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學。

　安老師進教室的時候，習慣地往教室里掃一眼。看到第二排中間的座位空著，目下意識停滯了一下。

　教室里學生不來上課是常有的事，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安老師也沒多問什麼，直接站到講臺上開始上課，一直等到上完課，才了吳巧艷到一邊。

　站在教室前明艷的下。

　安老師問吳巧艷：“你知不知道，葉蘇瓷怎麼了？沒來上課也沒請假。”

　昨天下午就沒來，但因為下午到學校也是勞，所以安老師便沒多管。因為安老師知道家里十分窮，自己也要出時間回家勞，不然爸不讓上學。

　現在學校都這樣，學習不是唯一的任務，學工學農也是頭等正經事。學生每天在學校，半天學習半天勞，東顛西跑地揮霍寶貴的時。

　吳巧艷微微抬眼看著安老師，回話道：“好像是生病了，病得十分兇險，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來上學了……”

　上說著這話，心里惦記著放學回家，看葉家的好戲。

　昨晚葉家倒還很太平，葉老二和蘇華榮把葉四丫從衛生室拉回來后，家里沒什麼靜。

　現在又一夜加半天下來了，葉家肯定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待會放學回家去，肯定就有一出好戲看了。

　而安老師聽得吳巧艷這話，心里一涼，眉心深深蹙出一個疙瘩……

　**********

　中午一放學，吳巧艷就急急忙忙背著挎包跑回家來了。

　結果跑到莊子頭上，發現自己想象中的事并沒有發生，莊里莊外一切如常。

　走過金家門口，踩到葉家門外的土地上，長了脖子往葉家院子里瞧。

　沒瞧出有什麼不對勁，心里自然嘀咕上了，猶豫一會之后，又折了步子回去，往金家去了。

　蔣云霞正在灶房里圍著圍做飯。

　看到吳巧艷出現在院子里，忙笑著打了聲招呼：“巧艷，你放學啦？”

　吳巧艷也笑一下，進灶房里去，笑著道：“剛回來，嬸子做什麼好吃的呢？”

　蔣云霞坐在灶膛后往鍋底添柴禾，“家里就那些糧食，能有什麼好吃的，茶淡飯，鍋里餾了一個棒子面饅頭，你吃不吃？”

　吳巧艷可沒那麼不懂事。

　蔣云霞這話純是客氣，誰家有多余的棒子面饅頭能給外人吃，客氣一句大方大方罷了。

　和蔣云霞繼續寒暄推辭了幾句，便把話題轉移到了葉四丫上，用一副很關心的模樣問蔣云霞：“嬸，葉四丫怎麼樣了啊？今天安老師還找我呢，問怎麼沒上學。”

　蔣云霞知道葉吳兩家關系差，吳巧艷不會上門直接去問，來問也算正常，于是也沒多想，直接回話道：“掛了一針，大好了。今早醒的，燒全退了，神也不錯。不過啊，這學怕是上不了了，這一針花了六塊錢，他爸不讓上了。”

　吳巧艷表失去控制，眼睛驀地一瞪，“醒了？？”

　這怎麼可能？

　燒得那麼嚴重，還活生生拖了一個下午，一吊針就全好了？

　前世的時候周大夫明明說了，再晚送到衛生室一會，小命直接就燒沒了。

　蔣云霞點點頭，“這孩子確實命大，燒那樣都扛過來了。我昨天看到的時候，明顯都燒得不行了，嚇人得很，眼睛翻白連氣都不了，我還以為……”

　說著聲音低下去，“救不活了呢……”

　吳巧艷可不是以為，是認定了葉四丫就是救活不了！

　于是這一會，腦門上像飛了無數只惱人蒼蠅，滿腦子都是——嗡嗡嗡嗡嗡……

　有點失魂地轉往外走，虛聲對蔣云霞說：“嬸子，你忙吧，我先回家去了。”

　蔣云霞看出去，應了一聲，“欸，沒事再來玩。”

