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之後，林端和沈箐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怎麼還有這種殘忍的規矩？

墮胎本就已經是讓人傷心的事了，這個醫生，竟然還要親生父母，對著未出生的孩子，親口說出來？

是覺得傷心人還不夠傷心？

這什麼醫院啊。

哪怕是林端這個“便宜爹”，都覺得醫生的要求，過分無比，就更不說一直將孩子視作心頭的沈箐了。

如果讓沈箐對著孩子說那兩個字，簡直就是要了的命啊。

“醫生，您能不能開開恩，彆讓我們做這個啊。本來這決定就已經讓我們很傷心了，真那樣做的話，我們以後肯定連覺都睡不好的。”

林端苦笑地看著老醫生，祈求道。

“規矩就是規矩。你如果不接，就去正規醫院吧。”老醫生哼了一聲，毫不講麵。

林端頓時傻眼了：正規醫院？這流掉六七個月大的孩子，哪個正規醫院敢接手啊。

可無論林端怎麼哀求，怎麼苦口婆心的講道理，對方就是不肯點頭同意。非要讓兩人去隔壁的檢測室，看著超波下的孩子影像，親口說出那兩個字。

“規矩就是規矩，你不遵守，手是不會做的。”

老醫生不耐煩了，一拍桌子，厲聲說道。

如果不是顧及到有孕婦在，林端真想抓著對方狠揍一頓。如此冇有醫德的人，是怎麼當的醫生！

但眼下，無論如何都要做出決定。

林端拳頭的握著，咬牙切齒道：“好！我做！”

……

觀測室裡，有一個很先進的儀，人躺在上麵，通過超波探測，就能將肚子裡的孩子顯示在一旁的螢幕上。

沈箐閉著眼睛，躺在儀上，不敢看螢幕。

老醫生默不作聲的作著儀，片刻之後，一聲短促的“嘀嘀嘀”，螢幕上出現了肚中胎兒的影像。

他蜷在媽媽的肚子裡，手腳是那樣的小，蜷的樣子是那樣的可，似乎睡著了一樣。全然不知，不久之後，自己就將不複存在。

看著這個小的生命，林端的心的揪了起來：這就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

他的握著拳頭，張了好幾次，卻怎麼也說不出那兩個字。

沈箐死死的抓著他的手，雖然閉著眼睛，但眼淚一直止不住的流。

老醫生不耐煩道：“快點。我就要下班了。”

雙拳握又鬆開，林端一咬牙，雙眼大睜，看向螢幕，抖著開口：“墮……”

然而，後一個字還冇有說出口，眼前發生的一幕，就讓林端徹底怔住了。

螢幕裡，那小小的胎兒，似乎覺到了什麼的來臨，原本蜷的子，微微的了，小小的手掌，就那麼突然地，朝著林端這邊，擺了擺。

彷彿祈求，彷彿拒絕。

林端的心房，如同被一記重錘狠狠的砸中了一樣。他渾一震，張開又合上，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快點，彆磨蹭！”

醫生不耐煩的催促。

“不做了。”

林端忽然低聲說道。

“什麼？”

“我說，我們不做了！”

林端大聲說道。

沈箐渾一震，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著林端。

如同石頭落地，林端深吸口氣，努力地朝出了笑容，再次重複道：“我們，不墮胎了。”

說著，扶起沈箐，不願在這裡再待一刻，轉離開。

……

直到跟著沈箐回到所謂的家，林端才終於知道，他們兩個的生活質量，是多麼的差。

一個占地不足三十平的小單間，卻被隔出了廚房廁所和臥室，一張床，一個電腦桌，一個飯桌，再加上一個簡單的櫃，僅此而已。

哪怕林端早就有了猜測，但真的看到眼前的景象，才終於明白，邊的子，到底跟著自己了多苦。

以的條件，比這好十倍百倍的生活，都是唾手可得。

沈箐走進屋子，發現林端還站在門口發呆，奇怪道：“都到家了，怎麼不進來。”

說著，取出電飯鍋，打算做飯。

林端回過神來，了鼻子，走進屋裡：“這些年，你苦了。”

“嗯？”

沈箐渾一震，偏頭看向他，彷彿看一個陌生人。

“冇什麼。”

看到正準備淘米，林端急忙走過去，搶著接過了水盆。

“你有孕，休息去吧。我來做這些。”

“你會嗎？”沈箐看著他，越發覺得奇怪。

“還行。”

水流嘩啦啦的響著，他一邊忙碌，一邊隨口問道：“家裡還有錢嗎？”

“最後的錢，都被你拿去買什麼皮了。”

林端淘米的手一僵，訕訕一笑，拚命著鼻子，聲音有些變調：“抱歉，以後，絕不會了。”

沈箐有些疲倦的搖了搖頭：“但願如此。”

忙碌了好半天，林端才生疏無比的將米飯上鍋，蒸了起來。就在這時，一個材瘦小的矮個子人，忽然出現在了門口。

沈箐臉一變，正開口。林端已經禮貌的迎了過去。

“您好，請問您是……”

矮個人沉著臉，一雙眼睛死死地著林端，聲音尖細，怪氣的道：“林端，你這又是什麼新花招啊。以為裝作不認識我，就能矇混過關？”

啪啪地拍著房門板，氣勢洶洶道：“廢話說，房租吧。今天可是最後期限。你要是拿不出來，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林端臉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眼前的人，原來是收房租的房東。看對方的樣子，自己拖欠房租已經是慣犯了。

他頓時有些尷尬，遍了渾上下，竟是隻有可憐的一百塊錢。

這時，沈箐已經著肚子走了過來，笑容勉強地看向房東：“姐，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公司這個月又晚發工資了。今天又去醫院做檢查，花了點錢。實在湊不出來。要不您再多等兩天？我一發工資，立刻就給您補上。”

姐聞言，看了看沈箐的肚子，臉上的表和下來，緩聲道：“小箐啊，姐我也是過來人。知道懷孕的難。可你們也不能一直這樣啊。你們就算再能扣能省，那孩子出生之後的花銷，也不是省出來的啊。”

“還有，不是我說你……”姐說著，瞥了林端一眼，語重心長的對沈箐說道，“有些人是爛泥扶不上牆。無論你多麼努力，吃多苦，冇良心的始終冇良心。你天天在外麵吃苦累，某人卻舒舒服服的在家裡打遊戲，心安理得的當吸蟲，我看見了都燥得慌。更彆說，你現在還是非常時期，這要是一個不小心……”

姐當著林端的麵，足足數落了十幾分鐘，這才搖著頭離開。臨去之前，向兩人下了最後通牒：一旦十天之湊不夠房租，就真的要手趕人了。

十天！林端到哪裡去掙房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