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聽見貴妃娘娘自己，福兒四人忙上了前。

　兩位尚宮是，可見宮妃不跪，宮們卻不行，于是皆跪下行禮，又在起中保持半垂頭的姿勢站了起來，接審視。

　一道目從福兒頭上過。

　福兒從眼角余只能看到對方穿了一條十六幅的石榴，下出一點鞋尖，其上綴著一顆碩大的明珠，明珠暈吞吐，是最上等的南珠。

　這等明珠拿來做發冠都不會顯得寒酸，卻被貴妃拿來做鞋上的裝飾，當真是奢侈至極。

　“都抬起頭來。”

　四人抬起臉，眼皮卻低垂，不敢直視貴妃真容。

　福兒借用半垂眼的姿勢將對面貴妃看了個十十。

　能有此功力，還是有人專門教過。宮里規矩多，奴婢們不能直視主子真容，但很多時候看清楚場面局勢是保命首要，久而久之，在宮里待久的人都會這一招。

　福兒不知四人中的其他人有沒有去看貴妃，反正這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直視貴妃的真容。

　不愧是寵妃，容貌之絕，當屬所見過的人中之最。

　尤其那纖弱之態，世間又有哪個男子不憐，怪不得諸如淑月之類的宮都去效仿。

　“倒都生得不錯，尤其是這兩個。”甄貴妃驟然一笑，指了指福兒和福兒邊的宮。

　其實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另外兩個宮才符合男子審，倒不是福兒二人長得不好，而是當下男子都喜歡那種弱白我見猶憐的，福兒和那個碧玉的宮卻長得稍顯憨厚老實了些。

　貴妃明顯說的是反話，可人是胡尚宮挑出來的，又不能當面反駁貴妃，只能回道一句‘娘娘說的是’。

　甄貴妃看過胡尚宮帶來的人，終于放下心來。

　“既然你們等著要進去見娘娘，那就快進去吧。”

　……

　貴妃在前呼后擁中走了。

　等走后，坤元門外一眾嬪妃紛紛加快步子離了去，只是不一會兒宮門前就只剩了胡尚宮等人。

　何尚宮看了胡尚宮一眼，出一不顯的笑。

　“胡尚宮，我們進去吧。”

　胡尚宮面無表，讓人看不出心緒如何，不過這一會兒時間，宮中爭斗的鋒芒已現端倪。

　四人跟著兩位尚宮進了坤元宮。

　黎皇后似乎已經知道宮門發生的事，并未多說什麼，只是看了看福兒幾人，就讓人領著們往東宮去了。

　等人都退下后，迎春不免擔憂道：“娘娘如此安排，倒讓貴妃抓到了機會，胡尚宮選的那兩個宮姿，明顯不如何尚宮選來的，恐怕……”

　黎皇后微蹙了下眉心，旋即又松了開：“本宮的兒子，本宮清楚，不用慌張。”

　.

　離開坤元宮，福兒還在想方才見到黎皇后的場景。

　若論容貌，皇后一點都不弱于甄貴妃，相反其姿容明艷如牡丹，氣質高貴端莊，要更勝貴妃一籌。

　也不知陛下為何偏偏寵甄貴妃，難道男人都喜歡弱弱的子？

　不提這些，四人被領去東宮。

　幾個宮在宮里待得也不是一日兩日，東宮種種富麗堂皇的景象并未讓幾人詫異，當然忐忑和好奇是在所難免的。

　尤其一路行來，只見太監，宮卻一個不見，顯然傳言中‘太子殿下邊連只母蚊子都沒有’是真的，這讓幾個宮不喜出外，儼然有種太子殿下若是見到自己，定會寵自己的期待。

　不過這其中并不包括福兒。

　正確來說，雖認了命，但心里多多是有些不愿的，自然也沒功夫去想這些。

　幾人被領到一個中年太監面前。

　此人陳瑾，乃東宮總管太監，生得長眉細目，看著一副和善相，但因為氣質冷漠，讓人有些而生畏。

　對方也未與福兒等人多說什麼，簡單問過名字后，就讓人把四人領去一個小院。

　院子不大，臨著院墻下一排幾間屋子，小太監說這就是們的住。因為屋子都在一個朝向，大小擺設都是一樣，自然也不存在爭搶什麼的，福兒便擇了最靠邊一間屋子住了進去。

　過了會兒，有小太監給幾人送來日常用。

　有換洗的宮服兩套，有梳發用的發繩、絨花，這是宮們唯一被準許使用的頭飾。還有銅盆、鏡子、梳子、胰子各一。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這些不用再備了，

