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定國公府已經到了吉時,新娘即將出閣。按照規定,方出嫁時,會有兩位族中的叔伯兄弟送親,而送親的人地位越高,新嫁娘也就越有面。
傅五娘是定國公世子嫡,給送親的人也早就定好是傅家二叔和四叔。這兩位,前者年長,后者權高,他們送親面十足。
不過這會兒,他們卻發現傅四一直不見人影,派了下人去尋,也沒尋到。
“老四去哪了?”傅世子問下人,現在馬車就要發轎,送親的人卻不在,他自然心里不悅。
“找了一圈也沒見人,應該是有要事。”傅二爺站出來當和事佬道,“時間來不及的話,讓三弟或者四郎去送也是一樣的。”
現在時間都快到了,也只能這樣了。定國公甕聲道:“那老三你就一起吧。”
這事一解決,那邊很快花轎就出了門。吹吹打打的熱鬧聲漸漸遠去,定國公府慢慢安靜了下來。
這就是嫁啊。
傅世子嘆了口氣,對著妻子抱怨道:“這個老四也真是的,關鍵的時候人不在。我就這麼一個兒,他去的話也能給五娘長長臉,讓姓祁的以后不敢欺負咱五娘。”
旁邊世子夫人抹了抹眼角,道:“你是只有一個兒,我可是有兩個。三娘若是還在的話……”
“別提那個不孝,”傅世子呵斥道,“我們定國公府的面都被丟了。以后就算回來,我也不會認。”
被他這麼一斥,世子夫人默了聲,只是眼淚得更兇了。
時間漸漸夜,待天全暗后,一直尋不到的傅侍郎終于回了國公府。他一回府,就去了正院找大哥。
傅世子在接到通傳后,心里有氣,便推說不舒服,拒絕見他。
但是傅侍郎已經直接進來了。
一見到他,傅世子冷哼一聲,道:“你可真是大忙人,忙得送親侄出嫁這事都能忘了。”
“大哥,”傅侍郎不在意他的怪氣,直接開門見山,“我找到三娘了。”
傅世子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氣道:“我兒三娘已經死了,你讓給我滾。”
傅侍郎聽到這話,再想到三娘的遭遇,心里不由泛起細的疼來。這時室世子夫人沖了出來,急切問道:“我聽你們在說三娘,三娘怎麼了?四叔你找到了?”
時隔大半年,終于再聽到兒的消息,這會兒免不了迫切地想知道如何了。
“是死是活和我們已經沒有干系,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傅世子卻不太想知道大兒的事,他讓人把妻子送回房,還威脅道:“你不準去見,你敢去我就休了你。”
“那是我的兒,你到底還有沒有心!”世子夫人又怎麼肯,掙扎著不肯聽他的。
傅侍郎見他們這樣,突然覺得,三娘會淪落這樣,他們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有責任。
“大哥,大嫂,”他道,“我們一起去見見三娘吧。”不等他們回應,他又繼續補了一句,“去見最后一面。”
剛才他把人抱起的時候,三娘渾如冰,沒有一人氣。其方之前又說是聽到了三娘的聲音,才確認份。三娘舌頭都沒了,又怎麼能說話?
縱然他生平不信鬼神,此時也不得不信一回。
或許是他的語氣過于沉重,讓傅世子察覺到了不對。他看了四弟一會,見他始終沉默著,終于沒再拒絕。
他們三出府后,就坐上了一架馬車。差不多兩刻鐘左右,馬車停了下來。世子夫婦從馬車上下來一看,他們竟然是在祁家門前。
“你不是說要看三娘,怎麼到這來了?”他們是五娘父母,按規矩,不能跟著新娘去婿家。
傅侍郎卻沒回話。
祁家里面的賓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最后走的是來送親的傅二爺傅三爺。
傅二爺和傅三爺被祁霜白等人送到門口,一出門就見自家大哥和四弟都在,不由愣了下,“你們怎麼……”這不符合規矩。
“進去說話。”傅侍郎說著,率先朝著里面走去。
其他人不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藥,但見他已經進了大門,也只好都跟了進去。
“你們這是……”祁家陪酒的賓客見了,不由面面相覷。但是相對于定國公府來說,他們都是些小人,就算有不滿,也只能悶在心里。
最后還是祁霜白敏銳地察覺了事的不對,先把自家這邊的親戚給打發了回去,自己跟著去了正廳。
等他到正廳時,里面傅家四位叔伯輩都齊了,而他的母親正用疑地眼神看著他。
“你們都先下去。”祁霜白把下人支走后,親自給傅家幾位倒茶,同時對母親道:“娘,這里我來招待就好,您先去歇息。”
祁母出不高,雖然心里知道有事發生,但擔心給兒子丟臉,還是離開了這里。
“現在也沒了外人,你不是說帶我去見三娘?三娘呢?三娘難道在祁家?”傅世子率先質問道,“還是說你本就是在耍我。”
他這話讓正端茶給他的祁霜白神一變。
“岳父您說什麼,三娘在我府上?”祁霜白下緒,抬起頭滿臉驚詫道。
“誰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藥。”傅世子不悅道。
祁霜白當即看向傅侍郎。
“我也只是想來問清楚而已,”傅侍郎語氣平靜道,“我得到消息,說是三娘當初失蹤的事和五娘有關。這兩個都是我侄,我也不偏誰,所以才來問問清楚。”
“五娘?”世子夫人有些不太明白。出生富貴,自被捧在掌心呵護著,心思也沒那麼縝,自然沒聽出這背后的弦外之音。
不過沒明白,其他人卻都聽懂了。三娘失蹤,和五娘有關。這就差明說,是五娘讓三娘“失蹤”的了。
“那你換個時間問不行嗎?”傅二爺企圖來緩和一下氣氛,“今日可是五娘的大喜日子。我們等回門的時候再問也行。”
“就是,這樣直接上來,也太難看了些。這要傳出去,以后五娘可怎麼做人。”傅三也附和道。
不過他們的話顯然沒什麼力度,傅侍郎只看著大哥不說話,顯然是讓他拿主意。
傅世子資質雖然相對于最小的弟弟來說有些平庸,但他到底當了這麼多年的世子,也明白四弟不是這麼沒腦子的人,拼著大家面皆失,也要在這里鬧事。
“好,”傅世子道,“那若是你冤枉了五娘呢?”
