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青住的屋子門口，蝶釵上前將虛掩著的門推了開來，裡面有些昏暗，帶著輕微的溼味道迎面撲來。

牀上被子微微隆起。

蘇婉兮快步走到牀邊，就瞧見了青的臉。

眼睛閉著，眉頭微蹙，面卻不像正常剛死之人那樣灰敗，泛著淡青。相反，青的臉十分的紅潤。

比平日裡塗抹了胭脂之後，都還要紅潤幾分。

難怪蝶釵會以爲，青只是睡著了。

菁夫人也走了過來，目落在青的臉上的時候，眼中快速地閃過一抹詫異。

那抹詫異極快地消散了開，卻被蘇婉兮逮了個正著。

菁夫人忙將蘇婉兮拉到了一旁：“這種事太過不吉利，你還是莫要呆在這兒了，先回屋吧，我讓蝶釵去請大夫來，有了結果再同你說便是。”

這是……想要將支開的意思？

蘇婉兮心中暗想著，面上卻不聲，猶豫了片刻，看了看牀上躺著的青，應了下來，轉出了屋子。

走到門口，才又回頭看了一眼，卻見菁夫人的目落在一旁的梳妝桌上，看了良久。

蘇婉兮回到屋中，腦中想著青死去時候的模樣，篤定青的死，定有蹊蹺。菁夫人將支開，多半是因爲知曉青因何而死。

只是瞧著菁夫人從方纔得知青生病一直到方纔進屋之後的表現，似乎青的死，也出乎了的預料。

蘇婉兮站在窗邊，瞧著蝶釵從青的屋中走了出來，匆忙出了後院。

過了好一會兒，蝶釵才帶著大夫匆匆忙忙地進了後院，奔著青的屋子去了。

蘇婉兮坐在梳妝桌前，取了一支白玉簪子把玩著，眼中不時閃過青那十分紅潤的臉。

也不知過了多久，後的腳步聲將蘇婉兮驚得回過了神來，蘇婉兮連忙轉過頭朝著門口去，來人是菁夫人。

菁夫人在蘇婉兮的對面坐了下來，面仍舊十分溫和：“大夫方纔來瞧了，說青是因爲舊疾犯了，青有哮，春日來了，百花盛開，大夫說，花會刺激青的哮。”

哮？蘇婉兮將手中的簪子放了下來。

“青竟患有這等頑疾？爲何昨日我問的時候，卻閉口不言呢？早知是這樣厲害的病，我就應當昨日就稟明瞭主子，讓主子請大夫來給瞧瞧的。”蘇婉兮咬著脣，似是懊惱至極。

“青本就是個子倔的，你也莫要太過傷心了。只是如今青沒了，你邊也沒個侍候的，我幫你瞧瞧有沒有適合的人選，你若是有相的下人，也可儘管同我提就是，你我二人，無需客套。”菁夫人拍了拍蘇婉兮的手道。

蘇婉兮頷首，毫不掩飾臉上的失落：“我想去瞧瞧青姐姐可以嗎？”

“是因病而逝，管家已命人將的首送出了府。”菁夫人神冷淡。

蘇婉兮忍不住蹙眉，手腳這樣快？

頓了頓，蘇婉兮才又嘆了口氣：“那我去青的房中坐一坐，畢竟服侍了我這麼些日子，說沒就沒了

。”

菁夫人看了蘇婉兮一眼，才應了下來：“你想去便去吧，只是那地方也不吉，莫要久留。”

蘇婉兮同菁夫人一同出了屋子，菁夫人帶著蝶釵往前院走去，蘇婉兮徑直進了青屋中。

青的首剛被送走，屋中的其他東西尚且還未過，如先前來的時候大抵相同。

蘇婉兮四下看了看，目落在那有些簡陋的梳妝桌上。

先前菁夫人看的就是那裡，可是那裡究竟有什麼？

外面沒有人，蘇婉兮快步走到梳妝桌上，梳妝桌的右手邊擺放著一些首飾，雖然不見得是上品，只是做工都算得上是細的，想必是主子賞賜的。

另一邊放置了胭脂水，各種的胭脂盒整整齊齊地擺放著，煞是好看。

只是，那一排胭脂盒的中間，卻空了一個位置。

空了一個位置？

蘇婉兮目定定地著那空了的地方，這空置的位置，是原來就不曾放東西？還是放的東西被人拿走了？

回到自己屋中，蘇婉兮便覺著有些疲憊，坐了會兒，索躺在牀上小憩。

迷迷糊糊之間，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婉兮約聽到有人在，沒有應聲，聲越來越大，蘇婉兮有些不耐煩地睜開眼，就瞧見蝶釵滿臉惶然地著。

見蘇婉兮睜了眼，蝶釵才舒了口氣，拍了拍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爲阿姐姐和青姐姐一樣……”

