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看出是真有此意,也不推,向拜謝,凈手后坐到下首,食不語地陪著用了一碗,吃完了飯,漱口收去餐,徐夫人才問魏劭去向。
小喬實在是不知道魏劭這麼一大早的去了哪里。雖然也沒問,但問了,估計他也不會跟自己說的。
聽徐夫人問,面愧,低頭說:“夫君一早天未亮便出了門,怪我失禮,竟不能得知夫君去向。”
分明是在自責,但一個“不得知”和“不能得知”,雖只多了一個字,旁人聽起來,聯想就大不相同了。
“不能得知”,是并非不問,而是做丈夫的不配合,沒讓知道。
徐夫人自然知曉自己孫子慢待新婦,在信都時,還公然不與同居。一聽,立刻皺眉,責備孫子:“仲麟慢待于你,祖母都看在眼里。之前他來,我也說過他的。你放心,日后他若再欺你,讓你委屈,你只管尋祖母便是。”
小喬急忙搖頭:“我并無半分的委屈,夫君對我也不算慢待。出嫁前,家人再三叮囑,姻親是為兩姓之好而,更盼以誠心化解嫌隙。夫君面冷心熱,我持守初心,加以時日,總是能好起來的。”
徐夫人獨目微閃,落到小喬臉上,端詳了片刻,面上漸漸出一微笑:“是個明理的孩子。你能如此做想,祖母便放心了。”
邊上鐘媼了一句:“老夫人,方才正想說與你知道。一早五更未到,男君便來過北屋。老夫人尚未起,故不知曉。男君出城巡查防守,今日晚些回來。”
徐夫人點頭,又與小喬家常了幾句,小喬要告退前,遲疑了下,忽然朝徐夫人叩拜,懇求道:“祖母,我有一事,因決斷不下,想向祖母請教。”
徐夫人讓說。
“我門不久便知曉了,婆母有意讓夫君納鄭姝為妾。我也是十分贊的。一來鄭姝一向與婆母親厚,了夫君的房里人,往后我也多了個助力,二來,這也是關乎魏家開枝散葉的好事。只是今早夫君臨行前卻吩咐我,我去婆母那里替他回絕了此事。我有些為難。想勸他順應婆母之意,納了鄭姝為好,只他也不聽我的。我無計,不知該如何向婆母開口,方不至于令婆母傷心失,懇請祖母賜教。”
徐夫人眉頭微微蹙了一蹙,自言自語般地道:“怎還在糾纏鄭姝?”看了眼還拜在自己面前不起的小喬,對畔的鐘媼道:“罷了,就不用去了。你過去,傳我的話,讓一個月尋好人家。若尋不到,我來替嫁外甥。”
鐘媼應下。徐夫人聲音這才轉,讓小喬起來。
小喬起,再向徐夫人道謝,徐夫人安了幾句,小喬告退出來。
……
魏劭直到晚上天黑才回來。
往西屋去的路上,他終于想起了早上出門前,自己丟下的那句話。
這會兒還印象深刻,他那句話一說出來,躺在枕上原本迷著眼睛的小喬突就睜開眼睛,變了臉。
魏劭心里忽然竟地有些期待了起來。快步回了房,剛進門檻,抬頭便見對面,小喬從室里出來迎自己了。
這些天春信漸濃,院中的桃蕊開始吐信,也應時換上了新薄的春。今天穿件家常淺淺黃的春衫,青束一把拖在背后,腰肢一握,鮮的像是一枝新折下的柳,散發著可人的清新氣息。
或許是上服了的緣故,也或許是錯覺,魏劭掃了一眼,覺得量仿佛比去年初見時要略拔高了些,連帶前那兩團兒……
好像比去年底在信都時,也要鼓了那麼一點點。
“夫君回來了?”
小喬腳步輕快,帶著盈盈笑意,向他問安。
魏劭收回目,淡淡嗯了聲。換著服,總覺得氣氛不對勁。再看,見站在門口,在吩咐下人預備晚膳,正想問有沒照自己吩咐的那樣去東屋傳話,外頭一個仆婦來到門口,說東屋夫人那里,派人請男君過去。
魏劭看了眼小喬。見轉頭著自己,略一沉,讓稍晚開飯,轉便出去了,來到東屋,一進去,就見朱氏沉著臉,他上去向問安,朱氏也不理。
“母親為何不快?”
