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封念以為蔡育霖會喪生在那墜落的橫梁之下時，守廟人竟然費力托住了橫梁，“快，帶他走。”

　雖然好奇為何守廟人會救下蔡育霖，可沒有任何遲疑，立即將蔡育霖從守廟人撐著的橫梁下拽出來。

　見到已將蔡育霖帶離，守廟人臉上出了欣的笑容。這麼多年了，終于讓他等到他想等的人了，他再無憾了。他的漸漸明，這是靈已經開始消散的跡象。

　“你為什麼——”其實是想問一問守廟人為何要這麼做，當初明明是他將蔡育霖引來這山神廟，害得他五識被封，在千鈞一發之際卻又救下他。

　守廟人已無力回答了，他很快就消散，化了點點的亮。束縛靈執念一消，就會消散在塵世之間。

　帶著蔡育霖從快要倒塌的山神廟出來，外面也是一片混，石柱盡數倒在了地上，其中幾攔腰折斷，周圍都是黑靈蛇留下的跡，還有幾片落的蛇鱗片。

　在蔡育霖四周布下陣法，確保他的安全后，立即起，朝著黑靈蛇離去的方向追去。今夜，決不能讓黑靈蛇逃，否則不知道外頭會有多人會到它的禍害。

　一直追尋到接近山腳的地方時，終于見到了黑靈蛇，只是呈現在面前的，是一條沒了蛇皮和蛇鱗片的靈蛇。

　走近一看，黑靈蛇早已斷氣，一雙黃綠的蛇眼惶恐地著前方，似乎剛經歷了什麼恐怖的事，它上的蛇皮從頭到尾被人整齊地、利落地剝下。蛇還是溫熱的，說明它才斷氣不久。

　了四周，除了蟲鳴聲之外，并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跡。

　到底是誰，是人還是邪祟，為何要剝下黑靈蛇的蛇皮連帶鱗片。

　斷了氣的黑靈蛇，落在外頭的蛇開始以眼可見的速度腐壞，很快就見到蛇骨，蛇骨在接到空氣后，逐漸變黑，化黑煙消散。只有路上落下的黑末，說明剛才黑靈蛇真的是死在了這里。

　握了握手里的蛇骨，因為在蛇骨上設了咒，所以這截蛇骨并沒有隨著黑靈蛇的死去一同消失。

　月被云蓋住了，周圍又暗了下來，如同看不清一切一般。沒有來得及問黑靈蛇關于鱗片做嫁的事，它就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剝了皮、咽了氣。

　————

　將蔡育霖帶回蔡家后，蔡家的人高興的表溢于言表，但見到蔡育霖沒有毫的反應后，他們的臉上又出了擔心與著急。

　令封念沒有想到的是，魏聰居然深夜仍候在這里。

　“大師，我愿意用壽命換回我的兒子。”陳春妮尤記得封念所說的話，只要能夠救回的孩子，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愿意。

　“我話說在前頭，壽命換出去了，就不能要回，而且我不保證一定能功。”將一切可能造的后果都說了。

　陳春妮握著蔡育霖沒有溫度的右手，笑著回答，“我不會后悔的，大師，請你幫忙。”

　封念接了蔡家人的委托，出陳春妮的壽數，制了符咒，并用了黑靈蛇留下來的白骨，開始喚醒蔡育霖，使用白骨，機會會增加不。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喚醒他，否則他再無清醒過來的機會。

　————

　那白骨上的記憶，如水一般出現在了封念的面前。那是守廟人的記憶。

　在一個寒天臘月里，還是嬰孩的我，被人丟棄在山神廟門前。被前守廟人發現的時候，我早已被凍得渾發紫，差點沒了氣。他將我抱在懷中捂了整整一夜后，我才緩了過來。

　雖不知道我被人丟棄的原因，可前守廟人一直告訴我，親生父母離開我，定然是有他們的緣由，在那個年代，孩子多，吃不飽，是常事。他讓我不要心存怨念。他給我起名守堅，守著堅持的意思。我學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喊他“爺爺”。他離開后，我就幾乎忘了我的名字，因為除了他，沒人會喊我的名字。

　見山神廟收留了個嬰孩，山下的村民一來山神廟祈求，總會順手帶來一些家里孩子吃穿的品過來，我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他讓我要記著這些人的恩，讓我替他們守好山神廟，讓山神娘娘保佑他們一切安康。

　就這樣，我在山神廟慢慢長著，每日看著村民來廟里上香祈求，著他仔細地清掃著山神廟四周的枯葉，聽著悠長的梵音、聞著淡淡的佛香睡。日子過得安靜而平和。我漸漸長大，他的腰漸漸佝僂。

　打破這安靜日子的，是在一天清晨。一直來山神廟祈求平安的村民們，扛著鐵鍬、榔頭，揚言要砸了山神廟。

　幾天前的暴雨，讓山塌陷、落，落下來的山石，死了住在東側的不村民。他們認為，山神娘娘了他們多年的香火，卻本就沒有護著村里的人，讓村里人死傷無數。

　他毫不猶豫地攔在了最前頭，鐵鍬和榔頭一下一下落在了他的上。，一滴一滴地從他上滴落。

　我哭著推開失去理智的村民們，哭著讓山神娘娘出來護著他。我做的一切無濟于事，回應我的，只有村民憤怒的吼聲。

　后來是村長爺爺及時站了出來，安住了憤怒的村民們，帶走了他們。

　他緩緩站起，捂著傷口，笑著對我說無妨，村民們失去親人，悲傷遮住了理智，他們只是想要找個發泄的出口而已。

　那日之后，山神廟似乎為了一個被村子里忘的地方，村民們不再到山神廟祈求，不再踏足山神廟半步，他們開始搬遷，搬到更加空曠、更加富足的地方去了。只有我和他，仍守在山神廟里，每日朝起掃落葉，日落而息。鼎的香灰上鋪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塵，他的腰更加佝僂了。

　前守廟人是在一個寒夜去世的，那天夜里很冷，和我被棄的那天夜里一樣冷。我哭著求爺爺不要離開，他只笑著著我，眼神漸漸渙散。

　我把他埋在了山神廟后方，每日三柱清香，還有他，最喜的野果。

　我曾無數次質問過山神娘娘，為何要帶走他，帶走屬于我最后的一溫暖，卻不曾得到半回應。

　漸漸的，我到了他的年紀，雖然我努力維護著山神廟，可瓦片終究缺了，油漆終究掉了。我知道，我快要見到他了。

　寒冷的夜里，我渾無力地躺著，著缺了瓦片的屋頂，在心里祈求山神娘娘能將我帶到他邊，讓我陪著他一起，無論是繼續守著山神廟，還是在地獄回。只求能再次見到他，那束我生命里唯一的，那我生命里唯一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