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暖剛出小賣部,還沒走到巷子就看到王爺爺和王拉著板車拐進來，周主任迎面走來，笑瞇瞇跟他們打招呼,“喲，你們今兒生意不錯啊？比昨兒多了。”

　王爺爺和王面古怪。

　看到小賣部門口站了不街坊四鄰,王語氣酸溜溜道，“喲,小賣部終于開業啦？”

　陸觀華正在門口招待客人，沖兩人點頭,笑瞇瞇道，“是啊。街坊四鄰有意照顧生意。”

　王隨意瞄了一眼，就看到屋里擺了許多貨架，架上琳瑯滿目擺放各式各樣的貨品。轉了轉眼珠子,計上心頭,故意沖陸觀華道，“你家小希呢？今天可是雙喜臨門啊。我得好好恭喜。”

　石標峰的媽好奇問,“什麼雙喜臨門？”

　王故意賣關子，“原來你們不知道吧？”

　其他人確實好奇，但是王家和陸家有仇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這突然要恭喜陸家,明眼人就可以看出來王這是要找事啊？

　有人扯了扯石的服,沒想到注意力本不在后背，此時正一頭霧水沖王搖頭，“不知道啊。啥喜事啊？”

　王果然不負眾,斜著那雙三角眼故意用挑釁的眼神看著陸觀華，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小希媽媽今兒結婚！這回可算嫁對了人，嫁的還是深圳大老板,腰著呢。觀華啊，其實你不用這麼拼，你讓小希跟著后爸，立刻就能搬到高樓大廈。不比跟著你住鄉下這窩棚強啊？”

　街坊四鄰一個個恨不得自己耳朵聾了。陸家開業大吉，你說這些干嘛，這不是心搗嗎？

　剛剛還想聽八卦的石也不敢看陸觀華的臉，立刻進小賣部，大聲喊了一聲，“我買鹽。”

　其他人一哄而散，各自找理由閃人。

　“哎喲，我家醋沒了，我得買瓶醋！”

　“我家飯還沒做呢。我得家去了。觀華，回頭我讓小寶過來買東西。”

　“哎呀，我家灶房火還沒滅呢。回頭別把飯燒糊了。觀華，我等會兒讓我家小四過來買火柴。”

　王爺爺和王看著陸觀華孤零零站在門口，心里這才覺得暢快：憑什麼你害了我兒子卻還能活得這麼好。我偏不讓你如愿。

　兩人自覺打了勝仗剛準備拖著板車離開，陸觀華卻重新掛起笑臉，“周主任，買東西啊？”

　剛聽到時，他確實難，但是他一點也不意外，以吳麗敏的子說不定在決定離婚就已經找好下家。他只是怕小希會難過，這孩子心思重，要是聽到媽再嫁，心里指不定多難過呢。

　周主任剛剛恨不得溜之大吉，可他作慢了一步，正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聽到陸觀華自己，他笑呵呵道，“對。買東西。我想買包煙。”

　王爺爺和王看著陸觀華神自如招呼周主任，心口窩了一團火。

　老兩口憤憤不平瞪了他一眼，轉拉著板車離開，一人一句罵著，“笑面虎！”

　“臭狐貍！”

　唐奕暖拎著東西笑瞇瞇打他們邊經過，回頭的時候故意大聲問，“王爺爺，王，你們膝蓋怎麼那麼多土啊？”

　說完，蹦蹦跳跳跑遠了。

　王爺爺和王驚慌失措低頭，果然膝蓋下方有一團泥，兩人拍了好幾下都拍不干凈。

　今天他們拉了一車夏款到十里外的早市擺攤，那邊人1流量也不錯，擺了幾天，生意還好。沒想到來了一群混混，搶了他們的服就跑。他們年紀大了，自然跑不過年輕人，摔了好幾跤差點沒把摔斷。

　老兩口怕那群混混再來搶，也不敢再擺攤，早早收了攤。

　想到自己這副慘樣剛剛被仇人看到，兩人心里又躥起一團火，怪不得陸觀華一點也不生氣，他肯定在看他們倆的笑話。

　王回頭看了眼車上的服，“咱們明天再往南走十里？”

