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宜眼神渙散,將所說的話一一在腦中閃過,方琢磨清楚其中種種疑點,抬頭嚴肅的看著采黛,一字一頓的詢問:“采黛,一切當真都如你所說嗎?姑母自盡那日,可還有什麼不同之?”
“奴婢所說句句屬實。”采黛目堅定,沖著重重點頭,而后又補充道:“那日我既是驚慌、又是傷心,有許多事都沒注意到,但適才所說,皆是真的,所以今日才敢告訴小姐。”
“好。”江知宜握的手,一時還沒想好解決的法子。
在宮中到底是無依無靠,若姑母當真為他人所害,該從何查起?又該怎麼查?能如此大膽細心的除掉后宮嬪妃,必然不是等閑之輩,又有何人手和方式去查?
江知宜思索良久,只覺得除了讓皇上幫忙,再沒有別的辦法,可是昨日剛剛了殺他的心思,既了手,還說了許多不該說出口的話,如今又該怎麼向他開口?
“小姐,咱們怎麼辦?如果太妃娘娘真的是被人故意謀害,咱們能揪出其中兇手嗎?”采黛看眉頭都皺在一起,知道有為難之,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讓務必要重視此事。
“只憑咱們兩個,自然是沒辦法查出什麼。”江知宜咬著下,在查清真相和求助皇上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求助皇上,不管采黛的懷疑是否立,都要驗證過才能安心。
想著,喚來侍候的宮人,著他去正和殿傳信,問皇上何時有時間,能否回長定宮一趟,或者直接去正和殿。
一日去尋皇上兩次,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事,而雖然著人去尋過,可見不見卻是皇上自己的事兒。
沒一會兒,那傳話的宮人便跑了回來,說皇上這幾天日日都有事要忙,不方便相見,還不忘捎回一句囑托,讓江知宜不必再以不答應施針的法子來他就范,他以后不會再管此事。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明擺著是不想見,江知宜略沉了沉心,也不著急,接著囑咐:“既然如此,那你便告知皇上,讓他好好忙碌吧。”
那傳話宮人來回傳話,夾雜在中間著實難,但兩邊他哪個都得罪不起,只能遵從命令,為著這幾句無關要的話,在長定宮和正和殿間奔波。
“小姐,皇上他……”采黛對皇上以往對小姐的威脅猶在后怕,不開口問道:“皇上他會答應咱們著手查太妃娘娘之死嗎?若是答應,是不是又要您拿什麼東西來換?”
過去小姐在宮中做任何事,都需要拿出東西來換,或是清白、或是順從,那如今又需要拿出什麼?
“不會。”江知宜頗為自信的搖頭,勸采黛暫時安心,自有解決的法子。
之所以確定皇上不會再要求做什麼,是因為他想要的,可以假意委曲求全,卻不會真心實意的給予。
而江知宜所說的法子,就是在每日喝湯藥時,將一碗湯藥分兩份,一份留下喝,另一份則命人送往正和殿,一日三次,次次不曾落下。
聞瞻一開始還不在意,任由那湯藥放在他桌上,從熱氣騰騰到慢慢冷掉,而后第二天換上新的,再如此重復,一日接著一日。
直到送來的湯藥越來越多,到最后送來的都是滿滿一碗時,他終于沉不下氣,在再次送湯藥前,提前去了長定宮。
他到長定宮時,江知宜正慢慢悠悠的將湯藥放進食盒里,準備著人送去,當真是想看看,皇上能冷眼旁觀多久。
聞瞻站在殿門前,看著駕就輕的作,有些無可奈何的開口問道:“江知宜,你到底在鬧什麼?”
日日不差的命人送湯藥過去,好像是在告訴他,只要他一日不來見他,便一日不好好喝湯藥,不知是在磨自己,還是在磨他。
江知宜聞聲抬頭,只他一眼,便十分吝嗇的收回目,繼續手上的作。
“你不是要見朕嗎,說吧,見朕做什麼?”聞瞻抬步過門檻,拉過一旁的圈椅,掀袍在與隔著段距離的地方坐下,盯著依舊在活的雙手,問道:“怎麼?朕來是尋到別的法子來殺朕了?”
