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暗地

怡寧師太一掃方纔的嬉笑，面沉如水地坐在大殿之中。

久久不語，只是對著跳躍的燭火發愣。

崔翎被這景象搞得有些忐忑不安，回頭想要向五郎求助，但卻遭到師太凌厲眼神的堵截，頓時到氣焰都弱了好幾丈。

著頭皮問道，“不知道師太我進來，是有何事？”

怡寧師太肅然問，“這都是你的主意？”

崔翎張大，“啥？”

好吧，這顯然是最先想到的主意，但這種時刻，怎麼能輕易承認？

要知道怡寧師太雖然未必是個真正如同傳說中一般的神尼，可人家的份擺在那裡，若是想要對著撒個氣，也不需要做什麼，只要通知一下外頭的護衛兵，就足夠喝一壺的了

更別提若是被怡寧師太不待見的消息傳了出去之後，在盛京城貴婦圈中的地位定然要一落千丈，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難聽的話說出來呢。

雖然崔翎並不在乎這些，可袁家在乎啊。

好在，怡寧師太似乎也並不打算要深究，見了崔翎這幅神態之後，首先搖了搖頭，“你祖母說你傻乎乎的，想來也沒有這個腦子。定然是恪王他……”

嘆了口氣，“這真正是件人爲難的事啊！”

崔翎不知道要接什麼話，只好陪著跪坐在菩薩門前，一聲不吭地待著。

怡寧師太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原以爲這輩子就能夠富貴到死了，誰料到臨到老。竟然還要讓我做這樣的選擇。真真是……果然是他的兒子。一個比一個更加難纏。”

彷彿要擺什麼似的，猛烈地搖了搖頭，“不。”

崔翎聽著怡寧師太喃喃自語，從的角度，正好將那些意味不明的話聽得清楚明白。

當今皇上和師太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是什麼，就不好猜了。

總不會是男關係。畢竟師太比皇上要大了十七八歲，這個差距有點大。

從師太口中含糊不清的隻言片語，也聽不出別的什麼辛，只知道恪王的勸說師太很是混爲難，原本看恪王模樣，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可偏偏師太又一個勁地搖頭，倒讓崔翎犯了難。

這到底是同意的意思呢，還是不同意的意思呢？

不過，崔翎還來不及細想。師太犀利的目就投過來。

沉聲問道，“恪王既然帶你夫婦來此。那麼他此行的目的，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了？”

崔翎仍然一副呆頭鵝的模樣，張大著，“啥？”

又不傻，當然曉得，這樣機的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

若是恪王順利登基了便罷了，若是沒有……那知道許多真的是件十分不利的事。

怡寧師太想要說的話，一下子便噎住，狐疑地在崔翎上連續轉了好幾回，有些懷疑這個看起來一臉無辜的子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知。

可終究還是看不出來什麼明顯的跡象。

師太只好作罷。

心裡想，反正事已至此，再追究這些也已經毫無意義了，到時候若是穿幫了，就算竭力爭辯自己是人威脅，恐怕也難熄滅姜皇后怒火。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爲難一個看起來傻乎乎只會做吃食的子呢？

怡寧師太便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擺了擺手，“你去吧。”

崔翎如臨大赦，連忙道了辭，就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五郎也在外頭急得不行，從恪王走時那自信的腳步，他曉得這件事一定了。

但怡寧師太卻未必是心甘願地答應的，說不定還了什麼威脅，對恪王是莫能奈何的，可以的份地位，卻並不需要估計別人。

所以，剛纔師太崔翎進去的時候，他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若不是師太明言不準他進，他哪裡能站在大門口乾著急？

好在師太什麼都沒有做，也什麼都沒有說就放了人出來，他一顆心算是放下了。

爲了防止怡寧師太再進去，五郎連忙帶著崔翎出來，等離得大殿老遠了，這纔算是稍微安了心。

他皺著眉頭說道，“這個時辰了，估著那些做素齋的師傅也差不多了吧？翎兒，不然咱們還是先撤了？”

崔翎卻搖了搖頭，“說好了是要給我母親祈福的，這麼快就回去，不符合常理。這樣吧，我去廚房親自做兩道素點心給師太吃，然後咱們在這裡用過午膳，再慢慢回去。”

低聲音說道，“外頭那些守衛可是宮裡頭派出來的人，咱們的一舉一，定是要回稟上去的，咱們還是按照計劃行事。”