　第一天主要是安置，四人各自收拾打掃自己的屋子，期間并無流。中午用飯，有專門的小太監給們送來。

　福兒嘗了一口，就是宮里專門做給宮太監們吃的飯，連味道都一樣，闔宮上下一個口味，這讓吃慣了小灶的不皺起眉。

　讓做什麼都行，但唯獨不能虧了的，想當初進宮不就是因為家里太窮，偏偏家里人又多，人小食量卻大，總是吃不飽，被娘哄著說有個地方能讓吃飽肚子，帶去應選了宮，所以虧什麼都不能虧了的。

　福兒去了門邊，瞧見送完膳的小太監正打算走，對他招了招手，將他到屋里來。

　“你什麼名字？以后我們的膳食都是你送？我瞧著你面善的，是不是以前經常跑膳房？”

　這小太監生就一個小圓臉，面相看著十分討喜，堆著笑道：“小的名小安子，專門負責領膳的，幾位姐姐來了，就被陳總管派來給幾位姐姐送膳。”

　福兒滿意地點點頭：“既然你經常往膳房跑，那我托你件事好不好？”

　小安子雖沒和福兒打過道，但人家有眼啊，見這位姐姐笑得格外不像好人，便知道托的這事肯定不好辦。

　還算他聰明，沒把話說死，只說若不犯規矩的況下，幫點小忙是可以的，但再多的就不行了，他也做不了。

　福兒笑道：“我也不托你辦別的，以后你幫我們領膳時，去找膳房的小豆子，單獨幫我另領一份飯菜，你跟他說是我要的，他自會準備。”

　小安子吃驚得差點沒把舌頭咬掉，什麼‘單獨幫我另領一份’，什麼‘他自會準備’？

　并不是所有膳房都膳房，闔宮上下就那麼一個地方膳房，就是專門給陛下做膳的地方。

　難道說這福兒的宮，平時吃的都是膳？

　還別說，真就是！

　王來福平時負責給元帝做膳，宮里各種上好食材都著他這兒用，隨便從手指里點他和福兒都吃不完，還連帶下面那些打雜的小太監們都能吃得滿流油。

　這是整個膳房，乃至整個尚食局都知道的事，不是有那句俗話‘荒旱三年，不死掌勺的廚子’？

　平時王來福負責做給上面的膳，福兒則拿邊角剩料練手，做出來的東西都是吃，吃不了則都便宜了那些打雜的太監們和尚食局里的人了。

　要不怎麼說福兒人緣好？

　都是吃人短。

　福兒在來之前，就考慮到吃的問題，便與師傅說了，讓他千萬別忘了給準備吃食，不然在東宮可熬不下去。

　王來福滿口應承下來，這才有這場事。

　而小安子雖和福兒沒打過道，但他在來之前就把幾個宮的來歷都打聽清楚了，知道這個福兒的宮是來自尚食局。此時又見如此說，不免想到自己平時跑膳房，聽說給陛下做膳的王廚邊有個負責打雜的宮，在尚食局很吃得開，難道就是此人？

　要不怎麼說，能在宮里待下去的，都是人？

　小安子也未質疑，只是猶豫了下，道：“既然姐姐這麼說了，小的便去試試，若是不，姐姐可勿怪。”

　福兒見他如此識趣，笑瞇瞇道：“你只管去找小豆子便是。放心，你幫我，不了你的好。”

　.

