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其他人的歡喜，柳賦云心波瀾不驚。雖然他一直極力推遲娶妻的時間，但這一天終究還是會到來。為人子，這是他的責任。

年輕的隊伍到達縣衙后，其他人都已經在等著了。竹連天，一片歡聲笑語，柳賦云看到一干賓客當中，青松觀的人也出現了。

進門拜堂，柳家長輩滿懷欣。兒子娶了妻子，他們也算是聊了一樁心愿。

拜堂過后，新婦被送新房，新郎則在前面招待賓客。

柳賦云來到青松觀這桌時，問江掌柜道：“觀主沒來嗎？”

江掌柜道：“觀主神出鬼沒，我們還真不知。”

柳賦云笑了笑，一一同他們敬酒。

到趙興泰這里時，趙興泰道：“在我來之前，觀主讓我給你帶句話。說是‘往事不答，余生可期’，你聽不懂沒關系，到時候自然會懂。”

柳賦云疑著記下了，很快又被人簇擁著去給其他人敬酒。

拜堂是在黃昏舉行的，喜宴散盡時，已經夜。

柳賦云喝了些酒，人有些微醉。他被送到新房后，房只有穿著大紅嫁的新娘，就連丫頭都避去了外間。

柳賦云看著新婚妻子，心里有微微的苦。

可實際上，三娘若是沒有遭遇那些，他們也還是有緣無分。

上前將紅蓋頭掀開，柳賦云本想問妻子了沒，卻在蓋頭掀開后，發現珍珠面簾下的臉龐有些悉。

他手開一看，穿著大紅嫁、頭戴冠的人不是三娘又是誰。

“三娘？”他眼里滿是不敢相信。

三娘見是他，也是一臉意外，“表哥？”

剛醒來的時候，正好被人推著下花轎，因為還沒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只聽到周圍人在說“恭喜柳大人”“賀喜柳大人”，也就先按捺住了，被人帶著了親拜了堂。

后來被送到新房，本想從旁邊的丫頭那里打聽些消息，可丫頭將送進來后就走了，還沒弄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況，只好繼續等著。

沒想現在揭開紅蓋頭的人竟然會是表哥。

這一聲“表哥”讓柳賦云確定他的新娘就是三娘，“庭兒，真的是你。”

“表哥，”三娘已經懵圈了，看了看上的嫁，又看了看表哥，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些話還是得問清楚，“我們這是……我不是死了嗎？”

明明記得是被五娘他們給謀了的，怎麼一睜開眼睛卻在和表哥親。

“你……”見一臉疑，柳賦云你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試探問道：“你只記得你被他們害了的事，后面的全都忘了？”

三娘反問他：“后面還發生了什麼？”

柳賦云目凝住，他想到了當初馮憑的事。馮憑之所以忘記了他的那些承諾，是因為當時他魂魄離了。兩隔，活人不會記住死時的事。

“當然發生了很多事。”柳賦云對眼下的局面有些猝不及防，他飛快在腦海中斟酌著話語，一邊幫把頭上的冠取下來，道：“你現在應該了吧，我們邊吃邊說。”

三娘也確實了。

兩人坐在房里的筵席上，柳賦云一邊給倒酒，只這麼活的時間，他已經想好了怎麼說。

“在你出事之后，有一位前輩知道你是無辜的，所以出手救了你。”柳賦云不打算把青松觀的事說出來。

趙興泰轉給他的話，不就是在暗示他別把這些說給三娘聽。

“救我？”三娘本想說死人怎麼能救，但是現在也的確是活生生的，頓時話語都被卡在了嚨里。

“對，不僅救了你，還讓定國公府知道了事的真相。”柳賦云道，“當初你被謀殺之后，傅五回到長安，對外說你同人私奔。傅觀主路見不平，見你還有一口氣，便把你救了，同時還告訴了所有人真相。再之后，就一直在救治你，如今過去了三年，你終于醒了。”

這是柳賦云唯一能迅速找到的理由。

“那你的意思是，我相當于昏睡了三年？”三娘大概的捋清楚了，“同時我爹我娘以為我已經死了是嘛？”

“對。”

“這怎麼可能……”三娘手捂住口，卻發現半點都不疼。起，“你等我一下。”接著就去了屏風后面，口確實有一道傷疤。

難道那個時候真沒死，好運的被救了？

從屏風后出來，三娘人還有些恍惚。

柳賦云則貪的看著，生怕這只是他的黃粱一夢。

待三娘重新坐到他旁邊后，他問道：“你還想回到定國公府嗎？”