蘇婉兮扯了扯角笑了笑，才覺著頭有些昏昏沉沉的：“蝶釵，我怕是病了，你去給我尋個大夫來吧。”

“阿姐姐病了？”蝶釵一愣，飛快地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婉兮才又聽到門“吱呀”一聲響，打了開來：“阿姐姐，主子去二爺院子裡面串門去了，我將大夫請來了，主子派人來讓我給送些東西過去。”

一個大夫跟在蝶釵後走了進來，並非是先前去青屋中那個。

蘇婉兮笑了笑應道：“你去吧，我無礙的。”

蝶釵看了蘇婉兮一眼，又轉看了看後的大夫，才應了：“我去去就回。”

大夫仔細把了脈：“姑娘不過是急火攻心，憂思過重，並無大礙，我等會兒讓人將藥送過來，姑娘服個三日應當就可藥到病除。”

“多謝大夫。”蘇婉兮笑了笑，沉了片刻，才又問那大夫道：“大夫，有一事我想要請教一下大夫。”

見那大夫頷首，蘇婉兮方開口：“若是得了哮，死後會不會長時間面紅潤不褪？”

“自然不會，通常兩個時辰面上便會褪盡，慢慢變青灰。”大夫擡眼向蘇婉兮，不知爲何有此一問，又道：“若是死後長時間面紅潤，泰半是中了特別的毒藥了。”

中毒。

蘇婉兮心中一震，青是菁夫人的人，只是在邊侍候，爲何會中毒？

再一想先前菁夫人亦是請了大夫過來，大夫定能看出青是中毒，可是爲何菁夫人卻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是哮？

正想著，門突然又被推了開來，菁夫人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臉上滿是關切：“怎麼了這是？怎麼說病就病了？”

不等蘇婉兮回答，菁夫人便又轉過了頭向大夫：“大夫，阿子可還好？”

大夫連忙站起來，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道：“姑娘不過是急火攻心，憂思過重，並無大礙。”

“那就好。”菁夫人這才舒了口氣，噌著蘇婉兮道：“可將我嚇壞了。”

“讓夫人擔憂了。”蘇婉兮眼中滿是激。

蝶釵引著那大夫離開了，菁夫人才在牀邊坐了下來：“可是還在想著青之事？”

蘇婉兮頷首：“大抵是這一年來瞧著邊的人一個個地離開，心中有些難以接罷了。”

菁夫人聞言，眼中升起一抹憐惜，又勸了蘇婉兮一會兒，才離開了。

蘇婉兮迷迷糊糊睡著了過去，只是睡夢中卻一直夢見青紅潤得十分蹊蹺的臉，夢見那一排整整齊齊的胭脂盒。

而後就被驚醒了過來，外面傳來約約說話的聲音，蘇婉兮擡起手來了額上的汗珠，不知自己爲何會做這樣奇怪的夢。

蝶釵端了藥推門進來，見蘇婉兮睜著眼，便朝著蘇婉兮笑了笑：“阿姐姐醒了。”

說完就上前扶起蘇婉兮：“喝藥啦。”

蝶釵餵了蘇婉兮喝了藥，才又讓人端了飯菜進來。蘇婉兮子不爽利，吃得極。

吃了飯，腦中仍舊渾渾噩噩的，就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微微亮著，也不知道是傍晚還是早上，蘇婉兮坐了起來，腦子總算是清醒了許多。

在牀上坐了會兒，外面愈發亮了起來，看來是將昨日都給睡了過去。

蘇婉兮起了，將桌子上的油燈點亮了，走到銅鏡前坐了下來，銅鏡中的子臉蒼白，帶著幾分病態。

蘇婉兮苦笑了一聲，自己梳了頭髮，又取了胭脂盒來。

手微微一頓，眼中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知道了，知道青房中那排胭脂盒裡面空著的那個位置，應該放著的是什麼了。

蘇婉兮咬了咬脣，因爲知道了答案，臉愈發的蒼白了幾分。

那裡應該放著的，是一盒胭脂，盒子青碧，畫著仕圖的胭脂。

是菁夫人賞賜給，那日順手送給青的胭脂。

蘇婉兮的手輕輕一，手中的胭脂盒落在了梳妝桌上。

蘇婉兮突然想起，那日蝶釵的話，說青最近的臉紅潤了許多。

自己將那胭脂賞賜給了青之後，的確也曾經留意到，青用了那胭脂之後，面紅潤了一些，皮也細膩了一些。

只是那日蝶釵說那話的時候，青的臉上的紅潤，其實就有些不正常了的，不像是用過胭脂之後的嫣紅，而像是在無比悶熱的地方呆的久了，被熱氣薰紅的模樣。

當時以爲是因爲天轉暖的緣故，如今想來，卻著蹊蹺。

那盒胭脂，定然有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