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到家的時候,莊子上的人全都睡了。
家家戶戶沒有再亮燈的,土坯房院陷在深濃的黑暗之中。
蘇瓷打著手電進院子,驚得窩里的片刻。
因為蘇瓷沒回來,蘇華榮心里一直惦記著,這會兒躺在床上還沒有睡著。
聽到院子里有靜,趕翻起來,出來看到蘇瓷,才放下一顆心。
怕吵著家里其他人睡覺,小聲問蘇瓷:“去哪去了這麼久?”
蘇瓷熄了手電筒,同樣小聲回蘇華榮的話,“沒什麼事,隨便轉了轉。”
知青點稍有一點遠,在山上又耽誤得久了些,所以就回來晚了。
這都夜深了,蘇華榮也就沒再拉著蘇瓷多說。
看回來心里放心,趕讓去睡覺。
蘇瓷躺在床上,累了半天卻不大能睡得著。
躺了一會實在沒什麼困意,便又翻起來了,出房間在當間里坐下,打開手電,把新找到的那片青瓷拿出來細。
麂子皮是空間里存的東西。
玩古玩的基本誰都有,用來盤玉古董,又不手。
干凈了,蘇瓷把現找到的三片往一起組。
運氣有些好,這三片恰好能連起來,咬起兩道,就了大半的殘。
蘇瓷把組起來的殘托在手心里,另只手拿著手電筒照了又照,心里甚是滿意。
運氣再好些的話,把剩下的一小片再找到,那就更滿意了。
拭好了瓷片,蘇瓷心里算是踏實了。
收起瓷片關掉手電筒,滾回到西屋的通鋪上,聽著四個丫頭的呼吸聲,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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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躍回到知青點的時候,其他知青也都睡著了。
他直接在院子里打井水上來,用冰涼的井水沖了個冷水澡,隨后就進屋睡覺去了。
夜中錢小川翹起頭來,小聲問他:“安全送到家了?”
連躍嗯一聲,在自己的鋪位上躺下,“我就遠遠跟了一下,不知道,你們別給我當面嚷嚷。”
錢小川嘿嘿笑一聲,“我懂,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
連躍困得發昏,悶悶地給錢小川甩一句:“哥們頭發上都掛優良品質,不用學誰。”
說完這話五秒鐘不到,就呼吸均勻進了夢鄉。
錢小川咋舌——這速度牛!
他倒還有神,還不想睡呢,又轉頭撥肖桉,“哥們睡著沒?”
肖桉翻個,聲音也困悶悶的,“睡著了。”
錢小川:“……”
算了,他也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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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小村莊,在一聲公打鳴中緩慢蘇醒。
在微弱的晨中,大小娃娃們背著背簍串出門,出去趁早撿大糞去。
太升了高,向小學門廊下的鐵鈴又“當當當”地響起來。
娃娃們背著書包往教室里躥,進教室坐下,真讀書的不多,還在一起打鬧呢。
老校長周士文把敲鈴的鐵錘放起來。
進了辦公室剛坐下,就笑著對安老師說:“葉蘇瓷那孩子是真不錯,安老師你也聽說了吧,昨天下午去知青點,一點功夫沒費,就讓那些知青把活干了。”
安老師笑笑,“昨晚都聽說啦,還聽說,書記親自給家送了兩斗糧食呢。以蘇瓷的普通話水平,那些知青要是再說聽不懂,那就真是故意鬧事了,肯定聽話。”
老校長忍不住慨,“有出息的,要是個男娃就好了。”
安老師聞言僵了下角的笑意,隨即松下來,看著老校長笑著說:“校長說這話做啥?娃娃咋了呀?娃娃不能有出息啊?咱們國家早就提倡男平等了,不興舊社會那一套了。-主席不是早就說了,婦能頂半邊天。”
老校長聽完安老師的話,微微一愣。
他知道安老師的格,這些年為了找村里的娃娃來讀書,沒花心思費力氣。
他是老人老思想了,有些觀念扎得深,一時嘆就口說了那麼一句。
但他可不是老古董老古板,也一直有接新思想的,于是這會兒便是忙點頭道:“安老師莫怪,是我一時說錯話啦。娃有出息一樣能建設國家,比男娃強的多得是。”
安老師聽完這話笑得會心了。
整理好教案課本站起來,對老校長說:“校長,我也是直子,有什麼說什麼,您也別跟我計較,我現在過去上課去了。”
這麼大把年紀了,老校長心寬得很。
有人能在他耳邊嘮叨嘮叨新思想,他也聽的,自然是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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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師去上課,直接在課堂上把蘇瓷夸了一番。
蘇瓷接著全教室同學投來的贊賞目,腰板得直直的,半點不虛。
李秋玲坐在旁邊,和教室里其他學生一起,拼命給鼓掌,手掌心都給拍紅了。
而后面坐著的吳巧艷,一邊鼓掌一邊在心里想——葉四丫怎麼又和知青扯上關系了呢?
按照前世的記憶和死后所知的劇,們和知青都沒有產生過太大的關系。
們一直都活在向大隊這個圈子里面,沒有和別人發生什麼故事。
現在是一九七五年。
記得明年會有很多大事發生,隨后社會慢慢開始發生新的大變革,高考恢復改革開放,知青也就都慢慢回城回家去了。
腦子里關于知青的記憶總共也沒多。
死后得知的那本小說的所有劇,也基本沒怎麼提過這些知青。
葉四丫這路子越走越偏了,完全看不懂。
先是改了前世的命運繼續讀書,后得了大隊的幫助,現在又和那些知青搞到了一起。
現在覺得葉四丫完全讓琢磨不,也不知道葉四丫到底想干嘛。
前世命那麼好,僅靠救了嚴正兵就麻雀變凰了,這一世還折騰個啥呢?
