的腰。

從車窗里灑進來，車里頭暖洋洋的。目的地在大山深，路已經不是太平整了，車隨著地面的起伏微微搖晃著。

葉欽迷迷糊糊地想，他還以為民政局那一次，就是這輩子和峻的最后一面了呢。

葉欽很快就在輕微的顛簸中睡著了。

朦朧間，好像又回到了他的二十二歲。

他站在舞臺最中央，鎂燈把他的眼前照了一片白亮。他沖著觀眾席晃了晃手中鍍金的松樹形獎杯，控制不住聲音的抖：“很高興能站上這個舞臺，非常謝林沖導演對我的支持和提攜，也非常謝觀眾朋友對電影《此消彼長》的支持和對我的認可，謝謝大家。”

他邊站著一個面目已經模糊了的主持，聲音里頭帶著笑意：“我們恭喜葉欽為中國電影史上最年輕的金松影帝。你一路走過來，除了觀眾朋友和導演，還有其他人想要謝嗎？”

葉欽看著前方幾乎有些刺眼的亮，聲音變低了，卻也更平穩更溫：“我還想謝月下的你。”

場下一片嘩然：“葉欽談了？”

“沒聽說啊！”

“真牛，事業兩不誤。”

“但是他現在正是事業巔峰啊！怎麼公然告白？”

“人家又不是賣臉的流量，公布也不誤事。”

葉欽的耳麥里傳來經紀人焦急的聲音：“葉欽你別沖，這種事不需要在這種場合說。”

葉欽不到十歲就習慣了鏡頭下的生活，他知道自己不是因為拿了獎而沖，而是因為這麼多年他終于有機會企及峻所在的高度而快樂。

峻本人收到組織方的邀請，此時此刻就坐在臺下聽他致辭。

為影帝，他和峻之間天塹一般的距離就又短了那麼一點點。

他一定要說出來。

他逆著強看向嘉賓席：“謝謝你，讓我就我自己。”

“啪嗒”燈一暗，畫面就轉了海邊。大海的盡頭已經和夜幕融合，燭和星一起漂浮在海面上，葉欽眼睛里盛著不置信的淚水，仰頭問峻：“你愿意？你真的愿意和我結婚？”

峻低頭吻下來，黑暗里，他的神模糊不清。

葉欽的心跳聲幾乎要破碎在海浪聲里。

他真的好快樂。

峻的聲音永遠低沉悅耳，帶著圓的優雅，葉欽在夢里聽見他說：“我愿意，”之后有半秒鐘的停頓，峻念出了那句終止夢境的咒語：“鄭飲。”

葉欽猛地從座位上彈坐起來，徹底清醒了過來。

被調低的音響里，法國歌手正唱到一個抖的高音，伴著車外逐漸清亮的晨，顯出一種異樣的蓬。

尤金金嚇了一大跳，一迭聲地問他：“怎麼了怎麼了？葉哥你沒事兒吧？”

葉欽著汗的額頭，沖他擺了擺手：“沒事兒，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尤金金拉了兩下導航：“還有十幾公里就到了。”說著他出兩張紙巾遞給葉欽：“葉哥，熱嗎？你汗。”

葉欽接過紙，輕輕用手背住了眼睛：“到了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