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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希我去考科舉?”
不知何時, 衛傅稱呼老爺子,已從祖父境隨俗了爺。
福兒被問得一時說不出話。
是啊,若不是希, 又怎會去打聽?
此事若非刻意, 本不是他們會知道的, 自此又會延出, 和爺為何會說起這件事?
福兒很怕衛傅會再這麼問一句,因為本不知該如何答。難道說跟爺暗中揣測他是否會為復仇回京而做些什麼?又假設了他會走哪條路?
那如果他在問你們為何要想這些, 該如何答?
幸虧衛傅并沒有問。
“如果真能考, 去考考也無妨。”
接下來,衛傅就真為科舉開始做準備了。
因為縣試就在三月。
縣試又生試, 乃生試的第一步, 過了縣試, 再過府試, 便是生,若是又過院試,則是秀才。
王多壽便止步于院試這一關。
黑山村屬靖安堡,靖安堡雖靠近建京城, 但歸屬遼縣。遼縣縣衙早在正月就張了告示,說明了參與縣試的考生要在某幾日中去縣衙禮房報名。
報名期間發生了一件事, 參與考試的考生要寫親供書。
所謂親供,便是指自己的姓名、年紀、籍貫,及父母三代存歿況, 及他們的姓名年紀籍貫。
當時福兒并未跟在一起, 而是老爺子及王鐵栓和王多壽陪同他, 王鐵栓和王多壽未多想, 倒是老爺子目一凝,
誰知衛傅頓了下,就提筆在紙上書寫起來。
且不提容如何,但見他雖穿著就是個鄉下人,但姿如松,又生得面貌俊,著實容貌氣度與衫不相符,禮房的吏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人。
再看其字,當是筆走游龍,禮房便是專管縣學及縣試等相關事宜,自是對科舉及本縣的學子有一定的了解。見其一手館閣,寫得端正有度,宛如木板印刻一般,不想縣里何時有這等人,怎麼他卻不知?
又見其親供上所言,祖輩皆亡,父亡母未亡,隨妻落戶遼縣治下,當即明白此人應該是外來之人,怪不得他不知。
由于這吏役對衛傅印象甚好,之后竟未曾刁難,親手接下他的親供書,大致瀏覽了下,便置于桌案上。之后甚至親切地與他說,再找五名考生互相結保,這報名之事就算完了。
衛傅踟躕。
吏役見其貌似猶豫態,當即恍然大悟道:“你應該是剛落戶來的吧,找不到本地的五名考生互相結保也算正常……”
王多壽正要說話,老爺子暗中了他一下,讓他先不要說話。
衛傅道:“大人,學生正是猶豫此事。”
吏役點點頭,略微沉了下道:“罷,此事確實為難,這樣吧你在這等等,等會兒若有考生來報名,卻一時沒找到結保之人,你們之間可互相結保。”
其實這也算老慣例。考生來報名,除了提供戶籍外,還要寫親供書,來歷是毋庸置疑的,若家中三代有犯男犯婦,戶籍上也會注明。找人結保是為了防止作弊,一人作弊,五人連坐。
不過走個形式,經常會有前來報考的考生,非學館所出,自是不認識其他考生,又或者湊不夠五人,縣衙一般都會用這種方式給予便利。
畢竟,若是小縣,縣里人口不多,讀書的人自然也不會多,若每次縣考連一場的人都湊不夠,等于是說縣在興教化、暢學風上做得不夠,是時不縣令、縣學、縣教諭都會到上面申斥。
衛傅在禮房大約等了一個時辰,這吏役便湊夠了五人,讓五人互相結保。
各自道明姓名,看過對方的親供書,在結保書上畫了押,五人各自離去。
回去后,福兒聽說了此事,好奇問衛傅,他親供書上怎麼寫的?
衛傅道:“如實寫的。”
反正只讓寫姓名籍貫,又沒讓寫曾經坐過什麼位置,誰能想到廢帝的名諱衛奕,而其母黎瀠,是皇后,其祖父祖母的名字后是冗長的謚號廟號?
他這坦坦的態度,讓福兒啞口無言。
不過他確實說的沒錯,親供書上也未作任何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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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名已報,接下來就該臨時抱佛腳了。
別看衛傅自詡學識還算淵博,但對于縣試這種最低等的科考,他并不稔。
幸好有現的人可以問,衛傅找王多壽問明縣試要考什麼,怎麼考后,就管他借了幾本書研讀起來。
一下子家里多了兩個讀書人,大家平時說話都不免小聲了些。
二月對黑山村的村民來說,還是貓冬為主。此地寒冷,若是在關,稍微暖和一點的地方,早就要開始準備春耕了,但在這里,春耕是三月中旬以后的事。
這期間發生了一件事,衛琦是時候該斷了。
老爺子親自看了后,讓他準備準備。
其實也就是讓他提前有個心理準備,提前告知他日子。
衛琦的準備是跟福兒說他想吃,要一個人吃一只。
福兒看他可憐樣兒。雖然這討嫌孩子表現得一點都不怕的模樣,但福兒是誰,最會看人潛藏的緒,衛琦在眼里就是厲荏的孩子。
遂大發慈悲,決定給他做一只。
但不是只給他一個人吃,做好之后,先盛了一碗,特意把里面的翅和挑了出來,先給衛傅端了一碗。
衛傅看見后,笑道:“你又何必氣他。”
福兒理直氣壯道:“若不是我氣他,他能好得這麼快,若是好的,估計現在都能活蹦跳了。”
衛傅一愣,不想:平時在自己面前科打諢,跟他說說鬧鬧,是不是也是故意給他開心?
