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希問老李要價格本。

　老李從書兜里拿出一本遞給，“仔細些，我只有這一本。回頭對賬時，還得照著寫呢。”

　陸林希點頭，小心翼翼翻看，這本子都是手寫的。甚至連表格都是自己劃的線。

　第一列是序號，第二列是服品類，第三列是價格，第四列是數目，服賣完就會在上面劃一條紅線，表示沒貨了。

　陸觀華也湊了過來，“有些服價格便宜啊。”

　老李不用看都知道他在說哪些，頭也不抬解釋，“是啊。那些服是積的庫存，都好幾年了，清都清不掉，就一直剩在倉庫里。經理這邊就給降價，但那些二道販子還是不愿意拿。只肯要新貨。”

　陸觀華嘆了口氣，“現在人已經不講樸素了。講好看，時髦。許多年輕姑娘買服聽到大城市來的款，們才愿意看上兩眼。”

　喜歡買服都是年輕姑娘。們能賺錢，就愿意捯飭自己。而這些姑娘跟著流走，就看不上這些已經過時的服。

　老李附和，“可不是嘛。”

　老李很快將兩百件服登記完，然后把這個價格表拿過來對照，登記在上面，給他們算了一個大概的數目。

　“廠里規定，十件以下，按原價。十件以上按9.9折，五十件以上按9.8折，一百件以上按9.5折。兩百件以上按9.3折。五百件以上按9折。你們拿的越多，價格就越便宜。”他將剛剛寫好的單子撕掉下面那張復寫紙遞給陸觀華，“你們把服價格記住嘍，賣的時候可千萬別賣錯了。你們拿多都行，但最多只能退一，換貨不限次數。記住了嗎？”

　陸觀華直接將單子遞給兒，林希拿著服上的標號對照價格。一件T恤進貨價是一元，外面賣三到五元。去擺攤，兩元就能賣。

　陸觀華瞧著兒挑的款式，“你這里面怎麼還有件冬？”

　大熱天誰穿冬天1服啊？

　老李笑道，“可能是給你挑的吧？我瞅著里面好像只有這一件。這孩子孝順你呢。”

　陸林希搖頭，“沒有。我只是想試試能不能賣出去。”

　這件服是灰工裝，男人的服來來回回就那些款式。這件服就是放在幾十年后也不過時。覺得可以做反季促銷。

　陸觀華覺得孩子就是孩子，誰會大夏天買冬天1服呢，他滿臉無奈，“行吧，要是賣不出去，咱們再拿過來換。”

　老李幫忙把所有服重新裝進蛇皮袋。

　陸觀華借了一輛板車，然后老李將袋子提到板車上，陸林希拉著板車往家走。

　老李擔心一個孩子拉不，想張羅人幫忙，陸林希卻擺擺手，“不用了，李叔，我能行。”

　說著，就兩手用力，躬著腰，板車就緩緩行駛起來。

　老李贊道，“哎喲，這孩子力氣真不小。”

　娃天生比男娃力氣小，但這孩子好像是個另類。

　陸觀華也是暗暗吃了一驚，對老李的夸贊，他謙虛道，“這孩子一頓能吃三碗飯，能不有勁嗎？”

　老李恍然，“怪不得呢。你這閨將來了不起。你以后有大福呢。”

　好聽話誰不樂意聽，陸觀華笑著跟他道別。

　回去后，陸林希就把服全部攤在床上，然后對照服塑料袋上的編號開始背價格。

　陸觀華覺得兒這做法有點傻，“這麼多款哪能一次就全背下來，你不如直接在上面個編號。比如這件服的進價是兩塊，就寫25。前面的2就代表進價。”

　陸林希一想也對，“好。就這麼干。”

　在塑料袋上的編號旁邊寫上自制編號。

　挑的服分別是T恤、背心、襯衫和牛仔，正適合現在穿。除了那件冬。

　將服好標簽，陸林希去廚房做飯。

　做好飯，唐奕暖跑過來，告訴一件事，“我不放心我們兩個小孩去，非要跟著我們。我本勸不住。”

