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六下雨,溫淩一大早就被許文佳了起來。原本還有些不愿,到了地方,卻不困了,好奇地越過車窗打量。
從這兒朝東邊去,還能看到什剎海,可見此地地勢之高。
汽車在盤山道上兜兜轉轉,最后停在了一棟靠山的獨棟別墅前。傭人出來,跟許文佳點頭,幫忙開門。
許文佳遞了邀請函過去,帶著溫淩進。
今天穿得很靚麗,蕾鏤空上,法式束腰小西裝,下面是條黑紗蓬蓬,還戴了鎖骨鏈,整個人煥然一新。
溫淩回頭看看自己,不由自慚形穢。
早知道起早點好好打扮了。
穿過花園時,見到了不著鮮的男男。溫淩好奇,忍不住問許文佳,許文佳附耳過來笑道:“出差日本時認識的,一小姑娘,人不錯。今天是生日,我帶你一塊兒過來玩玩。”
很快,溫淩就見到了東道主。
涂歡歡,只有二十出頭的模樣,似乎還在上學,其實模樣算不上漂亮,甚至還是單眼皮,但是舉手投足間出的那種純真活力,很給人好。
一點也不怕生,拉著許文佳一通說長道短,不忘給溫淩拿點心吃。從們三言兩語的流中,溫淩才知道,和許文佳是在東京的櫻花會上認識的,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竟如此熱。
這種毫不設防的天真令人咋舌。
“淩淩是做什麼的?”酒過三巡,回頭看溫淩,手里還抓著一把瓜子,邊磕邊著。
比自己小四歲,卻這樣稱呼,溫淩有點好笑:“機械方面的。”
“哇哦,好厲害呀。”
“你也很厲害呀,去日本留學。”
“哎,那都是花錢買的。只要有錢,什麼人都能上的破學校。”
溫淩震驚,竟有人毫不避諱將這種事拿出來說。
見瞠目結舌的模樣,許文佳和涂歡歡都哈哈笑起來。
涂歡歡這時看了幾下表,不高興地嘟噥:“沈遇怎麼還不來?”不忘跟們解釋,“我未婚夫。”
這個名字有點耳,溫淩還怔了一下。
不過,這名字大眾,沒多想。
可是,等十分鐘后見到了名字的主人,才明白“不可以名取人”的道理。
沈遇是和另一位男士一道進來的,在管家的親自帶領下。
涂歡歡一看到他就丟下了瓜子,如百靈鳥一般輕巧地撲了上去,里嗔:“怎麼這麼晚?!”
沈遇笑著把抱起,眉眼間都是寬容和寵溺:“車拋錨了,好在路上遇到傅哥,搭了他的順風車過來。”
涂歡歡忙回頭,這才看到他后的傅南期。
不好意思地跳出沈遇的懷抱,跟他擺手打招呼,傅南期點頭致意,神態親和。
“對了,給你們介紹我的朋友。”涂歡歡跑回來,抬手指著,“這是許文佳,溫淩,都是我的好朋友,特地過來給我慶生的。這是沈遇,還有傅哥。”
幾人在同一張桌子上坐下。
涂歡歡充當了活躍氣氛的主角,里的話沒停過。許文佳不時附和一二,不過,沈遇和傅南期出現后,明顯慎重多了,只偶爾說一兩句。
“文佳姐也是做金融的,也許,你們還能有業務往來呢。”涂歡歡中途道。
“是嗎?許小姐在哪兒高就?”沈遇笑了笑,一雙桃花眼彎彎的,一瞬不瞬過來。
他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材瘦長,氣質儒雅,看上去像是一個學者,并不像是搞金融的。
“小公司,自然不能跟灃揚資本比。”許文佳低頭剝著瓜子殼,“如果沈總愿意提攜一二,指里溜出點兒小項目,我一定激涕零。”
他哈哈笑起來:“許小姐謬贊了。”
一番話下來,似乎談甚歡,溫淩卻覺得氣氛有點別扭,這兩人并不像表面上那麼和睦,甚至還有些冤家對頭的意思。
不由去看對面人。
傅南期全程斂著眉,充當了一個合格的聽者。偶爾許文佳把火燒到他這兒,想探探他的底細,他也是淺笑著揭過,不咸不淡的又把話題拋回去,無意摻和的意思很明顯。看似淡然隨和,實則游刃有余,誰也奈何不得。
印象里他都是不聲的,乍一眼看上去沒什麼鋒芒,仔細思量其實并不如此,這人藏得太深,輕易難窺深淺。可如果他真的想要什麼,只怕作比誰都快。
覺,他已經過了那個鋒芒畢的年紀了。
宴會開場后,涂歡歡忙著應酬其他人去了,溫淩一個人去了后花園。回頭,許文佳竟然也跟出來了。
“你不留在里面?”溫淩不解。
“留在里面干什麼?”許文佳輕嗤,“我可沒有釘子的好。”仰頭灌了口酒,臉蛋紅撲撲的,“我只對人傻錢多的公子哥兒興趣。明知沒有任何機會,就算是只24K純金,也要當斷即斷立刻止損,不然,浪費時間而已。”