江知宜這才停下手,不顧他言語之間的譏諷,平視他的目,語氣十分冷淡,毫沒有求人的姿態,“我姑母死得蹊蹺,我想要你幫我查探查探。”
聞瞻微微一滯,沒想到也懷疑愉太妃的死,但這要人幫忙的話說得太過理所當然,讓人覺得有些可笑。
“朕為什麼要幫你?憑什麼要幫你?”聞瞻氣定神閑的坐在那兒,手指不停的在圈椅的扶手上敲擊,一下下的沒有停歇,雖然聲音不大,卻格外能刺中人的神經。
江知宜被那聲音攪得心煩意,梗著聲音回應:“不憑什麼。”
“既然不憑什麼,那朕為何要自尋煩惱,幫你查探此事?你姑母是如何死的,同朕又有何關系?”聞瞻微瞇了瞇雙眸,連連冷笑,接著道:“莫非江家小姐是忘了,前幾日你可剛要取朕的命,朕覺得只憑這個,就完全沒有該幫你的理由。”
他因為坐在殿門稍稍靠的位置,沒有了墻壁的遮擋,整個人都沐在日之下,右邊側臉正好被一束輝打中,顯出仍未愈合的幾道抓痕來,再接著往下看,他未被領遮住的脖頸上,也能看到些結了薄痂的傷痕。
這是自那夜之后,江知宜第一次見他,打量過他的側臉和脖頸,目逐漸向下,落在曾落下匕首的口,停留片刻之后,又轉向他依舊還包扎著的手掌上,方淡淡道:“你可以不幫我,但我要查,你不要阻攔。”
“好啊,不知你打算從何查起?”聞瞻玩味的端詳著,想知道在宮中孤一人,如何探查這的事。
“不用你管,我自有門路。”江知宜偏頭躲避他的目,語氣不善的開始下逐人令,“既然皇上不肯幫忙,那便早早離開吧,不是還有政務正等著你嗎?”
“有門路?”聞瞻像是沒聽見趕人的話,用余看著候在一旁怯生生的采黛。
其實有關愉太妃自盡一事,他也派李施正在探查,但因為西苑本就偏僻,里面經過的人本來就,外加這般的要取人命,必然要盡力避開眾人,所以幾經探查,并無什麼頭緒,但今日聽江知宜說這個,他倒想起來,那個采黛理應是知道些什麼。
覺察到他的目,江知宜不聲的擋在采黛面前,唯恐他又生出將人送走的打算來,再次開口趕人:“皇上事務繁忙,還是早些回去吧。”
再聽見這話,聞瞻突然勾笑了起來,他抬手指了指宮殿各,提醒道:“別忘了,這兒是朕的寢宮。”
這意思是他的地方,他要不要走,并不江知宜決定。
“既然是皇上的寢宮,那皇上便呆在此吧。”江知宜瞥他一眼,走進殿之中,又拿出另外一碗已經晾好的湯藥,當著他的面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毫不遲疑的揚長而去。
不會為了威脅皇上,不顧及自己的子,前些日子送到正和殿的湯藥,不過是讓申太醫多熬出來的,不管送去多,都未喝一口。
江知宜走至長定宮宮門前時,有侍從還像往常一樣阻攔,轉頭一眼殿正端坐著的背影,毫不客氣的斥責:“糊涂奴才,你的主子說了不許阻攔我,他這會兒就坐在殿,你大可直接去問問。”
那侍從一愣,果真呆呆的小跑著要進去詢問,江知宜也不等他,抬腳便出了長定宮。
采黛跟在后,小心翼翼的詢問:“小姐,咱們去哪?”
