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一夜沒睡好。

突如其來的即將要為人父的消息給他帶去的極度興；又擔心自己睡相差，會到小喬的肚子。

所以中間醒了好幾次。

每回醒過來，一睜開眼睛，看著小喬蜷著小子著自己而眠，魏劭的視線，就舍不得從那張恬靜的依舊如同般的睡臉上挪開。

在他過去的仿似突然被強行割裂年記憶的漫長的十幾年歲月里，殺戮、戰事、仇恨，占去了他幾乎全部的心力。

那段曾給他痛苦年時帶去了過溫暖的朦朧依，也很快如電朝，消散無影無影。

留給那個年的，只是從此對于人的一個淡淡影。

所以此后，他便下意識地不喜人再靠近自己。

他殺戮，戰爭，報復。熱噴濺過冰冷刀刃給他帶去的最直接的高，。

他也以為，這一輩子，只有祖母才是唯一一個能他從心底里愿意去靠近的人。

但是如今卻不一樣了。

他得到了。

魏劭心里的一腔，簡直不知該如何去向表達才好。

這一刻，倘若要他下跪在高傲揚起的下面前，才肯不吝地去他，魏劭覺得自己大概也能做得出來了。

反正都被扇過好幾次掌了。

也不在乎別的了。

怕驚醒了，他不敢抱太，只稍稍地收了收臂膀，讓的子和自己靠的更契合一些，再將自己下抵在的額上，心到無比愉悅。

要是蠻蠻這次能給他先生個兒子，他會很高興。

他要親自教他騎馬箭，行軍打仗。

而且，魏家男丁單薄，他需要兒子繼承香煙。去宗廟拜祭祖先和父兄，有兒子同行，他心里的底氣也會足些。

但若蠻蠻這回先生的是個兒，他也同樣會很高興。

他忍不住想象了下他和蠻蠻共同的兒的模樣。

想必會有一雙和蠻蠻一樣顧盼生姿的若水明眸。

他也會很，很。

他要打下這秀麗江山，讓他的兒登金車，坐六馬駕，讓萬民都匍匐在的腳下，做天下最高貴，也最他寵的小公主。

閉上眼睛睡過去前的一刻，魏劭在心里這般想道。

……

第二天，魏劭神奕奕。

一大早地給徐夫人去了一封信，傳了小喬有孕的喜訊。

因為剛懷孕不久，加上小喬如今的況，并不適合長途遠行。

所以魏劭決定再繼續陪小喬于信都停留些時日。

等小喬的養的結實了，再送回漁待產。

……

泰安二年深秋的這一日，瑯琊王劉琰再訪靈壁。

一路所過，秋杲杲，遍野芳荃。

但劉琰卻并無欣賞景的心緒。

他目的，或許只有秋風瑟瑟，林寒澗肅。

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這是他第三次來訪靈壁了。

和前兩次他意氣風發、躊躇滿志不同。

這一次，他占不過才一個多月的徐州城，岌岌可危。

薛庵數次發兵前來奪城。

兩次野戰后，劉琰便下令退守閉城門，堅壁不出。

他知道若再正面打下去，即便不敗，自己這兩年里養攢出的這三萬兵馬也必將大傷元氣。

他付不起這個代價。

所以改以退守為應對。

但這種閉關退守是不可能長久的。他知道這一點。

若無外援，自己遲早會被甕中捉鱉。

所以數日之前，趁著夜深，他在幾個親衛的保護下，從西門悄悄出城，走小道，第三次來到了靈壁。

……

這兩年多的時間里，他臥薪嘗膽，夙心往志，所求便是有朝一日，他也能夠于這世立于不敗。

無數個夢醒后的難眠深夜里，陪伴他能讓他苦咀嚼的，是兩年前的那段他無法忘記的刻骨屈辱。

那個本該屬于他的他所深著的子，最后卻被別的男人給占有了。

喬家罔顧婚約，視他如無，將他的未婚妻拱手送給了別的男人。

唯一的原因，就是那個男人足夠強大。

而當時他能拿的出來的，只是一個如同笑話般的瑯琊世子的頭銜。

這一生，他都將無法忘記雪地里的那一幕。

那是他最后一次見到的面。

被陳瑞從他的手里給劫走了。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跪在雪地里，眼睜睜地看著從自己的視線里消失掉。