　陸林希笑了，這些大人還真是一個想法，于是將爸爸要跟去的事跟對方說了。

　唐奕暖笑瞇了眼，“那好，我們四個人一塊去，就有伴了。”

　唐騎的是自行車。陸家也有自行車，但是要拉這麼多的貨，還要載爸爸，自行車本搞不定。

　翌日一早，陸家和唐家都起了個大早。

　陸林希這邊已經將服全部裝上車。讓爸爸坐上板車。

　陸觀華有些擔心兒一個人拉不他，“要不然我自己走吧。你們先走。”

　陸林希卻覺得沒問題，“我已經在車把加了一條繩子，肯定沒問題。”

　唐奕暖也笑瞇瞇道，“我可以幫忙推車。”

　于是四個人一起走出家門，有唐奕暖推著，再加上陸林希力氣足夠大，倒也不算重。

　一行人走了半個小時就到了目的地。

　這塊是三岔路口，三條商業街，每個角都有銀行、國有商場、菜市場以及大型超市組，是整個通州區最繁華的路段。

　在城管未上班之前，許多小販在這邊賣蔬菜水果。服也有，但比較。

　他們到的時候，好位置已經沒了，他們挑了還算好的位置，擺了攤。

　將服直接攤在板車上面，沒過多久，其他攤主也來了。

　這塊攤位之前是有主的，突然被別人占了，原攤主就過來找事。

　陸林希和唐奕暖以及唐都嚇得不輕。

　兩個孩子是沒見過這種場面，唐是見多識廣，知道得罪不起就想讓給對方。

　但陸觀華卻不愿意讓，他無賴地抖了抖自己的傷，“我現在了一條，大不了這條也舍給你們。只要你們夠膽，你們就打。”

　看他這病懨懨的樣子，真打出事，他們肯定要掏醫藥費。那攤主僵住了。

　另一個攤主扯了扯弟弟的胳膊，“算了，別跟瘸子計較。回頭他再賴上咱們。”

　那攤主順著臺階罵罵咧咧走了。

　陸觀華回頭看了一眼兒，“你一個小姑娘來賣東西，肯定要被欺負。他們都是欺怕的。”

　陸林希兩輩子都沒接過這樣的人，剛剛也嚇得不輕，等反應過來后，暗自慶幸，得虧爸爸跟過來了。

　快到上班時間，路上行人增多，這會正是上班高峰期。那些人有的買早餐，有的買菜，有的買水果。

　顧服的客人非常。

　半個小時過去，唐家那邊都開了三單，他們這邊還一件沒賣出去，陸觀華有些著急，他也顧不上面子，扯著嗓子就吆喝起來，“服大甩賣嘍！一件服三塊。兩件五塊。虧本大甩賣嘍！”

　他扭頭見兒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笑道，“你看別家就是這麼吆喝的。”

　陸林希前世是家1000億的大老板，但是第一桶金卻不是做生意賺來的。在法國打拼十年為國際超模，而后立自己的工作室當老板，又簽了幾個藝人捧紅他們。后來賺了錢，就投資幾家瀕臨破產的時尚品牌，利用自己的人脈聘用有靈氣的設計師和管理人員將它們發揚大。

　像小攤小賣這樣吆喝，卻是從未做過。不過凡事都有第一次，立刻扯著嗓子賣力吆喝。

　還別說，效果真不錯，很快就來了一位穿著花襯衫的大姐。

　“這些服都是五塊錢兩件？”大姐指著一件厚棉襖問。

　“不是！背心和T恤五塊錢兩件，襯衫是四塊錢，牛仔是十塊錢。這件t恤搭配仔特別好看！”陸林希畢竟是模特，眼獨到，口若懸河給顧客搭配。

　但是大姐聽說價格不是五塊錢兩件自覺上了當，在攤前挑挑揀揀好一會兒，什麼都沒買，扭著屁走了。

　陸觀華見兒喪氣，趕寬，“做生意急不得。你得慢慢來。”