　吳巧艷出了金家的大門，腦子里還是嗡嗡的。

　路過葉家門前的時候，側頭往葉家院門邊上重重啐了一口唾沫。

　結果側頭吐唾沫的時候沒注意，腳下突然絆了幾蘆葦桿，反應不及“轟”的一聲摔趴在了地上，重重地摔了個狗啃泥。

　而就在扁著要嗚嗚嗚的時候，微微抬起的視線中，出現一雙打補丁的布鞋。

　丟人蓋過了疼，慢慢把視線往上抬，順著灰布子的管，抬到褂子打補丁的邊角，再抬到面前人的臉上……

　四目相對……

　蘇瓷：“？？？”

　這禮行得夠大的。

　吳巧艷：“……”

　他媽的！

　************

　天生敵對的關系，就算沒記憶也一鼻子就能嗅得到。

　整合了原主所有的記憶，蘇瓷當然沒有什麼友好的態度給吳巧艷，居高臨下看著，笑著說了句：“平吧。”

　吳巧艷：“……”

　-你大爺的！

　知道蘇瓷在明晃晃戲弄笑話，也顧不得手掌、膝蓋和下上的疼了，連忙爬起來，撣了撣上摔的泥土。

　前兩天剛下過雨，這泥土還有一點爛，臟了服本撣不掉。

　撣不掉吳巧艷就不撣了，直起子，狠狠瞪蘇瓷一眼，咬牙說了句：“怎麼沒燒死你！”

　說完不等蘇瓷再回，便著手心瘸著，繞過蘇瓷一一地走了。

　蘇瓷站在原地，忽覺得手心發。

　低頭攤開手心一看，只見上面閃著四個淡金的字——幫我報仇。

　蘇瓷目微凝，忽又笑了一下，回頭看著吳巧艷道：“還沒把你氣死呢，我怎麼會死？”

　不管是臉上的表還是說話語氣，仍然帶著滿滿的不屑與戲弄。

　吳巧艷聞言停住步子，也回過頭來。

　在上蘇瓷眼神的時候，蘇瓷角還笑著，眼底卻倏地閃過一寒意，讓忍不住后脊背都涼了一下，想出的話也沒說出來。

　蘇瓷也沒再給機會杠回來，收了角的笑意，放松了表，轉進門回家去了。

　吳巧艷站在原地沒有，嗓子里噎得怪難。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到渾的疼，忍不住“嘶”口氣，又罵罵咧咧地回家去了。

　回到家換服，看到左邊膝蓋被蹭破了皮。

　想想剛才直接趴在了蘇瓷腳下，又被蘇瓷那樣子嘲諷，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伴著上的疼，竟然扁扁開始鼻子掉眼淚了。

　一邊掉眼淚還一邊著委屈說：“葉蘇瓷，你給我等著……”

　上一輩子讓你逆襲得意了，這輩子絕不可能！

　不過委屈著委屈著，又發現不對了。

　葉蘇瓷一輩子膽小如鼠子，尤其這年紀上，幾乎都不說什麼話，每天悶不吭聲的，就哭，別人對說話語氣稍重些，就啪嗒啪嗒掉眼淚。

　而剛才的葉蘇瓷，明顯沒有記憶中那麼小家子氣。

　不止沒有膽小怕事的樣子，還笑著戲弄，還有眼神里閃過那一瞬的冷，把噎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難道……

　葉四丫也重生了？

　想到這里，吳巧艷打了個寒。

　不過又想，管葉四丫是不是重生的，總之不能兩輩子都輸給！

　既然沒能讓一命嗚呼，那就搶的氣運。

　只要把前世改變命運的男人搶過來，這一世逆襲的人，一定是吳巧艷！

　***********

　蘇瓷進了院子，看到小弟葉安家正坐在院子里的棗樹下玩。

　他手里著小樹枝，坐在樹蓋的影里，在地上胡畫一些小狗小貓大公。

　醒過來也有半天了，蘇瓷已經完全接了自己為了葉蘇瓷并且回不去了的事實。

　對于葉家眼前的貧苦生活環境，適應得也還算可以。

　因為時代的局限，蘇瓷目前沒有一夜暴富的想法。

　心里有一個長遠的目標，是利用金手指技能，在這個人人都拿驚世寶貝當垃圾的年代，撿一撿“垃圾”，默默攢上一些寶貝，修復修復為以后的暴富生活做鋪墊。

　而眼前的目標，那就是想想辦法，改變一下家里的貧困現狀，稍微過上點好日子。

　說得再一點，就是能吃點好吃的，穿點干凈沒補丁的裳。

　至于報仇，那也慢慢來吧。

　總不能開局一把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直接GG。

　當然，這些盤算且都只能放在自己個心里，眼下最主要的就是過日子。

　蘇瓷拿了個小板凳到棗樹下坐下，隨手了一小樹枝，笑著問葉安家：“教你寫字好不好？”

