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景, ”在觀察了幾天后,胭脂忍不住問道,“你有沒有覺得, 先生和師公他們好像在瞞著我們一件很重要的事?”
“啊, 什麼事?”
喬景忙著啃他的大,頭也不抬地問道。
年吃得滿流油,本沒工夫在意胭脂說了什麼, 看得胭脂氣不打一來:“你就知道吃!不是, 你當真一點兒覺都沒有嗎?”
喬景啃的作一頓,被胭脂這麼一說, 他倒還真想起來一件事。
他恍然道:“你是說昨天先生把我們過去說的那番話?”
昨天喬鏡把他們到房間里,給他們看了屜里的兩封信, 并囑咐他們如果以后不知道該怎麼做,就來他房間把這兩封信打開。
一封信上寫著胭脂的名字,一封信上寫著喬景的名字,胭脂本以為這是喬鏡給他們的年禮, 因為在學校聽說很多家長都會在子年時這麼做。但是先不提他們離十八歲還有一段時間,就是喬鏡當時和他們講話的用詞, 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什麼不知道該怎麼做?
這句話胭脂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所以今天想起來才會忍不住問喬景。
但現在看來, 胭脂恨恨地看著面前這個只知道啃的家伙,心想, 就算問了也是白問!
“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話,直接問問先生不就好了。”喬景卻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等著!”
“哎, 你——”胭脂來不及攔住他, 喬景就把手里的骨頭一丟, 跳起來三步并兩步跑到了剛從外面拿著信回來的喬鏡面前:“先生,胭脂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給我們寫信!”
“喬景!”
胭脂一跺腳,但當喬鏡的目投過來時,又不好意思起來,低聲道:“我……我其實就是隨便問問,先生你別在意。”
喬鏡把信隨手放在客廳的茶幾上,了的腦袋:“沒事。”
但胭脂注意到,他并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
抿了抿,有些不甘心,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詢問。正糾結的時候,胭脂的余突然注意到了喬鏡放在茶幾上的那兩封信。
其中一封一看就是從國外寄來的,胭脂還是第一次看見。
好奇地問道:“先生,這封信是誰寫給你的?是國外的讀者嗎?”
喬鏡搖了搖頭:“不,是我的同學。”
給他寫這封信的人,正是當初非要在課堂上坐在喬鏡旁邊的班長。他如今已經在國外上了一學期的課,差不多適應了那邊的生活和教學方式,也有空閑給喬鏡寫信問問近況了。
很顯然,班長并不知道晏河清的作品在國被止傳播的消息。他在信中很熱地寫到,自己帶了一本《凡人》過去,本想嘗試著翻譯一下,沒想到這邊早就有了喬鏡所有作品的翻譯書籍,而且還不止一個版本。
他還說,自己還是第一次知道,喬鏡的書在留學生的群中堪稱“通貨”,很多人甚至愿意用從國帶來的煙和酒去換一本正版書,或者只是短暫借閱幾天——要知道,這些東西在國外的價格可是有價無市的!在第一次被人塞煙的時候班長都嚇了一跳,還以為對方是想拉自己進什麼幫派呢。
“還有一件事,喬兄,其實我糾結了許久要不要和你講,不過念及海書信通不易,還是決定多寫一些,希喬兄你不要介意。”
“某天我去教堂附近散步,偶遇一傳教士正和人談論《凡人》,好奇之下便旁聽了幾句。此人聲稱自己曾到過華國,親眼目睹過這個國家人民之麻木愚鈍,實在是不可救藥。因此斷定喬兄所寫的《凡人》乃臆想之作,不值一讀。”
“我自然不肯罷休,上前去質問他是何年何月何時來的華國,又見了多華國人,那傳教士語塞,道那又怎樣,如今的華國積貧積弱乃是事實,態度之囂張令人氣憤。若換做從前,我肯定就此啞然,但想到你那天在課堂上對我說的那番話,我便告訴他,若是不信,那便拭目以待,世時局未定,百年后方定乾坤。”
“最后說些心里話:前段時間驚聞戰訊傳來,徹夜未眠,寢食難安,不知國形如何,親朋好友安在。無論如何,喬兄請務必珍惜此,若是失去你,當國家一大不幸。言不盡思,再祈珍重。”
喬鏡把這封信給胭脂他們看了,胭脂看得眼淚汪汪:“真是個好人吶!先生,你準備怎麼給他寫回信?”
“回信……就不必了吧。”
“為什麼?”
喬鏡淡淡一笑,目投向另一封信:“對了,你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嗎?”
“又轉移話題。”胭脂嘟囔道,但還是順著他的話問道,“是誰?”
“那位大使,亞當。”
“啊,是他!?”這回到喬景喊出聲了,“這混蛋怎麼好意思的!”
雖然他天天呆在家里,但喬景又不是耳聾眼花,而且外面發生的事胭脂放學回來的時候也會告訴他。在知道這條政令背后的推人就是亞當后,喬景已經不止一次揚言要半夜進大使館套麻袋狠揍他一頓了,雖然每次都夭折在計劃階段就被胭脂鎮,但其實胭脂心里對這個大使的厭惡一點兒都不比他。
“他是怎麼把信送進來的?我剛才一點兒靜都沒聽到!”
一聽說喬鏡是在院門口撿到這封信的,胭脂立刻反應過來,連忙跑出去看了一眼自己心的黑背,果不其然發現它們正趴在角落里一不。
嚇得臉慘白,在確認它們只是睡著了之后才長吁一口氣,但心的憤怒卻愈發深重:“卑鄙無/恥!對付兩條狗,居然還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盯著那封信的眼神就像是在盯著一只蒼蠅,恨不得當場把它一把火燒了個干凈:“先生,要不你就答應文校長的邀請去京大學任教吧?我真的忍不了這種小人了!”