　晚上，小安子又來送飯了。

　他到這會兒都還有些腳踩不到地，覺有些暈乎乎的。

　他作為東宮底層小太監之一，因為甜又機靈，平時負責跑膳房給大家領膳，日子過得比那些干雜活的太監們要好一點。

　可他既不在主子邊侍候，領的膳也不是給主子的，可以想象每次去膳房的待遇。

　在這里就要說說尚食局下的膳房了。

　總來說膳房是個統稱，是一座很大的宮院里套了幾個小院子，其中有負責宮筵的，有負責給嬪妃及皇子公主們做膳食的，有負責給宮太監們做吃食的，這些都分屬不同地方。

　其中又有一座單獨的小院，這才是傳說中的膳房。

　平時小安子領膳，就在最靠外圍給普通宮人做吃食的地方，本到不了里面去，可這一次他不進了，還進了傳說中膳房所在的小院兒。

　雖沒進里面，只讓他在院子里等，但等的過程中，他卻到非同一般的待遇。

　幾個小太監圍著他，把他領到茶房里去吃茶，除了茶以外，還拿了許多零給他吃。

　“既然今兒認識了，以后就是好兄弟，小安子以后你常來，等下次有空找你喝酒。”

　見他拿著掌也不吃，有個小太監道：“你吃啊，王爺爺鹵的掌，平時我們可難得分到，今兒也算沾了你小子的福氣，你在東宮多照顧咱們福兒姐姐，以后不了你好吃的。”

　小安子人都是暈了，除了吃就是點頭，等食盒拎過來后，臨走時又有人塞了他一包吃食。

　因為他趕著要送膳，沒機會嘗，但他看了里面的東西，好像是被陛下大加贊賞的一道膳，名‘燈影牛’。

　小安子沒吃過燈影牛，曾遠遠瞧過一眼，是在一次宴上，陛下專門賞給太子殿下的。

　只小小的一碟，裝在白瓷碟子里，澤紅亮，瞧著讓人口涎泛濫。

　據說這燈影牛是用最上等的牛所做，幾斤牛只能做那麼一碟，其中還用了無數上等香料，乃王廚獨門手藝。

　如今自己卻得了這麼大一包。

　這一包能裝下太子殿下得的那樣的小碟幾碟？

　這到底是不是燈影牛？

　一路上小安子都在琢磨這些事，又是激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卻又不敢肯定自己竟能得到這。

　等送完三個食盒，他提著剩下那個食盒進了福兒屋里。

　.

　福兒看到悉的食盒，接了過來。

　“小安子，謝謝你。”

　“姐姐客氣了，這都是分之事，小的去了后，膳房的人十分客氣，還問福兒姐姐在這兒是否適應……”

　小安子挑揀了些去了后的事跟福兒說，說到最后，他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等小的走時，小豆子公公還塞了一包吃食給小的。”

　他把紙包打開給福兒看，福兒見到里面的東西，當即笑了。

　“既然給你了，你就留著吃。”

　小安子沒忍住問道：“福兒姐姐，這是不是那道膳燈影牛？小的也就遠遠瞧見過一眼，沒吃過。”

　福兒笑道：“這不是燈影牛，但做法差不多，也是用牛做的，麻辣牛，下酒最好不過，你拿著當零吃吧。”

　小安子很激，激完后，有些猶豫道：“可如此好的吃食，怎麼能都給了小的，要不小的分姐姐一半？”

　這確實稀罕，因為做起來很麻煩，師傅很做，但福兒卻沒吃，都是自己做來當零吃的，自然不覺得稀奇。

　也看出小安子是在說客氣話。那紙包打開，麻香味兒四溢，實在挑戰人的口涎，怎會舍得分給旁人？沒看見小安子說話時一臉疼樣兒？

　正想拒絕了，打開食盒后看到一包東西，攤開一看，和小安子手里是一樣的什。

　這麻辣牛冷熱都能吃，涼的口最好，而且料放的足，最熱的暑天也能放十幾天不壞，這肯定是師傅做的，知道貪，留給慢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