　王爺爺沉默一會兒，點了點頭，“明天兩點半起來。”

　老兩口推著板車，一路沉默回了家。

　屋里白熾燈閃著耀眼的芒。父倆開始一天的盤點。

　陸林希負責清點架子上的庫存，以便將來補貨。陸觀華負責數今天的賬。等收銀和庫存算出來的時候，數目卻并不一致。

　陸林希把記賬的本子拿出來，將欠債的統計好，數目這才對上，“爸。萬一將來這些錢收不回來怎麼辦？”

　陸觀華知道兒聰明，但這孩子有時候太不近人，對人1往來半點不通，“鄉里鄉親過來照顧你生意，你直接說不給賒欠。他們會說你沒有人味。”

　陸林希上輩子跟母親生活。吳麗敏本就不擅長與人際。后來去法國，就更不通了。要說外國有什麼好，就是人11往來方面更像中國的大城市，每個人之間都隔著一點距離，沒有街坊之間那麼麻煩。

　陸林希就愁得不，“可是他們上都有錢，我們卻沒錢。”

　陸觀華卻半點不放在心上，笑道，“你放心吧，爸爸自有辦法把錢要回來。你不用擔心。”

　陸林希問他什麼辦法，擔心爸爸被人欺負。

　陸觀華卻不愿多說，“到時你自然就知道了。你這幾天也可以好好想想。遇事不要怕。咱們華國就是人社會，你得學會適應，不要總想改變社會規則。你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

　陸林希若有所思。

　轉眼過去三天，蘇寧的送貨員送來了冷柜。

　陸觀華指引著他們把冷柜放在靠近門的位置。在門外上冷飲的木牌。

　陸林希騎自行車去冰廠批發冰。打開冷柜卻發現爸把啤酒放在里面，“啤酒冰過更好喝。中午我賣出十幾瓶了。”

　雖然常溫的啤酒也有人買，但冰啤酒喝起來更爽。

　陸林希笑瞇瞇點頭，冷柜一半放啤酒一半放冰。把價格表在冰柜上面。一天下來，他們能賣出一百多冰。甚至油鹽醬醋茶的銷量都卻遠遠不如它。

　男人們下班會買一瓶啤酒解解乏。一瓶啤酒下肚，由于酒度數低，大多數都喝不醉。所以也不影響第二天上班。

　小孩子會在中午烈日當空時買一冰解饞。

　一周下去，陸家生意趨于穩定，每天營業額都有三四百。但是大部分客人來自街坊四鄰，小賣部了近六貨款。

　陸觀華終于有了作，他讓閨做了一桌好吃的，他要請人收賬。

　陸林希這些天也在思考怎麼把賬收回來。還別說真想到了。參考后世的做法，買臺電腦弄會員卡，讓大家買會員卡，然后給大家會員價。但是現在電腦那麼貴，再整個會員系統，里外里要掏兩萬多。他們家哪有那麼多錢。

　聽到爸爸的做法，腦子有點懵，就有點不樂意，“他們欠我們錢，我們還要請他們吃飯？”

　難不還真像后世說的：欠錢的都是大爺！這還有天理嗎？

　陸觀華聽到兒說孩子話，樂起來，“你想啥呢。我請他們吃什麼飯。當然是請周主任和周廠長了。”

　陸林希沒弄明白，“請他們干什麼？”

　雖然知道周主任和周廠長很能耐，但這又不是公事，人家怎麼可能摻和這種私事。這也是將心比心，反正絕對不會摻和員工私事。這公私不分。

　陸觀華笑瞇瞇道，“周主任是居委會，大家欠債不還當然是請他幫忙說合了。總不能讓我去說吧？這樣大家肯定在背后嘀咕我小氣。以后就不來咱們這兒買東西了。”

　陸林希恍然，原來爸爸是想請周主任當這個惡人，但是這世上從來不缺自掃門前雪的人，很有人雪中送炭，周主任為了陸家得罪鄉里鄉親，這可能嗎？不報希，“周主任能樂意嗎？”

