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德現在只想把片刻之前的自己一掌拍死。
他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虞兮枝,對方毫沒想著要避開,眉眼無辜地看著他,高修德甚至從中看出了幾分躍躍試和不易覺察的挑釁。
高修德:……
這真是二師姐本人嗎?!
可虞兮枝眉眼中依然是溫,就仿佛高修德剛才是錯覺。
“沈師兄,我跟你走,現在就走。”高修德冷汗漣漣,當機立斷轉,誠懇地看向沈燁,在對方挑眉微訝的眼神中,頭也不回地向學堂門口走去。
對方的反應早在虞兮枝預料之中,慢慢坐下來,在沈燁探究的眼神中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有勞沈師兄了。”
沈燁總覺得這看起來溫善意的笑容從哪里見過,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他與虞寺是至,雖然對虞兮枝過去的作為有所微詞,倒也不能在這里盯著虞兮枝一直看,很快便轉去追高修德了。
虞兮枝收回目。
早就看過自己的長相了,與自己穿之前的長相有八分相似,加上現在的神態,便是十分。有一雙天生的笑眼,就算是生氣的時候,也帶著三分笑意,右臉頰上還有一個梨渦,偏偏的五又是明艷的。
——所以笑起來的時候,十足的無辜又純凈,而眼波流轉似笑非笑的時候,便活是一個惡毒配。
這其中的轉換和表控制,虞兮枝拿得爐火純青。
無他,穿書之前,是一個小戲骨。
因為長相太討喜,很小就被發覺進了組,偏偏第一次火的角就是惟妙惟肖的小惡毒配。所以之后,就只能接到茶藝大師、白蓮小花和黑化反派的年期角,從此了家喻戶曉的小惡毒配專業戶。
后來,藝考還拿了個第一,正準備扛著箱子去上學,結果就這麼穿了。
穿都穿了,虞兮枝心態很好,畢竟在新的人生里,還是不離老本行地拿到了惡毒炮灰配的劇本。
瞧瞧,剛剛只是小試牛刀,就把孩子嚇跑了。
虞兮枝對自己沒退化的演技十分滿意。
有了這麼一遭,學堂里果然不再有人來打擾。
可惜煉氣這門課的老師,好巧不巧,偏偏是與結了梁子的徐教習。
徐教習顯然已經知道剛才的事了,看到虞兮枝就冷笑了一聲,但不待他說什麼,學宮的上課鈴就響了起來。
這上課鈴并非普通鈴鐺,乃是昆吾寶天心鈴。一旦響起,則有讓人清心凈,靈臺清明的效用。天心鈴有一對,一只被拴在昆吾山宗的鎮山神麒麟的脖子上,另一只,則為了學宮的上課鈴,足以可見宗門對學宮的重視。
天心鈴響,則意味著開課,縱使是徐教習也不能忤逆這樣的學宮規定,他斜睨了虞兮枝一眼,并不多說什麼,就開始了這一日的授課。
徐教習已經講到了《煉氣》這本修行理論指導手冊的中段,虞兮枝卻是從頭開始看的。
書頁上的字雖是豎排,但每一頁字數卻不多,虞兮枝一開始還覺得別扭,一個字一個字地順著往下看。但很快,就適應了這種閱讀方式。
徐教習沉悶無趣的講課聲音逐漸遠去,窗外約的風鳥鳴褪去,流的空氣路過側的時候,都仿佛害怕驚擾,變得寧謐了許多。
一個一個油墨字跡像是活過來了一般,從紙面跳躍進的腦海中,再深深烙印,越看越神,速度也愈發快了起來,遠遠看去,竟像本沒有在讀,而是在無意義地進行翻頁!
翻書靜不大,但這樣的速度,也足以吸引到全學堂的人的注意了!
后排有太清峰的門弟子小聲擔憂:
“嘶,二師姐這是怎麼了?不想看就不看唄,這樣翻書豈不是又會惹得徐教習生氣?”
“徐教習已經很生氣了!你看徐教習的臉,他連課都不講了!二師姐這可真是要完……”
虞兮枝對自己現在的狀態恍然不覺,從小就背臺本,本就聰穎,又經過專業的訓練,基本上是可以做到過目不忘的。
而現在,那一聲鈴鐺讓靈臺一片澄澈,引氣后的更是對這樣高強度的知識攝毫無排斥,只覺得書上所寫的容飛快地被自己記憶下來,而有陌生的涌,仿佛在求更多這樣的知識。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開靈視看虞兮枝的話,就可以看到的有過分充沛的靈氣涌,竟然是在自己按照剛剛看到的那些靈氣運行的辦法一遍遍地沖刷著經脈!
太清峰正殿。
正在與人對弈的懷筠真人神微,回頭看了一眼學宮的方向,在他的知里,那一片平穩流轉的靈氣中,有漣漪突起,像是某個無底一樣將洶涌的靈氣吸引而來!
坐在他對面的紅老道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份移,他干枯的手指持黑子,在棋盤上穩穩落下,笑道:“恭喜掌門真人,昆吾未來可期啊。”
懷筠真人本想立刻喊人去看看,是誰在學宮定。但一聽紅老道的話語,又改變了主意。
這事日后再說不遲,在白雨齋的這個老狐貍面前無形裝更重要些。
于是懷筠真人收回注意力,不再深究,微微勾,垂手捻棋,似是不在意道:“不過是弟子鬧出來的一點小靜罷了,讓齋主見笑了。”
學堂里,氣氛卻一片凝滯。
“……虞兮枝!”
