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儀口舌都干了, 抿著角，許久才輕聲道：“趙謹言已經被我弄殘廢了, 趙玉致也被武陵侯府趕去了莊子里，這事難道還過不去麼？郡主，我到底要怎麼做, 你才愿意接納我？非得我死了，郡主方可解了心頭氣麼？”

趙泠道：“我若說是，那你會當場自刎麼？”

余瞥見墻面上懸著一柄長劍，抬上前幾步, 一把將劍了出來, 往謝明儀脖頸上一抵，“待我殺了你，謝家和我父親之間的仇怨, 便就此結束了。”

謝明儀一不, 滿眼溫地著, 甚至將脖頸往劍刃上得更近了，鮮汩汩往外冒了出來，“只要郡主喜歡，隨便怎樣都可以，你要我的命, 給你便是了。”

如果謝明儀同大吵一架, 或者是疾言厲地跑來興師問罪，趙泠這一劍定然能捅下去，可他卻如此神, 竟然一時間捅不下去了。正遲疑間，謝明儀上前一步，一把攥住的手，往前一拉。

“你瘋了不？快放開我！”趙泠驚了一下，卻見那劍割開他脖頸上的皮，鮮滾滾落了下來，他卻仿佛不知苦痛，將往自己的前一拉。

似乎這樣，兩個人就能打破從前的隔閡，謝明儀笑道：“你離我近些，否則我看不清你的臉。”

他癡癡地凝視著眼前子的面容，仿佛對待圣賢，虔誠而熱烈，似乎天底下頭等大事，就是看清楚郡主的臉。

可讓他失的是，趙泠干凈明亮的眸子里，本沒有他的影，謝明儀分外失落，一把攥著的手腕，將人又拉近了些，低聲道：“我已經把傅長楓打殘了，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無論怎樣都好，我都認了。但你以后可要亮眼睛，世間的男子沒一個是好東西，他們都是覬覦郡主的貌，還有郡主背后的勢力。一見鐘這種事，也只出現在話本里。本從不信的，郡主冰雪聰明，想來也不會沉迷其中。”

趙泠同傅長楓見面，原本就是不忍拂了太子妃的面，才見過一次，連話都未說過半句，更加不曾一見鐘。可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震了震手腕，發現謝明儀攥得很，鮮順著劍刃落了下來，有幾滴濺在的手背上，顯得十分目驚心。

謝明儀卻跟個沒事人一般，毫不顧及自己的傷勢，只是在瞧見趙泠手背上的后，狠狠蹙了蹙眉，然后單手將劍推開，用袖幫拭干凈。

“姑娘家最是金貴了，眼中還是不要見為好，不吉利的。”

趙泠默然，并沒有為此對謝明儀改觀，反而覺得他這個人喜怒無常，活像閻羅王，本不是什麼善茬兒。以前估計待趙玉致也是如此溫，現如今卻把這份莫名其妙地強加在自己上。

實在是好沒道理，讓人意外的。

“你以前對趙玉致也是這般？”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見他手上作一頓，立馬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毫不客氣道：“我記得上回蕭瑜表姐過生辰，趙大姑娘不知怎的落了水，首輔大人當時還借用了我的馬車，將那趙姑娘親自送回了武陵侯府。當時賓客眾多，我雖不知，可在場很多人都親眼瞧見了，那會兒，你也沒覺得我金貴，心心念念的，始終都是你的趙姑娘。”

謝明儀最害怕郡主一本正經地翻舊賬，他本沒有任何好的說辭，甚至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想起那日他做的糊涂事，早就懊悔多時。

他心里的趙姑娘，從始至終就只有趙泠一個人。若他親那日，便知道趙泠的份，不知道該有多麼開心。

哪里還會忍心冷落，欺負。

“事到如今，你竟連句替自己辯解的話都沒有，也罷了，我聽聞，趙玉致在莊子里吃苦罪，短短幾日便瘦得皮包骨頭，想也是京中有名的人，你竟也舍得放任不管？”

謝明儀道：“郡主明知我對無意，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我心窩，難道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郡主心里會很痛快？”

他有些生氣，可又不舍得對趙泠發作，抬手一掌拍向柱子，登時將柱子震得了三，趙泠板著臉道：“你發脾氣給誰看呢？拍哪里呢？這里可是長公主府，來者為客，你應該遵守主人家的規矩才是。”