但喬鏡當然不可能答應這種氣話。
他簡單安了胭脂兩句,在兩個小的一臉如臨大敵的目中拆開信。雖然里面只裝著一張平平無奇的信紙,但喬景的表看上去就像看到了定時炸/彈一樣凝重,還在喬鏡想要從信封里取出信件前飛快地攔住了他。
“小心為上,”年一本正經道,“誰知道信上有沒有投毒?”
他拿來了一副手套,無奈之下,喬鏡只好順了他的意,先戴上手套再把信件拿出來。
“他說了什麼?”胭脂迫不及待地問。
“沒什麼,”喬鏡一臉平靜地看完,心中有種“不出所料”的覺,“大概是覺得最近國風向不對,所以亞當想邀請我去大使館赴宴,談談關于文學創作方面的問題。”
“不能去!”“別去!”
喬景和胭脂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喊道。
胭脂急道:“先生,這人一看就是沒安好心!這些洋人個個都是假正經,你不知道他們的手段有多齷/齪,但我是清楚的,他們現在只想讓你消失……無論如何都不能去!”
一旁的喬景也開始瘋狂點頭。
“他還請了景星闌。”喬鏡提醒道。
“那也不行!”
現在喬鏡在胭脂心中已經完全坐實了天真單純的形象,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見自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喬鏡仍是一副淡然不放在心上的表,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先生,算我求你了,真的不能去啊!我,我真的……”
說不下去了,聲音哽咽起來。
喬鏡靜靜地看著在自己面前默默流淚,嘆了一口氣,把手里的信重新放回茶幾上,又摘下一只手套,用指腹去眼角的淚水。
“別哭了,”他輕聲道,“孩子一哭就不好看了。”
胭脂淚盈盈地著他,在心盤旋了好幾天的問題終于口而出:
“先生,你……你是不是想離開我們了?”
這話一出口,別說喬景了,就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但最讓胭脂絕的是,喬鏡卻沒有給出否定的答案,只是垂下眼眸,隨后對旁邊不知所措的喬景道:“先帶上去休息吧,我呆會兒還要出去一趟。”
“先生!”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后帶著哭腔的喊聲還是讓已經起走到玄關的喬鏡口有些沉悶,他背對著他們,在那里站了足足十幾秒,就在胭脂滿懷期地以為他會像從前一樣回頭安的時候,黑發青年卻只是嘆息一聲,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喬鏡一腳邁進院外燦爛的下,他抬頭向前方,看到景星闌穿著一正裝,正站在院門口等他。
不得不說,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喬鏡的心中確實多了一藉。
至,在這條路上,他不是一個人。
但他還是輕輕抱怨了一句:“兩個小的都讓我來安。你躲在這兒,倒是清閑的很。”
景星闌笑了笑,摘下自己頭上的帽子按在他的腦袋上,又替喬鏡拉開車門:“所以我這不是來給你當司機賠罪了嗎。先去哪兒?”
喬鏡看了他一眼,彎腰坐到了副駕駛上。
“文校長家。”
一個下午,他們分別拜訪了文春秋、左向庭和許維新家,幾人都對喬鏡的到來表示了驚訝——盡管喬鏡已經提前給他們去信詢問近日有沒有時間了,但是“喬鏡來拜訪”這件事,就已經足夠讓他們覺得不對勁了。
別說文春秋了,就連左向庭在見到他們的時候,都忍不住問了一句:“喬鏡,你……最近還好吧?”
喬鏡很認真地回答:“好的。多謝先生為我在國際上仗義執言,學生激不盡。”
接下來的話由景星闌替他說了:“這是我們準備的一點薄禮,還左先生不要嫌棄。”
左向庭坐在座位上,瞪著他們從車上搬下來的那一箱箱珍貴禮品,都來不及惱火了,只覺得十分荒謬——事出反常必有妖,好好的,喬鏡這是想干什麼?
“怎麼,”他一臉懷疑地盯著喬鏡,“你小子,難不準備去刺殺大使?所以才提前給我送禮通通氣?”
喬鏡被他嗆到了,咳嗽半天說不出話來。見他這個樣子,左向庭也知道自己想的太離譜了,但他還是不耐煩地揮揮手,嫌棄道:“給我來這一套!我左向庭不缺錢,無論是為為師都是兩袖清風,你可別讓我晚節不保,拿走拿走,全都給我拿走!”
雖然喬鏡解釋說這只是他為學生回母校看恩師的一點心意,但是這個倔強的小老頭還是打死不松,最后只收下了喬鏡自己翻譯的一本外國詩集,并且還告訴他,這本詩集會以自己的名義幫他出版,但是全部收益他左向庭一分不要。
離開左向庭家的時候,喬鏡沉默地坐在副駕駛上,緒有些低落。
景星闌見他很久都沒有說話,就知道喬鏡又在疚了。他一邊開車一邊道:“其實想想還虧的,人人做夢都想重返十八歲,我好不容易又當了一回學生,卻兒沒上幾天學。等下個世界如果有機會的話,咱倆角互換一下怎麼樣?”
喬鏡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他轉移了:“怎麼互換?”
“我當學生,你賺錢養家,”景星闌笑著沖他眨了一下眼睛,“到時候你供我吃穿上學,如果被人發現了,我就大大方方地說我被你包/養了,讓全天下都知道我是吃飯的。”
喬鏡:“…………”
他實在無法理解景星闌的腦回路,尤其是男人在提到自己吃飯時那一臉自豪的樣子:“這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