虞兮枝猛地回過神來,剛好翻完了整本書的最后兩頁,正有點恍然,猛地被這樣一聲喚醒,竟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覺。
有點意猶未盡的覺,甚至有點埋怨這書容太,讓不能更多讀一些。但既然書已讀完,便也自從之前那種狀態中回過了神。
連喚了三聲還沒收到回應,徐教習臉更黑了,他屈指敲了敲的桌子,聲音中已然注了幾分靈氣:“虞兮枝!”
“弟子在。”虞兮枝將心口陌生的洶涌了下去,終于站起,恭敬行禮。
徐教習目沉沉地看著:“我喊了四聲你的名字,你是故意聽不到嗎?”
“弟子讀書一時神,沒能聽到教習的聲音。”虞兮枝保持著抱拳俯首的姿勢:“請教習贖罪。”
“讀書神?”徐教習像是聽到了什麼天下之大稽的事,甚至忍不住冷笑了起來:“很好,很好,既然你這麼用功,又已經翻完了整本書,想必已經竹在了,那我就來考考你。”
他居高臨下,聲音里也不自覺地帶了冷嘲熱諷的怪氣,虞兮枝聽得清清楚楚,心道一會兒要把記仇筆記本拿出來,給徐教習這個名字多標黑幾次,聲音卻依然平靜:“請徐教習出題。”
徐教習轉回到了學堂最前面,負手而立,朗聲道:“煉氣最忌什麼?”
“《煉氣》序言云,朝聞道,夕死可矣。煉氣為朝聞道中的第二境界,是引氣,洗髓清氣,真正為修仙之人后,初能到這世界玄妙之的境界,易好奇心過重,心浮氣躁,心高氣傲,心緒不寧……”虞兮枝直起,語速不快,娓娓道來,竟是直接將徐教習所提問題的這一章從頭到尾背了下來!
徐教習瞇眼,再問:“煉氣,煉的是何氣?”
“《煉氣》第二章 ,第十二頁第三段,煉氣,煉的是天地靈氣,更是天地正氣。天地初開之時,萬混沌……”虞兮枝幾乎不加思考,有人后知后覺地翻開了書,這才發覺,說得與書上毫不差!
整個學堂的弟子都已經驚呆了,在虞兮枝清脆的聲音中,有竊竊私語四起:
“我的媽呀,二師姐這是已經把這本書背下來了嗎……這書可是整整有三百多頁啊!”
“所以剛才二師姐真的是在讀書嗎?!”
“書還能這麼讀的嗎?不對啊,如果二師姐有這樣的能耐,為什麼這麼久了,還卡在煉氣初期?”
“……不管怎麼說,我覺二師姐剛剛的狀態像是在定,徐教習是打擾了二師姐定吧?!”
“嘶,擾人定,天打雷劈啊。”
竊竊私語傳徐教習的耳中,無論是學堂中人的議論還是虞兮枝有問必答的聲音,都像是在打他的臉。
徐教習的臉越來越差,原本氣勢洶洶的負手而立也像是笑話,他背在背后的手得指節發白,如此這般往來五六個問題,虞兮枝卻對答如流后,他心頭怒火愈盛,憋著一氣,還要再問,虞兮枝卻打斷了他。
“這本書我已經背下來了,如果徐教習只是問書上的容,不如我從頭到尾背一遍書。”攤了攤手:“當然,如果徐教習想問這本書意外的容,恐怕我就一題也答不上了。不過,想必徐教習不會刻意為難我的吧?一定要為難的話……也等我先去多看幾本書再說?”
徐教習沉著臉,被的話堵得膛起伏,末了才咬牙道:“很好,你……很好。”
“我贊同教習的話。”虞兮枝卻仿佛聽不出他話中的真實意義,出了一個謝謝夸獎的笑容:“徐教習還有問題要問嗎?沒有的話,我就先坐下啦?”
徐教習覺得虞兮枝簡直厚無恥,不可理喻,他心底被“不要臉”三個字充滿,漲得他脖子都紅了。
偏偏天無地回答了他的問題,縱使是嚴苛如他,也挑不出半點病。
最關鍵的是,不管他承不承認,他也知道,他打斷了虞兮枝的定。
正如那名弟子所說。
擾人定,天打雷劈。
定,是每一個修仙之人夢寐以求的狀態,用更通俗一些的話來解釋,可以看做是某種頓悟。能否定、何時定、怎麼定,都是玄而又玄,可遇而不可求的。一旦遇見,對于修仙者來說,定然益無窮。
昆吾山宗有明確規定,無論在何,但凡定,同門相見,需護法相助。
擾人定,應送去戒律堂嚴刑,視為戕害同門。
而他為教習,擾弟子定,罪加一等,若虞兮枝真的不依不饒,重者,他甚至會丟了教習的位置!
就像現在。
虞兮枝笑瞇瞇地看著他,絕口不提這件事,但的雙眼卻分明寫著——
瞧,風水流轉。
我抓住你的把柄了哦,徐教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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