　“放心吧，周主任那人心善，只要咱們把難題講給他聽，他肯定愿意幫我們。”陸觀華卻很有信心，“街坊四鄰互相幫助很正常，這次我們欠他人，下次他有難請咱們幫忙，我們再還回去。你別有心里負擔。”

　陸林希將信將疑，不過鑒于也沒有好辦法，跑一趟也沒什麼。

　周主任和周廠長很快來了陸家，陸觀華請他們落坐，還拿出半瓶茅臺，這酒平常請客可舍不得喝。

　前幾天剛在這邊吃過飯，現在又請，再加上還有茅臺這麼好的酒，周主任覺得事沒那麼簡單，“你這不年不節請我們吃飯，是有事吧？”

　陸觀華請他們坐下，他也沒有賣關子，爽快承認了，“確實有點事，嗯，想請你們幫個忙。”

　他給兩人倒酒，“這件事對你們來說是力所能及的小事，不會讓你們為難。”

　周廠長聽到他的保證這才放心喝酒。

　酒過三巡，周廠長問他到底什麼事，“你不說，待會兒我們喝醉了，回頭忘了，你可別怪我們。”

　陸觀華這才拍著自己的傷說，“承蒙大家照顧開了這個小賣部。勉強能夠糊口，但是賒欠的人太多。家里錢周轉不開，我就想能不能把我的工齡給買斷。”

　周廠長瞪圓眼睛打量他。陸林希也嚇了一跳，爸事先可沒說這事啊。

　周主任年長一輩，說話就隨意多了，“你瘋了？你不打算當工人端鐵飯碗了？”

　陸觀華早就在心里算過一筆賬，小賣部如果不賒欠，一個月下來能凈賺兩千多塊錢。比當工人強多了。不過這話不能明說，他拍著自己的傷唉聲嘆氣，“我這也是沒辦法，孩子要念書。我又要守著小賣部，一心不能兩用。我總不能把小賣部給扔了吧？”

　陸觀華給他倒了杯酒，又繼續道，“小賣部要進貨，手里了那麼多貨。我這真金白銀出去。人家才能給我。但是大家多數都是記賬。”

　周主任聽出他話里的為難，給他出了個主意，“你不能一直由著大伙賒欠。你給大家提個醒，每半個月結一次帳。這樣你也能周轉開。”

　陸觀華為難地搖了搖頭，“鄉里鄉親，我磨不開這個。還請周叔幫幫忙。”

　周廠長倒是能猜到他的想法，“如果你錢不夠的話，廠里這邊可以借你一些度過眼下難關。”

　陸觀華繼續招呼他們吃菜，“廠里也難，我現在不是廠里的正式工，哪能給廠里添麻煩，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還是買斷工齡吧。”

　周主任見勸不住，只好答應。

　周廠長覺得陸觀華開小賣部好，這樣自己就不用費盡心思給他安排工作，他爽快答應了，“沒問題。回頭我就想辦法給你辦工齡。”

　陸觀華給兩人敬酒，主要是請周廠長幫忙跟鄉里鄉親提個醒兒，“我的工齡只能管這次進貨，下次可就沒錢了。要想繼續開下去，還得見到回錢。您大，大家都聽您的。我面皮薄，張不開這個兒。您給幫幫忙。我以后肯定好好謝您！”

　周主任笑著點了點他，“行。你小子倒是會耍心眼了，這是讓我給你辦事呢。”

　陸觀華姿態做得很足，“周叔，自打我進了廠，您就一直在照顧我。您就是我的親人，我有事第一個就想到您了。您可別嫌我麻煩。”

　陸林希去灶房端菜，進來剛好聽到他們的對話。心想：爸倒是會說話。

　周主任拍拍他肩膀，“行啦，你小子不用裝這麼可憐。你有這麼好的兒，以后有后福呢。”

　陸觀華笑著給兩人倒酒。周叔沒有否認，這件事就算答應了。

　翌日，周主任在跟街坊四鄰閑聊時，向他們傳遞消息，陸家小賣部要黃了，大家都賒欠。陸觀華的小賣部周轉不開，他張不開找大家還錢，昨晚找他買斷工齡，陸家經濟有困難，讓大家不要再欠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