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姜·怪力·宴

　下午的課上完，已經到了六點鐘，白日里灼人的熾熱褪去，太無聲劃過地平線，濃艷的霞漫上大地，燒紅了整片西天。

　一中到了高三本來是要有晚自習的，但除卻火箭班，其他的平行班留不留校全憑自愿，下課鈴聲才響到一半，高三理25班教室里的人已經消失了大半。

　陳千城一般下午都要訓練，旁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的，陸彧也毫不在意，慢吞吞地從桌上的一堆書中出一本練習冊，裝進書包里抬腳出了教室。

　一路走出學校，口袋里的手機響了兩次，他摁掉沒接，只是加快了腳底的步伐。

　幾分鐘不到，到了陸輝的維修店，他站在門口時，沒頭沒開燈，已經看不見陸輝的臉。

　男人正坐在椅上擺弄一臺電扇的零部件，聞聲抬眼了一眼倚在門口的年，臉上的表未見一浮，只是坐在晦暗淡淡吩咐道：“你去菜場買點菜，再買條魚，今晚做魚吃。”

　陸彧停在原地沒，淡淡應了一聲，一只手隨意進口袋里，抬眼問道：“先把你送回去。”

　陸輝繼續著手里的作，似乎線著實是太暗了，他了一把眼睛，聞言拒絕道：“不用，我今天帶了拐杖。”

　雖然事故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但前陣子老頭的剛剛因為佩戴假肢太久的緣故發過炎，理療了很久才消褪痛意，醫生一直囑托他不要長時間站立。

　但陸輝一向不是可以閑下來的人，還是堅持要開店，與其紅著臉爭吵，陸彧最后選擇了妥協，只不過現在又聽到他帶了拐杖出來，年明顯沉了眼神。

　不過近幾年來的相，他早就被這倔老頭磨平了子，也懶得再發火，暗暗嘆了口氣轉離開。

　從這里過兩條街才是菜場，傍晚將近，里頭人來人往，大多都是老年人。

　陸彧輕車路地挑好了菜，回頭又按照陸輝的要求買了一條魚，領著東西回家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

　陸輝回來已經有一陣子，男人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正在燃火起鍋。

　陸彧把手里的東西放進廚房，還沒來得及氣的功夫就聽到陸輝的命令。

　“去把家里的水換了。”

　“對了，把樓上也換了，看看宴宴回來沒有，跟說下來吃魚。”

　陸彧站在客廳沒，直到男人又催了一遍才下樓。

　年格高壯，肩上扛了兩桶飲用水，上起樓來也毫不費力。

　干凈利落換完家里的，才扛著另一桶敲響了姜宴的家門。

　奈何他只是曲了曲手指，力氣都沒使，邊角都已經生銹的防盜門“吱呀”一聲直接在他面前敞了半開。

　“……”

　這可不是他想進去的。

　扛著肩上的飲用水，他一邊往里走，里一邊喊了一聲“姜宴”。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這小丫頭的名字，聽起來莫名覺得有點別扭。

　因為他下意識便想到了下午陳千城的法——姜爺。

　小小年紀就敢自稱大爺，算是把他對的刻板印象徹底打破了。

　低迷的嗓音飄進房間，卻沒得來一聲回應，他整個人進去，才發現里頭黑漆漆的，人影都沒有。

　窗外已經降下夜幕，陸彧黑走過玄關，才終于見了亮。

　盈盈一片，胡地在天花板上，勉強照亮了燈底孩白皙的面容。

　陸彧見此場景腳步驟停，都沒放下肩上的水桶，直接冷聲開口問道：“你在干什麼？”

　腳下同時踩著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的姜宴正忙著搗鼓手里的燈泡，突然聽到不遠傳來的聲音，明顯嚇了一跳，借著手機出的線，看清幾步開外的陸彧，呆呆地應了一句：“換燈泡啊。”

　陸彧遙遙著眼前的人，聽著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無端有些想笑。

　他還當真是看錯了，這膽子也忒大了。

　年彎把水桶放在地上，不急不緩走過去，作自然地朝著滿臉詫異的姜宴出手，眸底的緒幽深：“給我，我來。”

　此時的姜宴居高臨下地盯著眼下的人，知道自己的熱心鄰居想要幫自己，但覺得完全沒必要，微怔一下便開口拒絕道：“沒事，我自己來就行了，之前在容城家里，我給家里換過好多次了。”

　以為陸彧是不信任自己，急于開口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

　站在桌子旁的陸彧聞言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看著姜宴一點都沒下來的意思，抬手掐了掐眉心，視線一垂，猛地開口問道：“你斷電沒？”

　從學校里回來，呆了沒多久燈就滅了，剛才才跑了躺樓下的便利店買來的燈泡，只顧著擺桌子和椅子，倒是忘記了這一茬。

　姜宴站在半空中，被陸彧這麼一問，著腦袋一臉窘狀，誠實開口：“沒。”

　“……”

　最后還是陸彧上去換完了燈泡，瑩白的線細紗般灑下，照的客廳里明亮如晝。

　姜宴搬下椅子，看著陸彧把換下來的舊燈泡扔進了垃圾桶，主開口道謝：“謝謝啦！”

　陸彧撣了撣上落下的灰，只點頭沒應聲，回想把拿來的水換上去，手臂還沒包上去就突然被人搶了空。

　他抬眼一瞧，對上一雙帶著笑意的眉眼。

　只見姜宴已經率先搶過了水桶，懷抱在自己前，兩條白皙纖細的手臂因為用力暴出幾道青筋，卻滿臉輕松地對他說:“這個我來就行。”

　陸彧的作停在半空中，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姜宴已經抱著水桶走到了飲水機旁邊，他驀地勾了勾角，舌尖抵了抵腮，回瞧過去。

　不遠的姜宴還真是毫不費力地把將近20多斤的水桶換了上去，“嘭”地干脆一聲響過，孩都沒一聲，還扭頭朝他出了一很是得意的笑容。

　陸彧眼神一凝，眸底的緒不明，站在原地一言未發。

　力氣這麼大？

　嗯，也沒什麼可稀奇的，畢竟吃得多。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清了清嗓子，沉聲道：“下去吃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