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楚洲跳樓，再到接到警方的電話，郭懷新心里就知道，這個謊言已經瞞不住多久了。

其實，本來也就是想瞞他一陣子而已。

在老家半個月，這個當媽的每天都可以親手為兒子做飯吃，一日三餐，從不缺席，如果說還有什麼憾的，那就是，這樣輕松緩慢的日子，了點。

“已經坐好了，煲了湯，還有你吃的幾道家常菜，我們邊吃邊說。”

郭懷新坐下，傅司辰坐在的對面，給他夾了菜，但是，他并沒有筷的意思，“說吧，與其從別人口中得知，我更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郭懷新端起碗筷，往里送了一小口白米飯，嚼了幾下，見兒子在對面正襟危坐地盯著看，在濱城老家時的母子親近已然然無存，現在坐在面前的，是一個被欺騙之后上門質問的人。

嚼了兩口，味同嚼蠟，郭懷新默默地放下碗筷，雙手一握放在桌前，抬頭直視他的雙眼。

傅司辰還是像媽多一點，至，兩人對峙的時候，眼神都是一樣的高冷。

“是，我確實沒有得肺癌，我騙了你。”

傅司辰出一聲苦笑，如果這人不是他的親媽，他連看一眼都嫌費事。

“至于原因……”郭懷新的眼神微微閃爍，眼眶里快要沁出淚水來，深吸一口氣，盡量平穩地說道，“傅氏利用地位迫他人，利用職權工減料，是我做的。”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傅司辰依然很驚訝，驚訝部署得這麼不嚴，更驚訝，為達目的枉顧人命，竟然讓自己的左膀右臂去死。

大概是母子倆心有靈犀吧，郭懷新立刻知傅司辰在懷疑什麼，連忙否認道：“但是，僅此而已，老陳會跳樓我也很意外，至于他留下的書，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網上流傳的那些關于你的負面消息，也不是我，我再心理扭曲也不會對自己的兒子下手。”

是的，承認自己心理扭曲，這些年，被“最功的強人”這個人設包裹著，是肯定，也是力，被得承不住，被得得了抑郁癥，常年依靠著藥才能正常生活。

得的不是兇險的肺癌晚期，而是嚴重的抑郁癥。

一直以來吃的藥，都是抗抑郁的藥，因為怕被傅司辰發現，所以藥都被藏了起來，床頭柜里那些藥丸其實都是保健藥，目的是為了不讓傅司辰起疑。

“辰辰，媽媽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回去看你，是我不想嗎？不是的，是因為我病了。我只要一想起傅彥正那丑惡的臉，我就想死，看到你，讓我無法不想起你爸那個人。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對傅家恨之骨，除了你爸，還有你爺爺，那年，你爺爺竟然對我說，他管不了他兒子……呵呵呵，他怎麼會管不了，他就是故意縱容的。”

當年，道尋集團還是新生代的企業，蒸蒸日上，各項數據都挨著傅氏，大有趕超之勢，但是，作為老牌企業的傅氏，卻遇上了“后繼無人”的尷尬境地。

傅家昌在發妻難產而亡之后自己也生了一場大病，病來如山倒，病去如，盡管他之后依然撐著傅氏十多年，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已經支撐不了再帶領家族更上一層樓。

可是，傅家的大公子是扶不起的阿斗，毫無上進心可言，得過且過，坐吃等死；傅家的二公子利益熏心，從小就不傅家昌待見，傅家昌越是不待見他，他就越要掙表現博眼球，越想到父親的肯定。總之，他不放心把傅氏給他們任何一個人。

商業競爭的時代，不進則退，照眼前的況看，傅氏被道尋趕超，已是必然。

如果是正常的商業競爭，那也無妨，但是，傅家昌卻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打，畢竟，江城是傅氏的地盤，傅氏想要打一個新企業，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老爺子本不顧及我的，在他的眼里，只有利益，沒有親家。他兒子出軌，他視而不見，還勸我看開點，我呸，他在外打你姥爺的公司，在家里，還要打我這個兒媳婦，我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可以為了利益那麼的不擇手段。”

郭懷新現在回想起來，仿佛還是昨天的事一樣，“后來短短兩年時間，道尋被打得瀕臨破產，你姥爺再沒了當初創業的雄心斗志， 只想安安穩穩地讓公司度過難關。可是，傅彥正讓外面的人懷孕了，幾乎不回來，他在外面安了家。那時候你還小，什麼都不懂，你爸不見人，你爺爺不搭理我，我就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傅公館那座大宅子里，從早坐到晚，從晚坐到更晚。”

“我不甘心啊，我還年輕，我不想被困在傅公館一輩子，那樣毫無人的父子倆，我就不要奢他們會站在我的角度來想想我的，我提出離婚。呵，當年離婚也鬧出了不小的靜，傅彥正從此臭名遠揚，我也了一層皮，兩敗俱傷。聽說你爺爺后來把他們兩個賤人趕了出去，你以為你爺爺是為我打抱不平嗎？不是的，他是覺得這個兒子太丟臉影響到傅氏家族的聲譽，把他們趕出去，好歹落個家風嚴謹的好口碑。”

說到這里，郭懷新早已淚流滿面，“離婚之后我回到了娘家，那時候我才知道，你爺爺對道尋的打遠遠比我知道的還要多，你姥爺，那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中年創業，白手起家，滿腔熱，在親眼看到合伙人也是好友們一個一個出事之后，變得什麼都不敢做了，垂頭喪氣，謹小慎微，他的斗志他的熱全都被打沒了。你姥爺重，老爺子把道尋往死里打，對他邊的朋友下手，他不得不投降啊。”

“你的姥姥，心疼丈夫，也心疼我，沒過多久就郁郁而終，你姥爺從此一蹶不振，不管不顧地丟下了公司，寧愿在大學里當老師。我曾求過他回來，他卻說，社會太復雜，人心太險惡，學生們至還比較單純，他喜歡這份單純。是我想當強人嗎？是現實我的啊！……”

郭懷新哭出了聲音，這些事，從來沒有跟誰提起過，僅此一次，只對自己的兒子說，想讓兒子看清楚，傅家那最惡心最丑陋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