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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閑書成圣人》 第四十八章 入京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

清晨的溫度有些清冷,卻抵不住生意人的熱。中京城三百六十坊,每條坊路上都飄著食的味道。一陣風吹來,滿是胡椒氣的胡辣湯醒腦提神,撒著芝麻的大烙餅香氣撲鼻,讓人胃口大開。老字號的拉面館子吆喝著“二細”“紅湯”,仿佛能把生意嚷得更紅火綿長,街邊搭著滾燙油鍋的小攤也不甘示弱,一道道腌好調料的食被扔進油鍋中,滋滋冒響,一滾一炸,油黃脆。這邊廂,打扮素凈的小家碧玉擺上自家手作的各糕點,致絕倫,稍微近上幾步就能嗅到空氣中的香甜;那邊廂,豪邁的漢子從大鍋里撈出一塊煮得爛的大,剁吧剁吧,澆上一勺紅油料,用面餅一裹,荷葉打包,遞給買家……

這時街邊的茶樓館子也拉下了招牌,上寫著“醒早”的燙金大字,小二滿面笑容站在門口,面前搭著個水盆子,水盆里熱氣直往外冒,小二里高喊一聲:“醒早咧……”

這一聲喊,生生將整個中京給喊醒了。

“醒早”,是中京的習俗。但凡不是裹著一口熱食就急匆匆上工的人,便會提溜著吃的早食,來到這茶樓館子里,用熱水盆子里的水洗把臉,往里一走,挑個座坐下,聽著臺上的先生念一念朝廷的邸報,分解一下當今的局勢,慢悠悠地開啟這一天,這便是“醒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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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玄開國時有言提出“醒早”乃是平頭百姓妄議朝政,請罷醒早。太祖怒言天下人焉可不知天下事,更是派出宮中清俸司中的太監,在首俸太監的帶領下駐各個茶樓酒館,將每日除機要務之外的奏折一并與百姓誦讀,一連七日,這才讓言閉了。從那之后,但凡出門“醒早”的人,都能得意地一甩頭,翹起大拇哥,帶著三分自豪三分桀驁地喊一聲“奉旨醒早”,霸氣的很。

……

南苑息里叼著一塊烙餅,快步走在人群中。昨夜小荷香不知怎地發了子,折騰了自己一夜,才讓自己晚起了三刻鐘的時間。

想到小荷香,南苑息心中又浮起一。他萬萬沒有想到,在煙花之地,他竟然尋得一生所。青樓子又如何,若是可以,他不得明日就將小荷香明正娶,八抬大轎抬家門。

只是,小荷香的贖之資太高了些。

南苑息狠狠嚼了一口烙餅。他南家,在開國時曾顯赫一時,祖上也出過大儒的人,怎奈一代不如一代,數百年傳承下來,到了他這一代,總算回返照,讓他覺醒了“通讀”天賦。可惜他天賦有限,治學二十年,也就止步在“落筆境”。他以為自己還是缺了名師教導,這才變賣了家產,千里遠游來到中京城。

可是中京城是什麼地方?千年古都,首善之地。他無權無勢,又天資低劣,自然連投帖的門路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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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結人脈,他頻頻舉辦文會,但參加之人也都與他不相上下,轉眼半年,拜師之事沒有一進展,上的錢財卻已經消耗大半。

最后有人說可以幫他謀一份文昌閣抄寫的差事,只是所需銀錢頗多。彼時的南苑息卻猶如抓住最后一稻草,傾囊相與,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被哄騙了錢財。

萬念俱灰之時,是小荷香拉住了投江自盡的南苑息。這位青樓子之前數次參與南苑息的文會,被南苑息的高談闊論所傾倒。

“妾以為,郎君不擅詩詞經義,倒是對時政分析鞭辟里,枯燥的公文在郎君口中,生傳神,淺顯易懂。郎君何不以‘說文先生‘為職,或許能得到貴人青眼。再不濟,也能攢些錢財傍。”

小荷香一語驚醒夢中人。

說文先生,正是伴隨著“醒早”習俗而誕生的一種職業。他們拿著朝廷邸報,念給前來醒早的客人,層次高一點的說文先生,還能分析出邸報中未寫出的背后,甚至預測時政的走向。能冠以“先生”的名號,足以說明其地位之高,甚至不時有某說文先生被貴人看中,推薦朝或收做幕僚的事發生。

南苑息聽從小荷香的指點,果然找到了適合自己一展所長的出路,這才半年功夫,“畫南生”的名號算是小有名氣,如今他已是中京十大醒早茶館之一“北風樓”的說文先生,月資三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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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就聽聞今天有重要邸報,也不知道是什麼,遲到可是說文先生的大忌。于是南苑息又加快了腳步……

……

“諸位早客,南生有禮了。”趕慢趕,南苑息終于及時趕到了北風樓,從掌柜手里接過剛剛抄送的邸報,就匆匆上了臺。

“南先生,某家在路上看到你一路狂奔,可是昨夜和小荷香纏綿,忘了時辰!”有悉的早客在下面調笑, 引來一種哄笑。

“莫要胡言!”也有南苑息的擁躉反駁,“若是和小荷香纏綿,南先生早上定然床都下不來,怎麼一路狂奔……”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南苑息:( ̄ェ ̄;)

閣下,你是在維護我嗎?我南苑息在你們眼里就如此不中用?

南苑息干咳了兩聲,示意臺下安靜。

“諸位,打趣之事晚些再說,咱們還是進正題,說一說今日邸報吧。”南苑息強行挽尊,拿起手中的邸報,只是才看了一眼,臉上就浮現出一難以置信之,隨后又反復看了幾遍。

底下有客人不耐煩,喊道:“南先生,怎麼了?可是蠻族侵了?”

又有人接茬:“難道妖族又來打秋風了?”

南苑息連忙收攏心神,將邸報放下,這短短時間,他已經將邸報完全記了下來。

“諸位放心,不是妖蠻。今日邸報上只有一事,我大玄陛下冊封青州萬安縣陳陳東流,為萬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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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一片嘩然。

“陳?什麼人?沒有聽過啊!”

“萬安伯,這是實封爵位?當今不是最忌諱實權封爵嗎?”

“我朝有祖制,非有功不得封爵。這個陳功在何?”

“陳什麼年紀?是儒,是道?”

南苑息趁著眾人喧嘩,喝了一口茶水,下心中的驚訝,做手勢,底下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南苑息繼續開口。

“陳者,十九歲,忠烈之后,書寫奇文《鐘馗略傳》一篇,誦之可得辟鬼之力,且,無通讀天賦者,亦可誦讀。”

“全文如下——”

……

幾乎就在同一個時間,中京所有的醒早茶樓,所有的說文先生,都緩緩念出了《鐘馗略傳》。

“鐘馗,系陜西終南山人,時即才華出眾……”

與此同時,中京城萬勝門,一輛馬車緩緩駛了中京。

馬車坐著的,大儒魏焱,新晉萬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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