吳巧艷在心里默默地想,就看可勁折騰吧。
最好是把前世的好運都給折騰沒了,正好撿這空子,這一世麻雀變凰的就不是葉四丫了。
人拼什麼,最后還不是拼誰嫁得好。
誰嫁得好誰就是人生贏家。
與們有關的所有人當中,以后最富最有錢的就是嚴正兵。
只要搶到嚴正兵,葉四丫這輩子本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葉四丫在知青上打主意。
那可就是真的打錯了。
這些知青都是平城本地人,平城屬于特別大的城市。
人家大城里的人,本不要鄉下媳婦,多知青回城都把對象和孩子全拋棄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葉四丫勾搭上了知青,功嫁到了城里,那也無所謂。
城里人又能怎麼樣,又不了富豪,人嚴正兵到那時候,富到在平城隨便買幾套房。
嚴正兵擁有男主角環。
別人再怎麼厲害,都厲害不過嚴正兵!
吳巧艷這樣想著想著,臉上的神采就飛揚起來了。
甚至都想到了,自己以后住豪宅、坐豪車、披貂絨,手上戴個鴿子蛋的樣子了。
正想得滋滋的時候,忽然聽到安老師。
一聲“吳巧艷”,把從夢中醒了。
恍惚著站起來,也不知道安老師是做什麼。
安老師手扶講桌看半天,才問:“在做什麼夢呢?笑得那麼開心?”
吳巧艷連忙收收神,“沒……沒做夢。”
安老師也沒多揶揄,只道:“那你把第一第二自然段讀一下。”
吳巧艷捧起課本,磕磕絆絆地讀起課文。
又在心里想——這折磨人的鬼日子,能不能過得快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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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快不起來,得一天天地過。
下午蘇瓷繼續去了知青點,自然是打算趁熱打鐵,徹底把這些知青的子住管束好。
這一天,知青們都在知青點棒子粒。
這些人的手,個個都把手掌手指得通紅,一下就疼得要命。
看到蘇瓷來了,負責人周興武今天對格外熱。
笑著和說了說知青的事,只說都聽話,一整個上午也沒出什麼幺蛾子。
和周興武說完話,蘇瓷就去幫大家一起玉米粒去了。
直接坐去連躍、肖桉和錢小川三個人旁邊,圍著一個柳條圓斗,里面都是剛下來的玉米粒,黃橙橙的剛覆過斗底。
蘇瓷手從書包里掏出手電筒,送到肖桉面前,笑著說了句:“謝謝。”
肖桉收下手電筒笑笑,語氣溫和:“不客氣。”
連躍手里握著棒子,一顆一顆地掰。
他掀起眼皮看一下蘇瓷,聲音不大問:“你以后每天都來?”
蘇瓷拿起個棒子來,“有事就不來。”
抬起頭來看連躍,又說:“我不來你們也不能惹事,帶著大家好好完任務。”
連躍低下頭,嗤笑一下。
蘇瓷盯著他,語氣很淡,“干嘛?不服?”
聽到這話,連躍下意識用余瞥瞥其他知青。
果然別人都在看他和蘇瓷,并且全都是一副八卦的臉。
收回目看向蘇瓷,連躍聲音低低的,“小丫頭,說話客氣點。”
乍一聽好像是在拿架勢耍橫,仔細一品那是在求人呢。
蘇瓷看著他輕笑出來,自然看得出他這是要面子。
也不是沒分寸不識趣的人,既然都這麼求著給面兒了,也便沒再順著這話多說。
一下午的時間,蘇瓷就在這幫忙做事。
平常不是個話多的人,坐在這里棒子,大部分時間都在聽這些知青吹牛。
他們大部分都是來自平城,但不是都來自一個學校。
不都是過來的途中剛認識的,不過相這幾天下來,這會兒也都差不多很了。
但他們也都有各自的伴。
比如連躍、肖桉和錢小川,三人是一起長大混大的,畢業就報名一起來隊了。
到了傍晚下工時分,周興武走人,蘇瓷也就跟著一起走了。
但在快出竹林的時候,心里生出點想法,便讓周興武先走,自己又回了趟知青點。
看著周興武出竹林沒了影。
蘇瓷轉過,往竹林深走一走,走到蔽的地方,從空間里取了一小袋白面出來。
然后就拎著這一小袋白面,回到了知青點。
也沒進院子,就在外頭喊連躍出來。
連躍手兜吊兒郎當地出來了,打量一下問:“什麼事?”
蘇瓷直接把手里地布袋子送到他面前,不多廢話道:“我知道你們不容易,這些天過得肯定很痛苦,不然也不會吃。這里是一點白面,搟面條夠你們十五個人吃一頓的。”
聽到白面倆字,連躍眉間頓時現出了懷疑。
他不是很相信地看著蘇瓷,半天道:“白面?是我理解的那個白面?”
蘇瓷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把面袋子塞他手里。
給他后就轉了,往竹林那方向去了。
連躍仍舊疑著不相信。
他把目從蘇瓷背影上收回來,低頭打開布袋口袋,只見里面果然裝著雪白的細面。
看到白面的瞬間驀地一怔,莫名有點激。
然后他把口袋攥手心里,沖蘇瓷喊:“喂,小丫頭。”
聽到聲音,蘇瓷回過來站住。
表淡淡地看著連躍,心想——咋的?這是有氣節地不要?但他好像不是這樣的人吧?
連躍果然不是這樣的人。
他果斷收下了白面,沖蘇瓷笑著說了句:“以后保證聽話!”
說完沖蘇瓷敬了個流里流氣的軍禮。
蘇瓷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沒再多理他,轉繼續走人。
連躍還在后喊:“向-主席保證~”
蘇瓷沒回,很敷衍地回了他一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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