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到了中春，可早起時分仍是有些寒意。沈芝裹了裹上的服，坐在梳妝檯前對著銅鏡抓起木梳梳了兩下，乾枯的髮糾結在一起，被梳子猛的一扯，直扯的頭皮一陣生疼。

沈芝面無表的拉了兩下頭髮，又將頭髮梳起糾一個髮髻，堆在了腦後。

天還有些暗沉，對著鏡子看了一會，卻看不清鏡中的面貌。沈芝略略想了想，最終還是狠了狠心，將桌上的油燈挑起一點，點燃了。

晃的燭火下，勉強看見了一些鏡子的模樣。乾枯的臉頰上早已失去了昔日的紅潤，被寒風吹出的道道壑無不提醒著沈芝已經不年輕了。雜的髮髻堆在腦後，從沈家已經出來多日了，即便再怎麼學會認命，怎麼學會屈服，還是學不會這個，學不會怎樣梳好自己的頭髮。

沈芝突然記起了年時在沈家，彼時還未出嫁。沈家自始自終都只有與沈威兩個孩子，自己雖然是庶出，可好在的母親，沈家的姨娘，也是頗爲得寵的。而自己又是一個子，威脅不到沈威的地位，沈家夫人便也沒怎麼管，任由這麼長大了。

後來，便嫁給了唐中。彼時的唐中已經有了劉慧這個正室夫人，自己也就只好委屈做了妾室。好在年輕貌，唐中也很是喜歡，沈芝的日子過的不比在沈家差。

後來唐佩照出生了，再後來……

沈芝怔怔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由自主的上了自己的臉頰，糙的指背下已是不再年輕的，如今的，真的已經老了。

“嘭嘭嘭！”大門傳來了激烈的敲門聲，繼而便是婦人尖利的喊聲：“快起來，到時間收服去了。”

沈芝恍然從幻夢中驚醒，急忙站了起來，吹熄那燭火，理了理服，跌跌撞撞的就往牆角走去。

無奈走的太急，沈芝不小心

撞到了桌腳邊，一陣劇烈的疼痛，沈芝下意識的捂著痛，忍了半響，卻又記起了還有事要做，只好忍著這痛去拿那牆角的木盆。

天已經有些亮了，沈芝藉著這亮，拉開門閂，端著木盆便就走了出去。

之前在唐家鬧了一通，被唐中派人送來了這個小院子裡。沈芝知道他的心思，彼時自己的弟弟沈威正得勢，他不敢得罪沈家，又不願意見到自己，只好用了這麼一箇中和的辦法。只是這院子離著沈家卻是太近，沈芝還記得自己曾經多次徘徊在沈府門口，看著裡面，卻是不敢進去一步。

門房已然換了人，再不是出嫁時的那個人，也不認識。後來又一次沈芝終於不了在外的痛苦，下定決心踏進那扇門，可卻被那門房攔住了。

沈芝至今還記得那門房譏諷的語氣，他一把把自己推開，冷冰冰的看著自己道：“什麼沈家大小姐，我可不知道沈家有個什麼大小姐。沈家只有一個爺，沈威將軍也沒娶親，哪裡冒出來的大小姐。別什麼七八糟的就想上門來認親戚，你是不是見沈爺如今得勢了，就上趕著想沾點便宜，真真是沒臉沒皮，哪來的回哪去，走走走。”

那些話語彷彿世上最惡毒的辱甩在臉上，有路人路過見到跌到在地的，不停的指指點點。這其中，有曾經的見過的那些下人，那些昔日裡只能仰頭看著的人，卻如今是人人都能踐踏一步。

沈芝當時便不了這屈辱，立時就回去了。只是又過了幾日，實在不了這獨自在外的困苦。若說之前被沈家貶爲外室的時候就過這般的苦，可那時雖有惡僕剋扣，但每月仍有一些銀子到手，勉強吃飯也是可以的。

可如今無分文，食無著，卻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沒有擅長的技藝，不若唐佩莞那般有一手製的好手藝。爲了養活自己，沈芝只好選

擇了那最低賤的活，幫那些窯子裡的子們洗服，每日晨起便去那些煙花場所收集那些骯髒的服，洗完了便再送回去，只爲了賺那一點點錢。

後來實在不了，又去了沈府幾次，最後一次，撞見了自己的弟弟，沈威沈大將軍。

彼時沈威剛剛騎著馬到了沈府門口，而自己正踟躇著如何進去，就見到他下了馬。沈芝一時心喜，急忙衝了過去，急急忙忙的抓住沈威的道：“弟弟！”

沈威被突如其來的出現嚇了一跳，回頭見是，先是一驚，繼而便左右打量一番，愣了一會，便甩開，衝著門房呵斥道：“哪裡來的瘋婆子，你怎麼不好好看著門，隨便什麼人都能在這沈府門口打轉了。”

門房先是一驚，急忙跑過來拉開沈芝，忙不迭道：“爺，是我不好，也不知道這瘋婆子是怎麼回事，經常來我們府前打轉，怕是想佔便宜呢。都是我不好，讓您今日驚了，爺你快些進去吧，這裡我來理。”

沈威冷哼一聲，瞥了一眼沈芝，正要進去，沈芝哪裡肯放他走，如今他是自己的最後一點希。連日裡在沈府門口徘徊，想見到自己的父親或者是母親，但卻一個人也沒見到，想來是知道了這事，有意避著自己。

沈芝下意識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猜想，只覺得是沈府事忙，如今終於讓撞見了沈威，更是急忙攥住他的袖，嘶喊道：“我是你姐姐啊，沈威，是我啊，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沈芝啊，跟你一起長大的姐姐。”

沈威哪裡會理睬，當今聖上孝順之名是天下皆知的，自己新近在聖上前得了眼，而沈芝卻又惹惱了太后娘娘，竟讓太后娘娘當衆指責不仁不孝。這般大的罪名，沈威哪裡敢再接近沈芝。唐家作快將沈芝踢出了門，還想著把沈芝塞回沈家，可沈家又哪裡願意接收，避之都怕是惟恐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