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臨在化妝間對著遲遲趕來的助理和化妝師大發一通脾氣。
“磨磨蹭蹭的, 我是沒給你們發工資嗎?”他罵道,“還有半小時試鏡就要開始了,現在才到, 你倆是想讓我直接去走個過場嗎?不想干就直說!”
助理才大學畢業不久, 被他罵得頭都抬不起來。
最后, 還是旁邊的一位男明星看不下去, 勸了一聲:“算了算了, 時間不多, 還是趕上妝吧。”
常臨看了他一眼, 在發現這人是比自己咖位大的前輩后,才哼了一聲, 裝模做樣道:“既然前輩為你講話,那這次就算了,下次記得給我長點兒記!”
助理連連點頭, 他連道謝都不敢,只能激地沖那位男明星了一眼。
其實劇組也不是沒為他們準備化妝師,但是常臨耍大牌耍慣了, 總覺得這些蹩腳的化妝師給自己畫出來的妝肯定也差勁到不行,非得等著自己的化妝師來上妝不可。
這本來沒什麼,自帶化妝師的明星在場也有不,但常臨這麼一鬧,頓時讓很多同行暗自搖頭,心想這男的真是沒有半點數, 沒有紅的命,卻比頂流都還心高氣傲。
真正能在娛樂圈混出頭的, 不說私底下的格如何, 在人前至裝也要裝出一副謙遜有禮的樣子吧。
化完妝, 有工作人員抱來了紙箱,讓他們試鏡的順序。
常臨到了5號。
他這次要試鏡的角是《地球之歌》中一個很重要的配角——也就是楊柳的那位師兄,按照戲份來說,大概相當于男三的角。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這種大制作的劇自己不可能當上男一,不過就算是男三,今天和他一起爭搶的演員也有不。
其中最讓常臨忌憚的,是正站在角落里、對著劇本念念有詞的那位白襯衫青年。
這人是來自星闌文娛旗下子公司的花旗,和常臨一樣是偶像出,兩人在娛樂圈的資源都大差不差,花旗甚至還要更慘一些——他出道這麼多年,只演過一部沒什麼水花的小網劇。
然而最令常臨不忿的是,花旗此人,人如其名。
不是什麼父母都敢給孩子起和國際銀行一樣的名字的,花旗進娛樂圈只是因為好,事實上就算他不當明星,也已經是個富二代了——
他家里有錢,而且,還不是一般二般的有錢。
只不過花旗似乎并不想利用家里的資源和人脈,也因此,他一直沒能在行業打響名氣。對此常臨嗤之以鼻,覺得花旗肯定是個腦子有病的二世祖。
但這并不妨礙他視對方為勁敵。
雖然娛樂圈都傳王導鐵面無私……可背地里那些勾當,又有誰知道呢?
常臨漫不經心地想著,盡管手里也拿著一本臺詞在裝模做樣地看,但心思早就飛到了九霄云外。
另一邊,景星闌帶著喬鏡來到八樓,在和王澤民打了聲招呼后,便坐在了他旁邊的位置上。
“沒想到景總竟然真的會來,還這麼年輕,”王澤民笑道,他是真的有些驚訝,因為景星闌的長相即使放到娛樂圈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級別了,“我還以為,像你們這樣的大老板每天都忙得很呢。”
王澤民今年五十多歲,留著灰白相間的八字胡,戴著一副茶墨鏡和貝雷帽,上還穿著件頗有夏威夷風的花襯衫,活一副港風文藝老青年的打扮。
景星闌笑了笑:“王導過譽了。我也是最近才閑下來,之前打拼那幾年差點兒把都累出病,所以現在能休息就休息,沒什麼拼勁了。”
王導同地點點頭:“是啊,人確實不能太拼。要不是這次國家那邊派人來找我,我那老伙計還親自上門勸說,我才懶得當這個導演呢。”
說著,他轉頭看向喬鏡:“這位,就是你之前說過的那個網文作家了吧?”
景星闌點點頭。
喬鏡有些僵地出手,面對長輩,最起碼的禮節他還是不會的:“您好……我是喬鏡。”
“你好。”王澤民本來只是看在景星闌的面子上,禮貌地和喬鏡握了一下手,但在聽到喬鏡的名字后,他忽然一愣:“等一下,你喬鏡?”
他微微睜大雙眼,試探地問道:“你父親,是不是喬存志?”