　葉安家聽到學寫字有點興，眼睛亮亮地看向蘇瓷，“好呀好呀。”

　蘇瓷著樹枝教葉安家寫“1、2、3”，寫到“4”的時候，聽到進門的腳步聲。和葉安家一起抬頭，只見是親爹葉老二和大哥葉安國下工回來了。

　葉老二和葉安國在墻下放下鋤頭和鐵鍬。

　葉安家扔了手里的小樹枝，跑去灶房門口對蘇華榮說：“媽，爸和大哥回來啦！”

　院子里，葉老二臉疲憊一句話不說。

　等葉安國舀好涼水，他洗一把臉便進堂屋坐下，拿芭蕉扇扇風去了。

　葉安國倒是還問了蘇瓷一句：“小蘇瓷，覺怎麼樣了？”

　蘇瓷在棗樹下站起，扔了樹枝拍一下手，笑著回答：“燒退了，覺好多了。”

　葉安國放心，也就轉進堂屋，坐著扇風去了。

　實在是累了一上午，得前后背的，沒什麼說話的心和力氣。

　蘇華榮在灶房里熱得一頭汗，直接用袖子一下額頭，對葉安家說：“你四姐來端飯。”

　蘇瓷沒要葉安家，自己進了灶房，等著蘇華榮盛好飯，便把飯端去堂屋里，放到堂屋中間的一張小方桌上。小方桌用了有些年頭了，木頭發黑，邊邊角角都磨得十分。

　葉老二和葉安國看飯端上來了，也沒什麼話說，直接拖一下小板凳坐到桌邊，放下芭蕉扇拿起筷子就吃飯。

　作為一家之主和長子，葉老二和葉安國是葉家十口人中吃得最好的。

　每天中午下工回來，能一人吃上一個棒子窩窩頭，偶爾還能吃口白面餅。

　家里僅剩下的一點白面，早上被吃了。

　葉老二和葉安國吃著棒子窩窩頭，碗里裝著紅薯干稀飯，里面只放了一把棒子，稀得能當鏡子照。

　葉老二和葉安國在屋里吃飯，蘇華榮、蘇瓷和葉安家并沒過去。

　們不跟葉老二和葉安國一起吃午飯，都是等丫頭們回來了，吃第二。

　蘇瓷仍然坐在院子里的棗樹下，著小教葉安家寫數字。

　中午沒什麼風，偶爾才有一陣微風過頭頂的棗樹葉子，發出一點沙沙的響聲。

　等葉老二和葉安國吃完午飯，家里剩下的四個丫頭也就到家了。

　二哥葉安軍跟人家學手藝去了，中午不回家吃飯。

　四個丫頭嘰嘰喳喳地進了院子門，放下背簍鐮刀草籃子，一把肚子都往灶房去。

　最先跑到灶房門口的是五妹葉蘇芳，頭就問蘇華榮，“媽，今天吃什麼啊？”

　結果沒等蘇華榮回話，三姐葉蘇紅就沖過來了。

　一向明，本不問吃什麼，直接沖到鍋灶邊，拿起飯勺就去撈飯。

　搶著撈什麼呢，自然不是鍋里的紅薯干。

　家里每年分到最多的飽腹糧食就是紅薯和高粱，這兩樣東西天天吃年年吃，又剌嗓子又沒味道，難吃得要命，誰不是吃得想吐？

　葉蘇紅手扶白瓷碗，想多撈一點落在鍋底的棒子。

　總共也沒有多棒子，被這麼一撈，鍋里真的只剩清水和紅薯干了。

　結果撈完還沒端碗，大姐葉蘇英就進來了。

　走過來二話不說，端起葉蘇紅的碗直接倒回鍋里，奪過勺子就把鍋里的棒子攪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