竟然把當初謝明儀送的那幾句話，原封不地還了回來，謝明儀抬眸，須臾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了句：“你倒是記仇的，不過這樣也好。”

趙泠瞇著眼睛道：“我記得可不僅這些，一樁樁，一件件，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你我之間的陳年破賬，有得算。我不摻合黨爭，也管不著日后誰當皇帝，可你若是敢我邊的人一毫，我定然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的向你討回來。我說話一向言出必踐。”

“郡主一言，駟馬難追。”謝明儀輕輕點頭，也道了句，“那你也且記著，我曾幾度在生死間徘徊，是那等曹地府都不收的人，我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他抬手，作溫地將趙泠鬢邊的碎發攏在耳后，笑容殘忍，“阿瑤是我的親妹妹，無論做什麼，我都不會怪。可往后，若有誰膽敢接近郡主，不管他是誰，我都要讓他敗名裂，死、無、葬、、之、地！”

謝明儀最后幾個字，咬得格外用力，一字一頓傳了趙泠的耳中，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只覺得被頭野狼盯上了。

猛然抬眸，恰好同他對視，見他生得劍眉星目，明明俊，可又渾著幾分寒之氣，說他險狡詐，可又不全然如此，總之像是從壁畫里變出來的蛇蝎，越是笑容滿面，越是邪氣四溢，讓人看過一眼，就不敢再多看。

“你敢！”咬牙關，同樣低聲音道：“我可是皇上親封的元嘉郡主，即便是東宮太子，也不敢過來招惹，何況是你！”

“那郡主不妨試試看，來日方長，何必過早下定論。”謝明儀預期的目的達到了。他知曉趙泠生善良，便是利用這一點，防止再私底下同其他男子私會。

他的確自私自利，總想得到郡主，即便得不到郡主的心，也不允許別人得到。

就像是他自己說的，經歷過生死的人，什麼都不怕，能抓在手里的東西，至死都不會松手。

趙泠最恨他這麼一副算計人心的模樣，抬手將他狠狠一推，怒指門口：“滾出去！我不要再看見你！”

“好，我走，但在我走之前，我還想再同郡主說一句話。”他忽然一步邁至趙泠前，抬手在耳邊劃過，作極快，本看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麼。

謝明儀卻已經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幾步，拱手道：“那我便先行告退，下月初七，我的生辰宴，屆時滿朝文武都會過來替我過生，下定然站在門口等候，希郡主能夠如約而至。”

趙泠怒道：“誰跟你約好了？我就是給妙妙過生辰，我都不給你過，死了這條心罷！”

謝明儀言之鑿鑿道：“下會設法讓郡主赴約，人來便可，賀禮隨意。”說完，他便縱從窗戶躍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

趙泠氣得七竅生煙，不知他又在打什麼啞迷，折要回室休息，余瞥見案前安置的銅鏡，卻見鏡中人發間了一朵鮮艷的海棠。

愣了一下，抬手將海棠取了下來，低聲罵了一句“無賴”，隨手便將海棠進了花瓶中。

很快，趙泠便明白謝明儀為何如此信誓旦旦了。皇上不知何故，下旨命前去赴宴，還打著“以和為貴”的幌子。

兩個人和離之后，便再未在人前相遇過，若此去謝府，一來，傳揚出去名聲不好聽，二來，可不就中了謝明儀的下懷？

不知謝明儀到底用了什麼法子，才求了皇上的旨意，可君無戲言，若不去赴宴，便算是欺君之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趙泠即便有怒，也不敢當面駁了圣旨，幸好蕭瑜同素有，便陪一同前往。

謝府到張燈結彩，門庭若市，好不熱鬧，長公主府的馬車一到，立馬將府門前眾多賓客們的目吸引過來，紛紛了過去。

流火趕小跑上前，拱手行禮：“屬下見過二位郡主，大人正在前廳招呼賓客，請二位先隨屬下進去。”

阿瑤挑開車簾，皺著眉頭看他，隨后將車簾一掀，蹦跳著下了馬車，流火在一旁忙道：“阿瑤姑娘當心些，可別摔著了。大人吩咐了，讓屬下好生招待，切莫不可大意。”

“行了，張你家大人，閉你家大人，通通都是他的吩咐，你不覺得煩，我都聽煩了！”蕭瑜接著下了馬車，不悅道：“他自己怎麼不出來迎接，派你一個下人過來，可是不把元嘉郡主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