瞧瞧衛琦,本是皇子,卻被圈流放,吃盡苦頭。
衛琦雖一直沒說他的是怎麼傷的,但傷那樣,過程一定不好。一路流放,險死還生,還被母妃拋棄,可來到王家后,他卻一點都沒萎靡頹喪,日只尋思和福兒計較吃吃喝喝。
而他,境與之差不多。
若是一年前有人告訴他,你之后一年里會經歷什麼什麼,他一定不會相信,即使信了,也無法想象自己能承。
可恍恍惚惚,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就過去了,一切似乎沒那麼難熬,也沒那麼痛苦。
其實不是不痛苦,只是邊有這麼一個人,就有這樣一種魔力,總會不自覺染你,讓你笑,讓你多想那些好的,想那些不好的。
“你馬上要下場,我娘說讀書最費腦,要多吃點好的。至于小五子,吃點邊角料就行了,他又能吃又能喝,比你還壯,吃那麼多好的做什麼?!”福兒狀似嫌棄道。
可衛傅卻知道,哪能補子,怕小五熬不住,虧了,這次還特意出錢買了半參,給他備著。
只是就是不說,還總是故意氣小五。
“這麼多我吃不完,你不是喜歡吃翅,你也吃點。”衛傅夾了個中翅,喂進里。
福兒刁,吃只吃中翅和翅,吃只吃棒,因為這幾個地方的,其他地方嫌子太。
就著他的筷子,吃了一塊,嘆道:“我燉的就是好吃!”
又道:“便宜小五子了,那麼大一鍋都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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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接過程,不宜描述,總之衛琦得凄慘的。
把附近的村民都驚了,過來問怎麼了。
老爺子難得一頭大汗,從屋里走出來,說人已經暈了,但沒事,已接好了,等醒過來就好了。
福兒等人進去看衛琦,這孩子宛如從水里撈出來似的,渾了,怪不得會那麼慘。
老爺子把手上褐黑的藥膏子洗了。
這藥膏子是他自己配的,據說是王家祖傳的方子,專治這種斷再續之傷。
這借口也就唬唬王家人,衛傅卻知道斷再接這種事太過驚世駭俗,即使是太醫院恐怕也辦不到。
若是能辦到,前年平侯世子也不會從馬上摔下來,因傷而瘸了。
斷再接不難,難的是沒有能治這個的藥,這方子肯定治斷再續,但是不是王家祖傳方子那就不一定了。
福兒讓爹又去殺了只,這次都給了衛琦吃了,里面還放了人參,等晚上衛琦醒過來,一口就吃出了參的味道。
“這次沒給你男人添碗吃?”
福兒見他疼得臉煞白,還在計較的事,沒好氣道:“都給你吃了,我就給你哥盛了碗湯喝。”
“還算你有良心。”
福兒叉腰,撅著肚子道:“我怎麼沒良心了?你吃我的喝我的,還欠我一條命。趕多吃點,早點好,好了給我種地去。”
“能不能不種地?”
“那種菜?”
衛琦當即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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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天出了太,天似乎也沒那麼冷了。
這期間王鐵栓種的子菜,賣了兩次,他都是直接拉去建京找酒樓賣掉的,自然賣不到一兩銀子一碟,但一斤一兩是有的。
開始他不知該賣多,沒敢出價,而是讓酒樓看著給。對方也沒拿他當傻子,開出的價很高,還說若以后還有,就都送來。
王家人見菜價竟能賣如此之高,現在一家子都在忙這事。
不重新搭了個柴房,把柴火都從屋里挪出去了,還把幾間屋里的炕都給拓寬了,忙得是熱火朝天,都想趁著天還冷,再多賣幾茬菜。
衛琦的好得很快,也不過十來天,就能撐著拐杖挪進挪出了。
王興齊給他做了副木拐杖,如此一來他方便什麼的就不需要人攙扶了,還能出來氣。
雪還沒化,但今天的格外明。
衛傅拿著書在院子里。
衛琦慢慢挪到門邊,看了他一眼,道:“你還真打算去考科舉?”
衛傅抬頭看向他,但沒說話。
衛琦面糾結且復雜,低聲道:“他們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即使你考中了,也不一定有人敢取你。即使下面人不認識你,讓你過了,再往上呢?那不是自取其辱?”
“什麼自取其辱?”衛傅淡淡道,“憑本事考的。再說,不試試怎麼知道?”
皇兄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衛琦看著衛傅的眼神格外復雜。
過了一會兒,他道:“那你還真打算靠科舉打回京?”
“不靠這個靠什麼?”
聞言,衛琦一愣。
他還真沒想過這件事。
如果是他一個人,他什麼也不想了,先活下來再說以后的事。
可有皇兄在,不管衛琦承不承認,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佩服這位太子皇兄的,所以他不免了點心思。
可他從沒有認真去想過,他和皇兄該靠什麼方式回京,怎麼奪回失去的一切。
他們要錢沒錢,要人沒人,要啥沒啥,如今還是寄人籬下。
他母妃所在的陳家不用提,母妃都不要他了,陳家自然不得遠離他這個瘟神。可皇兄的外家黎家呢?還有皇后娘娘呢?
聽見衛琦問母后,衛傅臉暗了暗。
“母后薨了。”
衛琦當即不敢再問了。
其實衛傅會這麼說,也是因為前陣子大姐夫劉長山給他帶了個信兒,有關京城那邊的信兒。
這個消息其實不用刻意打聽,新帝立后是要曉諭天下的,雖不知道皇后名諱,但知道是鎮國公黎家的兒那就夠了。
衛琦不知其中,還以為皇后薨了后,黎家也像陳家那樣選擇明哲保,不管太子皇兄了。
所以他們該怎麼回京?
此時他才意識到皇兄話里的深意。
他們好像真沒有回京的路。
所以皇兄才說要試試,沒有路,那就所有路都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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