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他們住閣樓嗎?”
大師姐:“把你的房間讓給你師哥也可以。”
“我和師哥睡一間,客人住閣樓啊,這樣多好,反正我和師哥小時候就是一張床睡到大的。”
“我……不住家裡了吧。”莊欽問了句,“師父在家嗎?”
大師姐:“誰知道他在不在,管他在不在呢,你回家了還不能住嗎?不住家裡那住哪兒?”
莊欽說:“我訂了附近的酒店,就是雪場的那家,開車過來十分鐘。”
“哦,那家酒店啊,等會兒我把你們送過去吧。”
“這怎麼行,回都回家了……”小刀嚷嚷著抗議。
師娘說:“好了。”
小刀就不說話了。
“麻煩師姐了。”李慕出聲。
他原本就打算讓酒店開車來接的,結果誰知道莊欽的師姐載著師娘親自跑來了。
小轎車停在了門前,熄火。
師姐說:“你師父的車在那兒停著呢,他多半在家,下去看看嗎?”
莊欽點點頭,李慕打開車門,下去氣,莊欽也下車,李慕低頭看著他說:“我跟你一起進去吧?”
莊欽猶豫了一下:“那我先進去給師父問聲好,看看他反應好嗎?你在車上坐著等一等我。”
“他要打你呢?”
“那我肯定要慘的。”莊欽倒希師父打自己幾下,打了就消氣了,“如果你聽見我慘,進來就是了,不用擔心我,師父好多年沒打過人了。”
“那我等你二十分鐘。”
李慕沒有坐在車裡,他站在外面的冰天雪地中,天已經有些暗了,他來了煙癮,兜里也沒有香煙和打火機,只能作罷,兩隻手在兜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手指上的戒指。
李慕不懷疑莊欽的勇氣,但怕他在這件事上會傷,不是每一個家庭都像他一樣。
師娘站在門口,喊他:“那個,你進來坐會兒吧,外面冷。”
李慕擺擺手,表示不用。
師娘說:“小鈴鐺和他師父在房間裡,你進來,我們聊一聊。”
李慕彎腰,進了這棟老房子的正門。
房間裝潢很老舊,看得出有一定年代了,式的家居融了大量中式的小玩意兒,師娘提前就買了新拖鞋:“不知道你穿多大,按著買的,全新的。”
“謝謝您。”李慕把鞋換上。
客廳裡還坐著兩個人,有個李慕沒見過的,應該是莊欽說的二師姐。
上樓的時候,師娘看見小刀趴在房門口聽,馬上大喊:“莊金裁!”
小刀一個激靈站起來,一下看見背後的李慕,表就是一變。
師娘把李慕帶到了一間空的起居室:“你坐。”
李慕恭恭敬敬,讓先坐。師娘問:“你跟我們小鈴鐺,在一起多久了?”
“有一年半了。”
“哦……長的了,那你家裡知道他的事麼?”
“是知道的。”李慕表示家裡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取向,也知道莊欽的存在,所以這一點不用擔心。
“我知道,取向這個,是正常的,不是說有病什麼的,我都可以理解,不過小鈴鐺他師父,是個老古板了,所以我沒有什麼意見,畢竟是年輕人的事,你們的事我們老一輩管不著的,小鈴鐺完全可以瞞著我和他師父,但他沒有,他就是太實心眼了。”
李慕點頭。
“他跟我說,說你對他好,那我就更不能有什麼意見了。你肯定也清楚,小鈴鐺是我跟他師父在戲班子前頭看見的,撿到的時候兩三歲的模樣,一句話也不會說。”
本來要把小孩送到福利院去,莊學久不願意,因為這個兩三歲大的小孩太懂事了,原本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為了留下來學著其他戲班學徒的模樣給他下跪,問他為什麼,一直像個啞也不說話的小孩喊了一聲師父。
“我們跟他不住一起,他的事業都在國,你呢對他好,我也就不擔心他一個人了。就是他師父,肯定還……”
另一個房間,莊欽已經跪了很久了。
“能不能改?”
“師父……不行的。”
莊學久坐在床邊,背得筆直,審視著從小養育到大的徒弟:“你要師父還是要做同?”
莊欽跪在地上,很可憐地著他說:“能不能……不選,我都要行不行。”
“你要做同,大四喜班就不要你,”他冷聲道,“你就不再是我莊學久的徒弟,你我師徒之到此為止。”
“師父…我不能選,我選不了,”莊欽心底刀割般的疼,喃喃自語,“您要不打我吧。”
“我打你幹什麼?打了你就能改了麼?”
