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員找到葉安國和吳大山,開始走訪調查取證。
而這兩個調查員的到來,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在八隊引起了大。
本來吳大山剛才跑葉安國家院子外嚷嚷,就已經吸引了不人圍觀。
很多人剛湊著頭想要嘀咕吳大山和葉安國之間的事,誰知調查員就穿著制服過來了。
調查員一來,大家心里也都了然大半。
要真沒有見不得人的事,不可能驚到縣武裝部的人,于是人都猜測,吳大山的鐵飯碗怕是要保不住了。
而兩人調查員的到來,最高興的當然就是葉家的十幾口人。
這個事在他們心里埋了這麼多年,憋屈了這麼多年,終于他們等來了希,有機會能看到當年的真相被揭出來。
雖然葉安國還是錯過了當年的機會。
但只要能把真相揭出來,只要能還他一個公道,讓他家出了這口忍了這麼多年的憋屈氣,就值得高興。
葉家所有人心里都填滿了驚喜、激、意外和委屈等種種濃烈的緒。
蘇瓷雖沒有其他人那麼過分悲喜加,但也是真的覺得驚喜高興。
除了這種生發于心底,按捺不住的喜悅而外,蘇瓷心里剩下最多的,就是好奇。
尤其看著那兩個調查員認真嚴肅的神,腦子的問號越來越大。
距離上次去武裝部舉報,已經過了快一個學期了。
當時接待的人的態度,看得明明白白,本就是搪塞,而且真要調查的話,也不會拖這麼久才來。
而且就算真是因為的舉報,既然拖了這麼久,又何必急在這天來?
早上這才剛上完了一場大暴雨,鄉下道路泥濘不堪,哪是那麼容易過來的。
掐著時間算,他們應該是雨停就過來了。
突然之間對這件事上心到這種程度,符合常理嗎?
雖然心里有疑問,但蘇瓷并沒有跟別人說,更沒有直接去問調查員。
也不是真的小孩子,什麼能問什麼不能問,心里還是清楚的。
等調查員做完調查離開向大隊后,便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景象。
葉家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瞬間就有了過節的氣氛,人人都是興高興得不行,好像在心里這麼多年不能言語的苦水,一下子給潑干凈了。
尤其是何月香,一邊笑得合不攏,一邊對蘇瓷說:“咱們上個星期天剛一起說過,只要是真相,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這星期就有人下來調查了,還真是靈驗了。”
蘇瓷笑著看,“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何月香卻又有些恨恨道:“還是晚了,讓他吳大山白占了這麼多年便宜。”
當然確實如果當時就能找到門路告這個事,哪會讓吳大山出這麼多年風頭,他家又何至于憋屈忍耐這麼多年呢?但沒有門路就是沒有門路,現在能等到真相出來的一天,知足了。
葉家這邊一派喜氣洋洋,吳家那邊則剛好相反。
吳家有錢,飯桌上飯菜很盛,但已經沒人再有胃口往下吃,除了剩下的幾個懵懂小娃娃。
吳有金在那一接一地紙煙,想撒氣卻又不知道該找誰撒氣。
吳大山坐在小板凳上,埋首抱著頭。
家里的其他人也都不出聲,全部低眉默坐不語。
還是吳大山他媽最先沒繃住,看向吳有金問了句:“這都過去多年的事了?怎麼還會驚到縣里下來查?這麼查下去,咱家大山在城里的工作別……”
吳有金一肚子的氣忍不住。
他也找不到別人發了,看向吳大山就罵:“不是要證據嗎?不是讓葉家拿出證據來嗎?現在你心里舒坦了?再出去嚷嚷去啊,去啊!!”
吳大山十分委屈,立馬嘀咕出聲:“我不嚷嚷,他們該來還是一樣來。”
吳有金被他氣得眼睛一瞪,要不是都是當爸的人了,他一準抄起鞋底把他揍得找不著北!
雖然調查員走的時候沒說什麼。
但吳有金一家心里全都知道,他們家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過去。
說起來也實在想不通,這事怎麼會驚到縣里的?
縣里親自派人下來調查,而且調查員明顯是帶著力下來了,本不是來走過場糊弄差事。
心里這口氣咽不下,也不想甘認倒霉。
吳有金完最后一紙煙,起騎上自行車,繃著臉出門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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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整個向大隊的社員都放閑。
在葉安國的小家里吃完午飯,蘇華榮和葉老二稍坐了一會,就回家去了。
蘇華榮到家坐下做針線,沒走兩個針腳,蔣云霞拿著針線活計過來找玩。
兩人坐著說閑話,蔣云霞問蘇華榮:“縣里派人下來調查安國的事了?調查員怎麼說?”
蘇華榮笑著道:“沒說怎麼辦,但能調查的都給調查了,應該是過幾天才能出結果。”
蔣云霞低了聲音,小小聲道:“就應該把吳大山的工作給撤了,砸了他的鐵飯碗。”
蘇華榮長長舒一口氣,“本來以為這事一輩子都只能埋在咱家人心里,沒想到還能等到真相出來的一天,他們能還給我家安國一個真相和公道,我們就知足了。”
聽著這話,蔣云霞跟著嘆氣,“安國是該有出息的,真是活生生被耽誤了,吳有金該派遭雷劈。仗著家里有點關系有點人,拿我們這些人全部不當人。”
說到葉安國被耽誤了,葉家沒有一個人心里不刺疼不生酸。
也都會想,如果當初葉安國能去當兵,他們家現在會過上什麼樣什麼樣的生活。
蘇華榮現在不說這話了,只笑笑:“沒法子,命差。”
蔣云霞安,“蘇大姐你也別喪氣,說不定這回啊,家能給安國補償個工作呢?”