就在那一刻，劉琰對自己發誓，有朝一日，不管在哪里，是什麼人的妻，他一定要奪回。

是屬于他的。曾經是，到死也是！

……

原本，他離自己的夢想，似乎已經進了一大步。

他拿到了徐州，終于將勢力擴展出了彈丸瑯琊。

那時候，距離千秋大殿那個位置的夢想，似乎從未有過的變得清晰了起來——

他自然是有資格夢想的。

這天下，原本就是他劉家的。

宗室眾多子弟里，也獨他被譽為蘭枝玉樹。

宣帝崩，劉哀劉利為爭奪皇位不可開，一個死，一個被囚，帝位懸虛之時，他那年十七歲。剛從兗州回到瑯琊不久。

他的名字也曾被朝臣提及，認為宗室里，他最合適上位。

自然，那些全是水月鏡花。

到了如今，借著這個世之機，他靠自己的苦心經營，終于從瑯琊國走了出來，占領了一塊新的地盤，而且是如此好的地盤。

倘若能真正吞下徐州，于他更遠的目標，無疑將打下堅實的基礎。

思前想后，他決定冒險出城，再次來靈壁，拜訪他極其能夠延攬的那個被人稱為綠眸將軍的比彘。

第一次，比彘在崤地應戰楊信，他未能見到。

第二次，比彘婉拒了他。

第三次來，他希誠所至，金石能夠為開。

從這個綠眸將軍初戰薛泰開始，一直在關注徐州一帶的劉琰就敏銳地意識到了他的非同一般。

事實證明，自己絕沒有看走眼。

……

上兩次來的時候，雖然薛庵為保下邳，已從夏丘撤兵。但楊信依舊還在攻打靈壁。

這一次來，楊信已經退兵。靈壁一派安寧。

劉琰并不知道楊信投靠了魏劭。也不知道楊信退兵，是奉了魏劭的命。

這便注定了他游說的失敗。

這一天，他雖然順利地見到了比彘，比彘也因他宗室份，對他十分恭敬，以禮相待，以王呼他。

但無論劉琰如何游說，比彘和前次一樣，始終沒有點頭。

比彘說道：“我不過一鄉野草民，蒙王高看，三次來訪，我實是激，本當效犬馬之力，只是我素無大志，亦無過人本領，僥幸得以偏安一地，心滿意足，不敢耽誤王之大業，請王上勿怪。”

劉琰是個聰明人，知道不能強人所難。

最后他客客氣氣起，告辭前，說道：“孤聽聞，將軍夫人乃兗州喬刺史府之，則將軍與燕侯魏劭同為連襟。不知將軍可曾與燕侯謀面？”

比彘道：“曾見過一面。”

劉琰笑道：“燕侯乃當世豪杰，孤早耳聞，惜未曾謀面。將軍既與燕侯同為連襟，莫非燕侯已早我一步，先謀取將軍之心？”

比彘忙道：“王上說笑了。我與燕侯不過去年見過一面罷了，何來謀取之說。”

劉琰目微閃，略一沉，又道：“孤年落難之時，蒙喬府不棄，曾留我數年。我與夫人同兄妹。今日前來，孤特意攜薄禮，將軍可容一面？”

……

大喬在堂中見到了劉琰。

劉琰有姿，如瑤林瓊樹，向來又溫文爾雅，早年居留喬家的時候，小喬和他兩相悅，大喬對他印象也很好。他十七歲離開兗州，如今一別，忽忽多年過去，二人如今竟在此地相遇，回想往事，大喬未免心生慨。

知道他和小喬的舊事，所以敘舊，一句也不提小喬。

各自說了些近況，忽見劉琰遲疑了下，問：“敢問阿梵妹妹，如今可知蠻蠻的近況？”

大喬遲疑了下。

“阿梵妹妹勿多心。我并無別意。只是一別多年，一直沒有的消息。這才問一聲罷了。”

大喬抬眼，見劉琰目投向窗外，神惆悵。

想起年時候的往事，也只能嘆一聲命運捉弄了。

想了下，便道：“不相瞞，我與阿妹向來有通信往來……如今過的很好，也懷了孕。多謝瑯琊王記掛。”

雖兩年過去了，大喬卻看出，劉琰似乎對小喬還是有些念念不忘，便特意如此強調，想打消掉他的癡念。

劉琰出神片刻，忽展一笑，道：“多謝阿妹告知。我也聽說過些喬家與燕侯的舊事。原本擔心在那邊過的不如意。知道一切都好，我便安心了。在我心里，也如同你一樣，是我阿妹了。下回阿妹若去信給，可否煩請代致拳拳？”

大喬道：“瑯琊王請講。”

“就說……”

劉琰垂眸，沉了下。

“就說，從前與燕侯大婚，花燭筵開，我卻拘泥舊事，未及時祝上新僖，甚愧。如今時過境遷，豁然開朗。欣聞祥麟吉音，一并恭賀，遙祝阿妹萬事遂心。一字一句，皆為我拳拳之意。”

大喬原本有些遲疑，聽到如此的話，便放下了心，點頭笑道：“瑯琊王放心，我必替你將話帶到。”

劉琰朝大喬致謝。隨后告退。

比彘送他出了靈壁。

劉琰縱馬出了靈璧，行出一箭之地，停了下來，面朝正北方向，出神了片刻。

隨從劉扇，知他此次延攬比彘依舊未果，遲疑了了下，問：“徐州岌岌可危。薛庵之外，楊信也虎視眈眈。比彘又不肯效命。王下一步，該當如何？”

劉琰視線慢慢從北方收回，緩緩道：“孤聽聞，如今就連三歲小兒也在唱所謂‘孫在山，走之底’的謠。幸遜篡位，勢在必行。等著看吧，天下局勢一旦有變，我自應便而，另有定策。“說罷縱馬向前，再未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