“那我就當著所有人的面給祁家和五娘道歉。”傅侍郎承諾道。
大廳的氣氛頓時凝結了下來。傅二爺和傅三爺頓時明白,今天這事怕是不能輕易收場了。不過他們現在也確實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了。
“霜白,你去把五娘帶來。”傅世子朝著婿道。
祁霜白神未變,拱手道:“那岳父大人你們可能要等會,不論發生什麼事,我總得要將五娘的蓋頭揭完,完這婚禮。”
“嗯。”這點大家都沒異議。
祁霜白轉離開后,面一點點沉了下來。傅侍郎為了三娘的事找上門來出乎他的預料,最關鍵的是,他現在不知道傅侍郎究竟查到了多。
到了后院喜房,進門后,他屏退了丫頭,上前去把傅五娘頭上的蓋頭丟到了一邊。
傅五娘本來還滿心期待,見他作這麼隨意后,頓時不滿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祁霜白這會兒卻沒了虛與委蛇的心思,“現在,你的好四叔正在大廳讓你過去,想問你三娘是怎麼失蹤的。”說到這,他笑了下,“失蹤,他說的是失蹤,而不是私奔,這說明他至已經在猜測三娘是不是死了。”
“什麼?”傅五娘臉變得十分難看,“怎麼好端端的,四叔會手這事?”
“是啊,我也沒有防備到他。”祁霜白冷笑了一聲,心里猜到應該是柳賦云在中間搞的鬼,“三娘的尸肯定是不見了的,當初那把匕首你也丟進了深湖里。沒有尸,沒有證據,他現在說不定只是想來詐一詐我們,你要沉住氣。”
傅五娘瞇了瞇眼睛,“我知道。”
這件事他們不能承認,就算被懷疑了,也不能!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他們兩個人來到了大廳。
一到大廳,傅五娘就滿眼迫切地看著傅侍郎,眼淚婆娑道:“四叔,您找到三姐了?現在在哪?沒想到我親,竟然會特地趕來。”
看著滿臉是淚的模樣,傅侍郎心里沒有半點起伏,他道:“你先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什、什麼?”傅五娘一臉沒聽懂的樣子。
“當初三娘是怎麼失蹤的,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傅侍郎道。
傅五娘頓時去看旁邊的父親,卻見的父親對微微點頭。知道這是父親默認之后,才道:“好。去年我們去揚州探親,當初是三叔一路送我們過去,不過三叔中間遇到了點事,為不耽誤時間,他讓管事送我們姐妹倆先行一天,他回頭再來追上我們。
“我們先走之后,在路過雁歸山時,三姐說既然來了,就該上山去看看山上的風,順便等等三叔,我就答應了。到山上后,我們遇到一書生,那書生窺見三姐的容,當場賦了一首輕浮的詩句送給三姐。這事管事他們都在,可以作證。
“我們上山下山后,回到里水的客棧休息。結果第二天早上開一看,卻發現三姐不見了。房間的門窗都關著,沒有其他的痕跡。還是下樓時,聽其他的住客說,三娘昨天同一個書生半夜離開了客棧。之后我們再怎麼找,都沒找到三娘的下落,只好先去揚州,讓舅舅幫忙找人。”
這些說辭,和之前說的并沒有什麼不同。
說完后,傅五娘又一臉擔憂道:“四叔,您問這些做什麼?是三姐出什麼事了嗎?”
傅侍郎點點頭,“現在聽你說完了,我們也該聽聽三娘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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