魏劭問。
朱氏看他一眼,哼了聲:“我生的好兒子!不過是讓你納了表妹,也好讓我邊有個陪伴,你就是如此孝順我的?竟讓北屋的人過來掃我的臉!連兒子都這樣待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魏劭這才明白了過來。
原來喬自己本沒來,抱上了祖母大,把事甩給了祖母。
怪不得剛才見一直笑盈盈的,看著心大好,竟兒就沒在自己母親提過這事。
“母親勿誤會,并非兒子有意忤逆。”魏劭說道。
“這還不算忤逆?到底要何事才算?莫非你是要我去死不?”
魏劭急忙朝朱氏跪了下來,端正叩頭道:“兒子再不孝,也萬萬不敢如此。實在是楚玉表妹之事,兒子已經另外有了兩全計較。”
朱氏原本正在低頭拭淚,忽聽魏劭這麼說,一怔,抬眼看他。
“母親請聽我說,”魏劭再次叩頭,“母親昨日自己也說了,想兒子納楚玉,本意是要長久留在邊陪伴,想必楚玉自己也是如此做想。如此不難,不必定要兒子納。兒子可為楚玉訪一英俊之士贅。如此,楚玉既解決了終,也能長伴母親左右,母親意下如何?”
朱氏一愣。
藏在屏風后的鄭楚玉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魏劭竟然拿出了這麼一個對策。唯恐朱氏推搪不了答應下來,忍不住焦急了起來,微微了,不小心牽了上佩的玉珰,環佩發出輕微的一下撞響聲。
魏劭瞥了屏風后一眼,不聲,只對著張口結舌的朱氏微笑道:“母親也知道,兒子對楚玉,向來只拿阿妹看待,并無半點念。若這樣胡納為妾,于也是委屈,更耽誤了終。是故如此安排。”
“仲麟,這……這恐怕不妥……”
朱氏也聽到了屏風后的響,知道是鄭楚玉所發,被提醒了,急忙阻攔:“愿意贅的,又能有什麼好兒郎?我不能將楚玉胡配人!”
“母親此話差了。如今天下,攻伐戰,父母雙亡者比比皆是,我軍中就有眾多失怙兒郎,無不是昂藏健兒,以表妹之品貌,何愁尋不到愿意贅的婿?日后我再加以提拔,如何就是就是委屈了表妹?”
“仲麟……”
“我意已決。母親若舍不得將表妹出嫁,則招贅婿我魏家。母親自己考量一番,想好了,再與兒子說。兒子那邊還令有事,先行告退了。”
魏劭神變得端肅,朝傻了眼的朱氏叩拜,起離開。
魏劭一走,屏風后的鄭楚玉就跑了出來,立刻哭倒在朱氏膝下,泣道:“看來我與姨母緣分,今生是要到頭了。罷了罷了,楚玉懇請姨母將人嫁了人吧,往后楚玉也會記得姨母,時常回來看。”
朱氏又是氣,又是心疼,一把摟住鄭楚玉,恨恨地道:“你不在我邊,我整日對著那個眇目老嫗也就罷了,如今還多了個喬,我日子怎過得下去?莫急,姨母再想法子,總會讓仲麟推不了!”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法子可想?”
鄭楚玉抬起臉,哽咽著道。
“法子倒是有。就是要委屈你……”
朱氏附到鄭楚玉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鄭楚玉臉龐立刻紅,搖頭不肯。
朱氏摟住,嘆道:“楚玉,姨母也知道這法子于你有些為難。只是事到如今,也就這一條路了。仲麟方才的話,你都聽到,北屋那邊也發了話,若不這樣,恐怕姨母也留不下你了。”
鄭楚玉咬低頭半晌,終于嗯了一聲,聲音細若蚊蠅:“楚玉一切都聽姨母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