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氏道:“小姑,二叔我告訴你,你上次說的事他們已經辦好了,只是人是今日和公爹一起來的。”
陳福林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太子的人被王氏先一步找到并帶了出來,若是再將人放到太子手里,難保不會重蹈覆轍。
“嫂嫂,我知道了,我這里也有封信,待會兒娘和嫂嫂替我帶回去給父親。”
“至于三哥,要等他從汝南回來了,我再跟太子問問他的安排。”
想著,經過這麼一遭,又是舍命又是陳家幫了他一個大忙,太子殿下總不會還吝嗇給他們家一條出路吧?
說完正事,看著荀氏的肚子,問道:
“我小侄子快三個月了吧?”
約莫是月份尚小,還不怎麼顯懷。
說起這個,荀氏和陳母都笑了起來:“是啊,剛滿了三月,不然今日你可見不著你嫂嫂!”
陳福林調笑道:“嫂嫂你得好好注意子,給我生個大胖侄子!”
可是知道,這個小侄子若不是前世遭了罪,確實是個十分會讀書的料子。
在汝南的珙縣,那樣的窮鄉僻壤之地,這個侄子也筆耕不輟,腹有千秋,若不是害怕京都有仇家報復,也不至于藏自己。
可惜約莫是心里始終郁結,年又傷了,碌碌半生以至病逝,自此,他們陳氏算是真正絕了嗣。
荀氏聞言笑著道:“小子也好,我倒是喜歡小姑一樣的丫頭,乖乖巧巧惹人疼。”
陳母也說:“就是,咱們家不缺小子,你嫂嫂要是能給我生個孫啊,我高興都來不及。”
母姑嫂說著說著,天就暗了下來。
娘說:“時辰不早了,我們得走了,萬一你爹先出來了還要等我們。”
陳福林十分不舍,拉著娘和大嫂的手不放。
“怎麼這麼快啊,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見呢……”
這個荀氏倒是比看得明白。
“小姑在宮里好好的,仔細將養著子,我和娘肯定會再來看你的。”
雖是荀氏主家的一個庶,有些事知道的卻比陳母要明白得多。
別的人哪怕是死了,家里人也不見得能到宮里來看一眼的。
這次小姑大病一場,就得了這樣的恩典,不難看出太子待小姑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饒是再不舍,陳福林也還是要送走陳母和荀氏。
等人走了,好一會兒都提不起來勁。
碧蘿勸:“有了一次就有兩次,待年節的時候求求太子,說不得又能和夫人見面了。”
陳福林只能點頭。
一時又想起來前頭太子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
晚宴就設在太極宮前殿。
此時宴會已經過半,隨著益王呈上自膠東發現的祥瑞,整個宴會的氛圍更是被推上了頂峰。
“我大靖在陛下的帶領下已為為四國中的強者,如今祥瑞一現,大靖必將國祚永昌!”
“益王殿下竟能發現此等祥瑞,實乃天佑大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剛剛還坐著的眾人在工部尚書吳橋一聲高呼下,齊刷刷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太子坐在高臺之上,后就是自己的父皇和母后。
他亦是同眾人一樣從位置上起,站在一旁彎著腰朝他父皇母后萬歲千秋。
他是先帝旨親封的皇太子,非大典,見天子亦可不跪。
只要他不造反,除非他死,否則沒有人能夠取代他的位置。
便是當今陛下也不能。
幸而,太子和當今陛下之間,就算沒有尋常父子那般父子子孝溫脈脈,也不至于反目仇。
甚至太子七歲后,便由當今陛下親自教導,別的皇子可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哈哈哈,眾卿快快平!”
“益王有心了,這份大禮,朕甚心悅!”
皇帝看著下面跪下的人,像是在看一大堆傻不愣登的大蘿卜。
他滿臉通紅,瞧著十分高興,心里卻不住吐槽。
什麼狗屁祥瑞?
一塊破石頭上撒點磷,刻個字做舊一下,就是千年祥瑞了。
他由睨了一眼自己的傻兒子,這都是你爹我玩兒剩下的!
小樣兒!
目又落在了自家大兒子上,看著對方無于衷的模樣,皇帝仿佛被辣到眼睛一般搖了搖頭。
不可。
真是太不可了。
兒子還是小時候好啊,長大了就不好玩兒嘍!
有那眼尖的看到陛下瞧見太子,一臉憾地搖頭嘆息,猛然間又覺得自己仿佛窺破了什麼天機。
他給旁的同伴使了使眼,示意他往太子的方向看去。
同伴們看了一眼,心下立時就有了主意。
“唉,都是盧太傅教出來的學生,這太子比起益王來,總歸是差了那麼半點。”
趁著大家的注意力又在最后的歌舞上,同伴小聲說道。
仿佛只是不經意的一聲嘆,卻引起了周圍不人的共鳴。
是啊!
太子殿下是有些才華,也理了不政事,可就是有益王殿下珠玉在前,被襯托著格外黯淡無。
多人心里嘆息,這要不是沾了投胎的……
議論著議論著,就有人說到了盧太傅那里去。
吳橋借著酒勁,又前來找禮部尚書盧俊義喝酒,隨口就把這句嘆說了出來。
“唉,要是益王……還能有太子什麼事兒啊!”
盧俊義:“……”
兄弟,你喝多了我可還沒喝多啊!
益王是你外甥,可不是我外甥,我閨還在東宮呢!
他連忙給后的兒子使了個眼,他幫忙把這個神志不清的人趕送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吳兄,你醉了醉了。”
這喝醉酒的人最忌諱的是什麼?
自然是有人說自己醉了!
吳橋一手就把人推了開來,“俊義,你小子不仗義!”
“我說的就是實話!不信你問問這滿朝的文武百,我說的……對,對不對!”
盧俊義苦不迭,他能說什麼呢?
怪只怪自己倒霉!
偏偏坐在了他旁邊!
吳橋明顯是今天大外甥出了大風頭,人高興傻了,已經飄起來了。
盧俊義還要再勸,可誰知吳橋竟然直接沖到了大殿中間,借著酒勁朗聲問道:
“今日端佳節,祭拜龍祖,告宗廟,益王不遠千里親自前往膠東,取來祥瑞獻于陛下,祝我大靖國祚永昌,千秋萬代,太子為一國儲君,不知又有何大禮進獻?還是我等地位卑劣,無從有幸一觀?”
大殿上的舞樂戛然而止,舞姬們愣在了原地,樂師手中的樂也不知該不該繼續彈奏。
陛下沒有說話,閉著眼睛坐在龍椅上輕輕搖晃著腦袋,似乎還在沉浸于方才的仙樂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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