蘇華榮沒那麼大的胃口和想法,生而為人憋屈了半輩子,做夢都不會了,自然更不敢清醒著肖想自己都不到的東西。過去的人生經歷教給——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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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華榮不敢肖想的事,三天后真了。
縣里有領導親自下鄉來,跟蘇華榮和葉老二以及葉安國說了抱歉,并補償了葉安國一個工作——到公社糧站上班。
聽到去糧站上班,蘇華榮差點沒激得翻眼昏過去!
他們一家都以為葉安國這輩子只能當農民了,結果突然大變天,葉安國從今往后也有鐵飯碗了!
去糧站上班哪!
是做夢也不敢想的事哪!
還是何月香沉得住,激了一會后看著那領導試探地問:“這麼說的話,你們是把當年的事都查清楚了,也知道我們是被頂替的。既然如此,那紀的那些人呢?”
違紀的自然是吳家老兩人。
那領導態度十分和氣,面認真地看向何月香,用厚實的聲線慢聲回答:“你們請放心,這件事既然我們已經著手查了,并且查清楚了,那該補償的補償,該懲罰的自然也得懲罰。吳大山在這件事里獲利這麼多年,對他的懲罰就是罰錢,工作也已經被撤掉了,還有吳有金,向大隊的副書記,也得另選他人。”
蘇華榮、葉老二和葉安國都屏著氣聽領導說話。
聽到最后一個字,心里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全部松了一口長長的氣。
蘇華榮真是又開心又難過,吸吸鼻子,抬手就抹眼淚去了。
何月香抬手攬上的肩,了的背,用手掌里的力量安,輕聲說:“熬出來了。”
領導看蘇華榮仿佛藏了半輩子的委屈。
他眼睛里現出同和自責來,又說:“這件事也是我們的失職,涉及這件事的相關人員,全都被理了,希你們能接我們真誠的歉意。”
蘇華榮還是忍不住眼淚,哭著哭著直接趴何月香懷里去了。
一直等到把領導送走,眼角的意都沒有干。
等領導騎車走人,何月香回過頭來對說:“別哭了,熬出頭了,應該開心。”
蘇華榮使勁點點頭,把眼角干,“以后我們一家都好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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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瓷這一天都在學校。
除了中午上了勁兒勁兒的吳巧艷,也沒其他特別的事。
傍晚放學,和李秋玲一起回家。
李秋玲也知道縣里派人來查葉安國和吳大山的事,回家的路上跟蘇瓷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結果,我等著看吳有金一家怎麼倒霉。之前吳有金卡我上初中,我就恨他。”
蘇瓷心里有底,覺得這事肯定會有結果。
也想看吳家怎麼倒霉,想看他家從山頂跌進泥地里,永遠再翻不起來。
然后還沒等蘇瓷到家,結果就直接撲臉上來了。
也就是和李秋玲背著書包剛出小樹林,便聽到一聲刺耳尖,然后便見葉蘇英帶著三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在小樹林外頭等。
葉蘇紅尖著跑到面前,眼睛睜得跟牛眼一樣,不等蘇瓷說話,劈里啪啦就一通說:“小蘇瓷你終于回來了!我跟你說,今天縣里又有人來咱家了,大哥以后可以去公社糧站上班了,下星期一去報到!還有還有……”
不管蘇瓷和李秋玲表懵愣,口氣繼續說:“還有吳家被罰了好多錢,夠他家還一輩子的!他家搶了大哥的前程過了這些年好日子,全部都要吐出來!吳大山的工作被撤了,吳有金的副書記,也當不了啦!”
葉蘇紅兩口氣說完所有話,眼睛閃地盯著蘇瓷。
蘇瓷看著又懵愣片刻,還沒給出反應,忽又聽到李秋玲尖一聲,被嚇得一激靈。
一個激靈打完,直接就笑起來了,拳說了一個字:“爽!”
葉蘇英和葉蘇梅站旁邊也是笑,葉蘇紅、葉蘇芳、葉安家和李秋玲則直接圍著蘇瓷蹦蹦跳,咋咋呼呼鬧鬧嚷嚷一人一句道——
“太棒啦!吳有金家終于遭報應啦!”
“大哥以后也有鐵飯碗啦!”
“吳有金他家以后要喝西北風啦!”
……
幾個人正歡天喜地咋呼著呢,小樹林里又出來兩個人,并了蘇瓷的名字。
蘇瓷回頭去看,只見錢小川和肖桉,一人肩上扛了個大麻袋,正往面前走過來。
葉蘇紅幾個看錢小川和肖桉來了,便不鬧了。
蘇瓷轉往他們面前迎兩步,看看他們肩上的麻袋問:“扛的什麼東西啊?”
錢小川的手掌在麻袋上拍兩下,“連躍那孫子還算有良心,去部隊前先回了趟家里,給咱們寄了些東西來,這是給你的,放知青點有幾天了,今天空給你送過來。”
蘇瓷手上去一下麻袋,“什麼東西需要兩個麻袋裝?”
錢小川笑一下,“到家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