三娘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這三年里發生的所有事，我可以知道的更詳細些嗎？”

對于家，發現自己已經沒了眷的覺。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深好像忘了什麼更重要的事。

柳賦云輕輕握住的手，堅定道：“只要你想知道，我可以一輩子慢慢說給你聽。”

……

趙興泰和江掌柜夫婦走在回道觀的路上，趙興泰看著前面的燈，道：“我們以后應該都不會再見到三娘了吧。”

觀主不想讓三娘知道在道觀的這些事，分明就是徹底斬斷的所有關鍵。別說是三娘，以后柳賦云估計都不會再見了。

“應該吧。”江掌柜嘆了口氣，“其實這樣也好。”

既然活過來了，那就好好活著的一切，不要回頭再看。

“一開始是大郎，現在是三娘，下一個會是我們之中的誰呢？”楊廚子突然道。

他的話讓三人之間的氣氛凝固了一下，接著江掌柜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你不說話，我們不會把你當啞。”

趙興泰卻道：“我們不一樣。我們是活人，不會失去記憶。就算離開了這里，我仍舊會記得。”

楊廚子了被揪疼的耳朵，嘀咕道：“可是觀主神通廣大，想要抹掉一個人的記憶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這回，趙興泰鄭重其事對江掌柜道：“掌柜的你剛才下手還是不夠重啊。”

楊廚子：“……”

……

鐘離墓中，傅杳將之前所收集到的鬼淚，加上三娘的那枚，全都放在了鐘離的面前。

“你之前不是對這東西興趣的，現在我全部都賣給你。”傅杳道。

鐘離看著熠熠生輝的鬼淚，道：“之前不是不舍得，怎麼突然間又愿意出手了。”

“我之前也是為了找某滴眼淚的來源，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就沒有必要繼續搜集這些了。”傅杳道。

鐘離當做不知道說的眼淚是哪滴，道：“為什麼要找那滴眼淚的來源？”

“因為如果不是那滴眼淚，我的修行也不可能增加的那麼快。所以我想看看究竟是哪個恩人對我這麼好，給我留下了那麼多靈氣。”傅杳面無表道。

鐘離不語。

過了一會，他道：“這鬼淚我會空讓人估值，的價格到時候再說。”

“隨意，反正你的債應該差不多能還完。”傅杳道。

鐘離沒理會這句話，“聽說傅三走了。”

“嗯。”傅杳轉了轉自己的新，“十六歲的，真是隨都能到的年輕。年輕真好。”

“那你是不打算再見了？”

“還要見什麼。”傅杳撥弄著手指甲道，“像尋常人一樣好好的活著不好嗎，和我們牽扯了太多的因果，不見得是好事。好了，不同你說了，新的得要換一張新的臉才行，我出門一趟。”

說到這，又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對鐘離道，“我的道觀建這麼長時間，應該這幾天就要完工了。道觀一完工，鄭匠人他們大概就會走了吧。你記得送送他們。”

說完，這才真正走了。

鐘離看著桌子上的鬼淚，不由蹙了蹙眉。

……

第二天，翠翹按照傅觀主的吩咐，把所有事的前因后果都給柳大人講了一遍。

“觀主說了，您知道這些事之后，會理好所有的事。”翠翹道。

柳賦云也沒有想到這件事背后還牽扯到這麼多，他心中大怒，當即道：“你去收拾東西，等一下我就讓人送你去里水。”

至于余家的欺人太甚，他并不打算默默忍這個委屈。

回到書房里，他直接寫了一道奏折，把這個狀給告去了圣人面前。

……

半個月后，在皇宮中的陛下收到這奏折后，當即就把余閣老給到了書房。

他們究竟談了什麼，基本上無人知道，但是余閣老回到府里卻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甚至還鬧出了休妻的傳聞。

其他的人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也紛紛出來看熱鬧。連帶著當初余家兒出嫁時的古怪也被說了出來。

至于這些事和遠有里水的傅杳就無關了。

此時，已經找到了據說最擅長畫人的畫師。

在找到畫師時，鐘離正在和一位老者下棋。

兩個人坐在桃花樹下，周圍落英繽紛，若是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是兩位仙人正在對弈。

“之前不是說要離開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走。”老者問他。

鐘離將的桃花拂開，道：“暫時還不能。”

老者笑：“為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