喬鏡:“…………”
完了。
他著頭皮點了一下頭。
見狀,王澤民立馬眼前一亮,對待喬鏡的態度也瞬間熱起來。
“他父親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位老伙計!”他高興地站起來,親親熱熱地把喬鏡拉著在自己旁坐下,然后連景星闌都顧不上了,一個勁兒地打量著喬鏡,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大,“哎呀,原來你就是老喬的兒子?嘖,有這麼個出息的兒子,老喬還好意思在那兒抱怨,真是在福中不知福!”
景星闌坐在座位上,看著喬鏡被王澤民攬在懷中那看似乖巧、實則兩眼放空的呆滯模樣,默默地咳嗽了一聲。
男人握拳掩,遮住了角的笑意。
這可真是……
意想不到。
在來之前,景星闌可不知道喬鏡的父親和王導還有這層關系。
幸好,還沒等王澤民跟喬鏡說上兩句話,第一位試鏡演員就進了房間。
“……算了,等試鏡結束再聊吧。”
無奈之下,王澤民只能依依不舍地說道。
喬鏡:等試鏡一結束,他立馬八百米沖刺逃跑!
多呆一秒算他輸!
由于這位演員的到來救他于水火之間,喬鏡不對報以熱切的激眼神,原本有些張的演員剛沖著評委們一鞠躬,抬頭就看到評委席上一位皮很白的小哥對出了一臉的表。
演員:?
“咳,”王導主出聲道,“介紹一下自己吧。”
演員慌忙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出一個明燦爛的笑容:“王導好,各位評委老師好!我今天要試鏡的角,是《地球之歌》中的一號阿麗婭……”
喬鏡以前從沒參加過試鏡。
因此,他也基本看不出來這些演員的演技高低,雖然掛著個評委的名頭,王澤民還問助理要了一張打分表給他,但是喬鏡基本全程都不發表任何意見,打分也都是中規中矩,不高也不低。
為導演,王澤民看人很準,才和喬鏡相了不到一小時,他就大概明白了這位老友之子的格。
他不在心里嘆這年頭居然還有男孩子這麼斂,簡直比大熊貓還要稀罕了,但在想起喬存志對他這個兒子恨鐵不鋼的評價后,也大概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誰能想得到,像喬存志那樣八面玲瓏、在談判桌上甚至能把人說到啞口無言的伶牙俐齒,竟然能生出這麼一個惜字如金的兒子?
不過說實話,王澤民并不討厭喬鏡這樣的人。
不說話不要,反倒是那種表面夸夸其談、實則半瓶子咣當的家伙,最令人厭惡。
“下一位,4號。”
走廊里的常臨看著排在自己前面的花旗深吸一口氣,放下劇本走進了房間,意味不明地撇了撇。
他環顧一圈,并沒有發現景星闌和喬鏡的影,剛才在七樓也沒有看到他們。常臨有些納悶,心道難道這人真的被自己一句話就說的心態炸裂,直接放棄試鏡了?
不可能吧?
每個人試鏡的時間都很短,不會超過五分鐘。
不一會兒,花旗便出來了。
常臨見他一臉凝重的表,在心里笑了一聲,對于接下來的試鏡又多了幾分信心。
到時候,他一定會用彩的表演折服所有評委的!
“下一位,5號。”
常臨聽到工作人員到自己的號碼,暫且放下心的疑,整了整領子,昂首闊步地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
“各位評委老師好,”他朝評委席鞠了一躬,然后揚起角,出自己的招牌笑容,“我是來自OM公司的常……”
常臨直起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王導邊的景星闌和喬鏡。
——他的笑容呆滯了。
景星闌轉了一下手中的水筆,挑眉道:“你說你什麼?”
那天馬路上的對話在常臨腦海中一閃而過,還有那句是現在想起來、就足以讓他升高無地自容的“你這輩子無論如何都達不到我這個層次”……
他不可置信地想,所以這個看上去像是傍上富婆的小白臉,究竟為什麼會坐在評委席上!?
常臨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他站在原地沉默的時間太久了,而且雙眼一直直勾勾地盯著景星闌的方向,王澤民有些疑地問道:“怎麼,景總,是你認識的人嗎?他不是OM公司的人嗎?”
景總!
在反應過來面前男人的份后,常臨的臉陡然蒼白起來。
景星闌看著他意味深長道:“不算認識,只是恰好記住了常臨這個名字而已。”
他也不是那種會公報私仇的人,既然這次來是作為試鏡評委,那景星闌只會在演技方面對候選者進行評價,至于人品……這是王導該考慮的事。
——雖然他也并不覺得常臨會有什麼驚天地的演技就是了。
但景星闌還是決定大方地給對方一次機會。
他放下手中的黑筆,撐著下,笑瞇瞇地對站在房間正中、一冷汗的常臨說道:
“來吧,請開始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