　陸林希點頭。

　那大姐買完早餐又折回來，從里面挑了兩件T恤，付完錢就走了。

　擺了快一個小時，終于開了一單，陸林希別提多高興了，喜滋滋朝著爸爸揮了揮手里的五塊錢。

　小姑娘黑瘦，個頭也不高，臉頰坨紅，額頭有豆大的汗珠滾落，但雙眼閃閃發，陸觀華心里暖暖的，不翹起，再次吆喝起來。

　隨著上班族越來越多，他們攤前的客人也漸漸多起來。

　因為開出第一單，陸林希找到覺，開始賣力吆喝。

　有個大姐看到有冬，“怎麼賣？”

　“反季促銷。一件只要四十。這個冬至要七八十一件。”

　大姐面料，的確不錯，也很厚實，不過習慣講價，“我現在買了也不能穿。你給我便宜十塊，我就要了。”

　陸林希現在深諳做生意的技巧，開始跟對方討價還價。最終便宜對方五塊錢。對方見不肯再，思來想去還是拿下了。

　沒過多久，有幾個上班的小姐聽到他們吆喝，覺得服便宜，特地停下自行車過來挑服。

　有個燙著波浪卷，染著黃頭發，描眉涂大紅的時髦郎隨手提起一件服，嘲笑其他人，“便宜倒是便宜，但這些服都過時了。”

　另一位姑娘立刻附和，“就是！丑得不行。還是市中心那邊的服時髦，這些都是淘汰下來的。要不然也不會在大街上擺攤。”

　原本還有些心的小姐姐聽同事們這麼一說，直接丟下服走人。

　陸林希默默收拾服。

　陸觀華寬兒，“一人一個眼，們沒看上沒關系，有人能看上的。”

　陸林希笑笑，其實不僅們不滿意，自己也不滿意這些款。

　唐奕暖蹲著無聊，跑過來幫陸林希疊服，了陸林希的胳膊，“小希，你說對面準備開什麼呀？”

　對面原先也是個國營商場，三月份的時候倒閉，賣給私人老板，這幾個月都在裝修，外面圍著綠的棚架，行人看不清里面啥樣，但每天都能聽到敲敲打打的聲音。想來作不小，要不然不能這麼折騰。

　陸林希還真不知道，老實搖頭。

　**

　八點半，城管上班，唐催促他們收拾東西，“快走吧。城管來了，你們這一大車跑不了。”

　陸林希和陸觀華也不敢再賣，將服全部裝進蛇皮袋，開始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唐奕暖嘰嘰喳喳問陸林希，“你們賣了多件服？”

　“不知道啊，沒數呢。”陸林希沒客人的時候，也會瞅一眼唐家攤位。

　早上買瓜子和花生的客人比較，唐奕暖有些小失，“我只賣了十幾個。比晚上多了。”

　唐卻很滿足，“晚上買的人多，但是他們一次買的量不多。也就買半斤。早上都是買一兩斤的。”

　唐奕暖還真沒注意這些。在電影院門口，唐都是半斤裝進牛皮紙袋。客人付錢，直接給他們就好。在早市需要稱重。

　回到家，陸林希和爸爸一起登記賣出的貨。

　這次出攤總共賣出十三件。如果不算打折的話，他們此次賺了35塊錢。

　要是每天都能賺這麼多錢，他們一個月能有上千塊，比當司機賺得還多。但是這是理想狀態，畢竟不可能沒有庫存。

　陸觀華覺得這生意不錯，“反正咱們的小賣部一時半會兒也開不起來，不如暫時就先賣服吧。”

　陸林希也覺得可行，爸天天閑在家里會胡思想，而且還能幫忙趕跑鬧事的攤主，一舉兩得。

　陸林希點點頭，“爸，我去買菜做飯。”

　陸觀華搖頭，“不用了。我買了五個包子，咱們隨便吃點墊墊肚子，你就回屋睡一覺吧。這麼早就起來，困了吧？”

　陸林希還真困了，上輩子的除了學生時代早起讀書，工作后都是晚睡晚起。打了個哈欠，“那我去燒點熱水。”

　接過包子到廚房重新熱一下。

　父倆吃包子，喝熱水對付完早飯，收拾完碗筷就回屋補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