反正就算師太問起什麼，也總有辦法一問三不知。

對於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師太又不是刑部衙役，難道還能用武力拷問嗎？

裝傻這件事，最會了，一點難度都沒有。

五郎想了想，也點頭說道，“那就依著你。不過，你可要寸步不離我才行。”

就這樣，崔翎竟然真的親自下廚做了好幾道前世纔有的素齋名點，朱玉端給了怡寧師太，然後和五郎篤悠悠地用完了午膳，這才告辭出了庵堂的大門。

臨行時，朱玉急匆匆跑出來，“袁五夫人留步！”

從懷中取出一隻紫檀木的盒子，遞給了崔翎，“這是我們師太給您的一點小禮，老人家說，與你十分投緣，若是改日得空，還請您再過來坐坐呢。”

朱玉一邊將盒子遞過去，一邊高興地說道，“師太這些年來，除了年輕時認識的姐妹，可還是頭一遭邀請人到庵堂裡坐呢，也是袁五夫人有佛緣。”

頓了頓，又掩笑著說道，“啊，對了，師太說您做的那幾道點心味道真好，我問能不能給個方子？”

崔翎見朱玉臉上的笑容發自心，一點都沒有奇異之，心裡有些虛。

看方纔形，怡寧師太顯然是到了一定程度的打擊，不是心甘願地願意幫助恪王的，照道理來說，被無奈做了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就算能忍住脾氣，也不可能那麼快就忘記了這茬。

可朱玉口中的師太，顯然就好像沒有發生過那件事一般，完全投到了食之中。

食雖然有魔力，可卻還沒有那樣大的力量，可以完全地改變一件事的走向。

反常即妖，崔翎心裡“咯噔”一下，警覺起來。

不過，幾個點心的方子而已，還真的不算什麼。

笑著說道，“等我回去了，細細地將素齋麪點的方子都整理一番，然後再派人給師太送來吧。”

這句話其實算是試探，崔翎害怕朱玉會打著寫方子的名義將留下來。

但朱玉聞言卻笑得更加高興了，“這就是說，還有別的方子？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如此順利地就出了清晨山，崔翎一時還有些不敢置信。

一直到了城裡，纔回轉過來，萬分不解地對著五郎問道，“你說怡寧師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怡寧師太的表現，實在是太奇怪了……

五郎笑著說道，“你有疑問？不如咱們直接去問當事人好了。”

他開馬車的簾子，對著崔翎說道，“咱們先不回府，這是南街，前面有個茶館做南春，老闆是江南人，裡面專賣江南樣式的茶水和茶點。”

崔翎狐疑地問道，“你是要帶我去茶館喝茶？這……這不太好吧？”

到底是貴族之家的夫人，跟著丈夫堂而皇之地去茶館喝茶，倒也不是不行，但還是有些太過惹眼，若是人認了出來，不消明日，就要爲盛京城的八卦了。

五郎忍不住颳了鼻尖，“傻瓜，我帶你去的地方，自然是信得過的所在，你怕什麼？”

他嘟囔道，“也不知道是誰，整日說在家煩悶，都沒有機會上街逛逛。這不，真帶著你出門了，你倒還顧忌這個顧忌那個起來了。”

崔翎便不再多說，“好吧，我跟著你一道去就是了。”

反正也很好奇外頭的茶館到底是怎樣的，今兒連清晨山的事兒都做過了，就是去一遭茶館又怎麼了？

五郎當然不會讓崔翎天化日地在全是大老爺們聚集的茶館出現，肯，他還不肯呢，他的妻子雖然生了兩個孩子，可容卻更勝從前。

傾國傾城貌，再加上的風韻，走到哪裡都是人羣中的焦點。

作爲一個醋意比較強勁的男人，他是傻了纔會帶著妻子拋頭面啊？

所以，崔翎想象中的形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馬車到了南春的後門，小廝下去扣門，不久，後門開了，馬車便長驅直停進了後院。

五郎拉著崔翎的手下車，“這裡是後院，沒有什麼人，你安心下來吧，不會有人看到你的。”

崔翎四下張，見這後院篇幅還不小，看起來倒不像是個茶館的後院，反而像是戶家底殷實的人家。

不由好奇問道，“這裡是哪兒？”

五郎還未回答，便聽到廂房的門扉開了，恪王一華麗的錦袍笑意盈盈地站在那裡說道，“這裡是本王的聯絡站，我和阿浚約好了在此商談，嫂夫人有何異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