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親的兩兄弟，一個是道院的天之驕子，一個在家族的角落離群索居。

天地云泥的差距大概能人發狂，但王長吉臉上完全看不到憤郁之。從頭到尾，他都很平靜地在吃飯。

好像吃飯就是這世間最重要的事。

他吃飯的速度很勻稱，吃得也很細致。

屬于他的豬蹄和青菜都吃干凈了，最后一口米飯也咽了下去。他才看著自己的弟弟，聲音很溫和：“長祥，有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就是剛剛做了一趟任務，想著來跟兄長聊聊天。”

“乖，把青菜吃了，只吃可不行。”王長吉著正在啃豬蹄的橘貓，溫聲勸，然后又轉向王長祥：“說吧，你好像心事重重。”

“我們去調查小林鎮失聯的問題，結果去了后才發現，那里都被濃霧遮掩，就連吹息龍卷也吹不開。整個小林鎮到是游魂，被以九宮為基礎，布了九宮游魂陣……小橘！”講到這里，王長祥忽然怒斥一聲。

卻原來那只胖橘貓不耐煩王長吉總用青菜逗弄它，反爪就給了他一下，在王長吉手背上撓出三道痕。

“你好兇啊。”王長吉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放棄了讓小橘吃點青菜的努力，他用左手輕輕蓋住右手手背的傷口，然后才對王長祥說：“你跟我說這些道陣法什麼的，我也聽不明白。”

王長祥低了頭，聲音也低了下來，“但不知怎麼，就是想跟兄長說一說。”

王長吉指了額頭，“說吧，說吧。”

“你知道麼，兄長。有人用整個小林鎮的生靈，匯聚楓林城域歷年游魂，在魏城主到來之前，凝聚了鬼門關虛影離開！”這一刻的王長祥，像一個邀功的小孩子。

“鬼門關虛影？很厲害麼？”

“付出這樣大的代價，當然不凡！有鬼門關虛影在手，就可以隨時隨地通幽冥。幽冥道威能至能提升一半！諸如驅鬼類的道，完全可以越階品。”說到這里，王長祥又低了眉：“不知那背后的妖人，又要仗此為禍何方。”

“這事自有緝刑司理，魏去疾不行還有郡守，城道院撐不住還有郡道院，郡道院后面還有國道院。你就別憂心了。”王長吉寬道。

這時小橘已經將豬蹄啃得干干凈凈，看也不看那碟青菜一眼，了爪子，便趾高氣揚地走了。

王長吉于是起收拾碗筷。

“我不留你了啊。”在進門之前，他這樣說。

王長祥靜靜地看著兄長的背影轉房，而后才回往外走，只是在經過小橘趴臥的躺椅邊時，忽然尾指一彈。

一道微不可察的風刃迅疾劃過。

小橘猛地一下竄起來，驚疑不定地左右觀察，它長長的胡須，這時有一半隨風飄落。

“再敢撓我哥……哼。”王長祥角掛笑地離開了這里。

只是他想起來，在他們還小的時候，兄長是多麼的憧憬道，多麼熱那個超凡世界。而如今無論在他面前說起什麼，都再看不到那種波瀾了。

他仿佛已經，甘于這樣的一生。

王長祥的步子，終究沒法子輕快起來。

……

今日師長講的是丁等中品道火焰刀，算是丁等下品道附焰的進階，也是火行道的基礎之一。

乃是聚火焰刀，直接以炙熱的火行元力殺傷對手，對于鬼之類的穢也有不小作用。

其實道到了這里，就已經強過一般的凡鐵所鑄武。

關于這麼道的印決與注意事項姜都已記，這時卻忽然想起魏儼的長刀來，那柄刀鋒銳絕倫，絕不是一般的武。因為以魏儼的實力而論，凡鐵于他只是累贅。

他又想到黎劍秋常年懸于腰側的佩劍，心想那必定不凡。

想著便有些眼熱，他的劍上次砍完怨鬼便已半廢，回來掏錢換了一把，仍是普通的鑌鐵劍。真正厲害的劍，他買不起，也沒門路。

只是不知道那些以武道的大武夫，手中武又是何等威能？

他想得神，以至于沒有注意到課上的氣氛。直至凌河悄悄推了推他，這才反應過來。

授課的講師是個快六十歲的老頭兒，很有些古板嚴厲，姓蕭。學員私下里都他蕭鐵面。

此時的況是蕭鐵面講授完技巧，隨機了幾個學子演練。到方鶴翎的時候，他竟磕磕絆絆地完了這個道，雖然那火焰刀的火焰搖搖晃晃，但畢竟是完了。

就連蕭鐵面也有些滿意，但這廝忽然說道：“姜師兄還在我前面開的脈，不如也來試試這門道，若有什麼不順遂的，正好向咱們師長請教。”

于是蕭鐵面的目就落到了走神的姜上。

慘了。姜想。他從團上起，老老實實道：“我還沒奠基呢。”

同期進門的方鶴翎都已經能夠施展道了，他卻還沒有奠基功，其他學員看來的眼神便有些怪異。

“還沒奠基就不用聽講麼？”蕭鐵面瞪著眼睛道。他最討厭的就是耍的學子。明明踏上了超凡之路，卻不懂得珍惜，只把它當做在凡夫俗子前炫耀的資本。

“我知錯了。”姜很的低頭認錯。

蕭鐵面冷聲道：“回去把《紫虛經》抄錄一百遍，抄完之前我的課你不用來了。”

“是。”姜低頭應了，心里暗暗苦。紫虛經的全稱是《紫虛高妙太上經》，乃是玉京山一脈的本道典，每個玉京山一脈的道士都可以說是滾瓜爛。實在已沒有抄錄的必要，蕭鐵面這純粹就是懲罰了。

最重要的是，這道典全篇近三萬字……這得抄到什麼時候去？

但他知道不能不應，不然以蕭鐵面的脾氣，直接擼袖子揍他都有可能。

接下來的課業姜努力打起神，毫不敢懈怠，好容易捱到蕭鐵面負手離去，方鶴翎又嘚嘚瑟瑟地晃了過來。

“哎呀姜師弟，實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居然還沒奠基呢！”修道無歲月，向以修為論序，方鶴翎也非常自然的把師兄改了師弟，語氣很是惋惜的樣子：“開脈之后，我耗時五十三天才奠基功，自覺已是太慢，心中慚愧。想著以姜師弟往日的威風，應該早就奠基了才是……唉，你說這事鬧的。”

莊國道院通用的奠基陣圖歸元陣一共有八十一個陣點，以每日兩次沖脈修行共計兩顆道元的收獲來看，五十三天奠基怎麼也不能說慢了。因為這當中還有許多挪移陣點出現差錯而導致的進度停滯。

目前整個城道院奠基最快記錄是祝唯我，他九天便奠基功，超越歷屆所有記錄。從這個匪夷所思的速度來看，他的道脈真靈絕不可能只是姜這種土蚯真靈的級別。但是什麼級別的真靈，涉及個人私，無從探知。

話說回來，以楓林城道院弟子的一般況來說，六十到九十天才是正常況。

也就無怪乎方鶴翎自鳴得意了。

他并不掩飾目中的挑釁，也很想看到眼前這個驕傲的家伙惱怒。甚至已經在腦海中模擬接下來的戰斗如何以道彩絕倫地解決這個只可倚仗劍的土包子。

但姜只是笑了笑，轉離去。

毫無憤怒，滿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