“改不了的師父……我喜歡他,您要是不同意,我就在這裡跪著,一直跪到您同意為止。”莊欽埋首磕了一個頭,他就那麼彎著腰,額頭著深褐的地板,一不。
“你死了這條心。”莊學久低頭看著他,也是心如刀割,“我永遠不會同意,你不是我的親生小孩,你要是心裡還有我這個師父,你就該聽我的。”
莊欽閉了閉眼,又給他磕了一個響頭。
莊學久指著門:“出去,別跪了。”
莊欽仰頭,著他。
莊學久一副絕的模樣,別過頭去。
“師父…”
“別這麼喊我。”莊學久站起來,走到門邊,“你從小就有主意,你要做什麼,我是攔不住的。”
莊欽早知道他不會同意,上輩子被小刀出櫃的事氣到住院就足以說明他非常不理解這件事,莊欽該慶幸自己只是收養的,若非如此,師父現在估計一掌就上來了。
深夜,莊欽和李慕回到了酒店,李慕倒想和他師父談,結果莊學久看見他馬上就扭過頭:“誰準許這個人來我們家的?”
他顯然是一個不歡迎的不速之客。
李慕帶走他,在離開的時候留下了一句:“謝謝您這麼多年對小鈴鐺的養育之恩。以後,他歸我了。”
師姐來了句:“臥槽,我的媽,好帥。”
氣得莊學久發著抖讓他滾。
酒店裡,李慕坐在床上,作很輕地用冰袋給他敷額頭:“磕了幾個頭?”
“三四個吧…”
“疼不疼?”李慕用手指輕輕地了一下。
“現在不疼了,我以為他會揍我……”自己到底和小刀不同,還好師父沒有為此氣壞,不然莊欽要疚不知多久。
“要是他揍你,我可控制不住自己啊。”李慕從來不手打人的,更不可能手打一個老頭。
“你師娘跟我說,你師父那個脾氣,現在接不了,估計過幾年,慢慢就接了。”
莊欽“嗯”了一聲,忽然長手臂,抱住了他的背,特別用力。
李慕忽然想起他在去年年底那天晚上,半夢半醒間對自己說的那句:“我只有你了”。
或許這小孩早就知道會是今天的局面,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了。李慕的整個心臟都揪了,不由分說摟了他,覺肩膀有些潤,知道他無聲地在哭,便一下一下地順著他的後背:“乖,我在呢。”
第二天,莊欽又回去了一次,師父不要他進門,師娘喊他進來,說莊學久:“過年了不要小孩進來吃飯嗎?”
“我不吃飯…我就是進來看看你們。”
莊欽當然不可能丟下李慕自己跑來過年,但這個春節,的確過得不好,莊欽還給他們買了很多的東西,都被師父丟出去了。
半月後,離開的時候,是酒店的車送的。
莊欽坐在飛機上,過舷窗看見雙子城漸漸小了。
日耀眼,莊欽把擋板拉下來,問李慕去哪裡,李慕說Vegas,莊欽:“那個賭城?”
莊欽反正是解約了,短期都沒有工作,索跟著去玩。
結果到酒店的第二天,私人管家推著一車的服進來,還跟著進來了幾個人。
李慕介紹說這個是律師,這個是他的私人財產顧問。兩個都是老外。
莊欽“哦哦”兩聲:“你兩個人來,是要一起打斗地主?”
“你想玩撲克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得先簽個東西。”
莊欽覺到不對了,聯想到那堆高定的禮服,問:“簽什麼?”
律師從公文包裡拿出文件來:“是兩位結婚的婚前協議,一式三份,需要兩位過目並簽字。”
莊欽有點懵:“等等……”
“中英對照的,你看看。”李慕拿了文件給他。
莊欽低頭看協議。
協議一式三份,但容卻很簡單,無論二人因為什麼況,假設以後有一天過不下去離婚,將分一半的財產給莊欽。
莊欽暈頭轉向:“為什麼要我簽這個……”
李慕看向他:“你不願意跟我結婚嗎?”
“願意啊,可是,這個協議很不公平啊,我不佔你便宜。”
“律師可以馬上做一個公證,你也可以把你的財產分給我。”
李慕不過是想給他安全,告訴他這個協議永遠不會有生效的一天——並且他有把握莊欽這輩子都逃不開的,協議是什麼,無關要。
“我的財產可以給你沒關係。”莊欽把李慕的名字叉掉,改自己的,“如果是這樣我就簽了。”
律師能聽懂大部分的中文,聞言笑了:“這樣不作數的。”
一旁的財產顧問打開行李箱,裡面是眼花繚的文件夾,一個一個拿出來說:“這是Henry名下的房產信息,這是Henry名下的份信息,這是Henry名下的汽車,這是Henry名下的酒莊、餐廳、酒店、馬場、牧場……”
莊欽麻木地說夠了夠了,他不需要知道了。
財產顧問笑道:“婚後,這些都將屬於兩位的共同財產。”
到最後,協議也沒有簽,莊欽說什麼不肯。
他又不缺錢簽這種東西幹什麼,但排隊登記結婚的時候,卻是很爽快地掏出護照,簽下名字。
結婚證薄薄的一張,宣布兩人正式為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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