江知宜停下步子,瞧了瞧面前的岔路,略一沉思,便道:“去你和姑母住過的西苑。”
左右的份在宮宮外都是盡人皆知,再也不用避著旁人,生怕別人發現,那日去西苑去的匆忙,沒有好好看看,今日得了機會,自然要再去瞧瞧。
聞瞻隔著道道殿門,看著的背影漸漸消失,才囑咐一旁的李施:“著人小心跟著,別讓惹出什麼麻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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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所的地方偏僻,與長定宮的距離極遠,江知宜特意抄了近道,本意是走些路,但卻在半路上見許久未見的人。
那人闊步沖著他走過來,讓出門前不懼怕遇見任何人的心突然有些發慌,低頭就要拉著采黛躲避,但那人的眼極尖,沒等逃走就發現了,還同以往一樣不理人,不顧此時尷尬的境地,快步上前住了。
江知宜緩緩回頭,出幾分溫和的笑意,客客氣氣的盈行禮,故作訝然的問道:“原來是衛將軍,您為何在此?”
說實話,現在遇見衛將軍著實有些難堪,畢竟是曾訂下親事的人,雖口頭上說過對這樁婚事不滿,不愿嫁給他,但婚約在便是限制,卻在此期間,同皇上攪在一起,損害的不只們鎮國公府的名聲,更有將軍府的。
衛延拱手回禮,沒覺得任何不對來,也不管是否聽得懂朝中之事,懷著頗為喜悅的心,一五一十的回應:“前些日子邊塞突造雪災,致蠻人一時流離失所,他們有意侵犯邊城,但卻被守在邊塞的將士識破,主出擊擊潰了他們,并趁勝追擊將他們困在邊塞一方。現下他們已經打算認輸,并決定臣服我朝,年年上供,皇上聽說此事后大喜,特意著朝中武將進宮赴宴,以示嘉獎。”
江知宜向來不管朝中之事,更不必說涉及與邊塞蠻人之爭,暗道衛將軍還是同往常一樣,從不會看人臉,但見他雀躍非常,忙隨聲應道:“邊塞穩定乃百姓大福,衛將軍等將士守在邊塞吹風吃沙,著實辛苦。”
“為本分之事,談何辛苦。”衛延揚眉笑笑,這才注意到行匆匆,不問道:“江小姐這是去哪?”
其實這話問出口,讓兩人都有些難堪,一是以現在的份,他著實不該如此隨意的問出這話,二來是現在在宮中無名無份,又剛失了姑母,還能去哪?
“有些事要忙。”江知宜不聲的敷衍而過,覺得實在沒有什麼可說,就要行禮告辭。
衛延卻有些為難的突然張口,幾度言又止,不知如何詢問,“江小姐,你與皇上……”
宮宮外的風言風語過多,有說是皇上迫留在宮中,還有人說是為保全鎮國公府榮耀,甘愿守在皇上邊,各人說各理由,讓人一時無法分辨。
雖說自事傳出之后,他與江家小姐的婚事就此作罷,但終究是能說上幾句話的人,多有些相的誼,他相信并非外人所說的那般是蠱君主的禍水,但是憑借以他們之間淺薄的,有些話他又不好問出口,更是無法手左右。
知道這是個頗為敏的話,所以在還未得到回應的時候,衛延便調轉了話頭,說道:“當初我在城郊見到個姑娘,如今想來,那便是江小姐吧?”
那時他剛從邊塞回來,萍水相逢之下,幫一個姑娘說過幾句話,還帶尋了住,后來又親眼看著被皇上帶回宮中,當時他還好奇那姑娘什麼份,如今才知道,那人便是吧,怪不得他后來去鎮國公府時,瞧見會覺得有些眼。
“是我。”江知宜點頭勉力笑笑,回憶起那時見到的衛延,不免又是一陣道謝,還不忘為當時之舉說出幾句致歉的話來,“說起這個,我還要向衛將軍討聲原諒,當時迫于無奈,了衛將軍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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