溫淩失笑,心里也明白了的意思。
沈遇和傅南期,無論是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此類男人,心通,看人極準,實難討到便宜。
而許文佳這樣的人,是絕不會在投和產出不正比的男人上浪費時間的。
“而且,那家伙看我的眼神,可真讓人火大。”許文佳冷笑,“以為自己有多清高嗎?沈家跟涂家比起來可差得遠了,他對涂歡歡那個傻妞,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是為了利益?也就哄哄那種單純的小孩了,老狐貍。”
溫淩一怔,意識過來說的是沈遇。
剛才,許文佳和沈遇挨得最近,兩人也都是做金融的,有幾句流。不過,許文佳都沒占到便宜。
這男人看上去溫寬厚,實則也不是很好相與。
而且,許文佳的意思,兩人好像還認識,關系——似乎不大好。
不過,許文佳無意多談此人,也閉,不好多問。
倒是后來說起傅南期時,許文佳沉了好一會兒才道:“喜怒不形于,絕非善類。”
溫淩卻有些不敢茍同了,為他打抱不平:“我覺得他人很好啊,就是有點深沉。你是因為他沒多看你一眼,心里不平衡吧?這是偏見!”
許文佳艷大方,號稱“鮮殺手”,在場上向來自詡無往不利,今天卻了倆釘子,能舒服才怪。
許文佳倒也不生氣,笑起來,的臉:“小寶貝,你還真說對一半了。這種男人,段位太高,記住了,只可遠觀千萬不可找來當對象,不然有你的苦頭吃。”
“?”
“試想一下,他時時刻刻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多可怕。像我這樣的高端綠茶都討不到便宜,何況是你這樣的小綿羊,小心被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溫淩認真打量,眼神搞怪:“‘綠茶’我承認,但是,‘高端’嘛……”
“臭丫頭你要死啊,敢編排姐姐——”
……
項目初級審批,說來簡單,可若負責審核的甲方是紫資本時,就不得不引起人的重視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溫淩最近格外焦慮。為此,干了一件蠢事——審批前,找了個顧問。
結果,那是個騙子,只會扯大旗說些空話,白白浪費了兩三天的時間。
可好巧不巧的,這事兒還被傅平知道了。他是個唯恐天下不的子,當面沒說什麼,事后當笑話似的說給了傅南期聽。
從那之后的好幾天,偶爾在公司樓下見,溫淩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目跟以往有些不同,深沉之余,又像是噙著一點意味不明的笑意,讓無地自容。
都想敲開自己的腦殼問一問,為什麼會頭腦發熱干出這種事?
好在傅南期很忙,常年往返國外的分公司,有時候一天里要來回幾趟,見面的次數很。那段時間,更是基本沒有見過他,心里也松懈下來。
這日快9點才結束了工作。溫淩和張月一塊兒下樓,在車站告別,折返回公司樓下的便利店。
晚上太忙了,只啃了兩塊餅干,這會兒倒是了。
“麻煩給我一玉米。”
“麻煩給我一玉米。”
異口同聲的聲音。
溫淩詫異回頭,一眼就看到了傅南期。
“還沒下班?”他接過店員遞來的玉米,回頭對笑道。
他穿一筆的黑西裝,臂彎里挽著件同的長外套,頭發梳得齊整,架一副墜著防鏈的細金邊眼鏡,打扮得有些英式。
溫淩不免又想起初見時,肩而過的那一次回眸和對視。那種旁若無人的風采,太讓人難以忘懷了。
雖然斯斯文文的,這人上有種說不出的氣質,只要他往那一站,就很有安全,像定海針似的。
也許,這就是天生的領袖氣質。
溫淩回以微笑,視線不自覺落到他手里的玉米上。明明是一同開口的,店員小姐姐卻直接給了他。
這會兒,目還直勾勾看著他呢。
只能說,食也,可真是大殺。
誰知,他卻把玉米連帶著袋子遞到了的面前。
溫淩猶豫一下才接過來,連聲道謝。出門時,卻收獲了店員小姐姐滿含幽怨的目,簡直如芒刺背。
這個點兒,這邊步行街還熱鬧,人來人往的,肩接踵。
那種熱鬧稍稍沖散了兩人間不悉的尷尬氣氛。
一開始,誰也沒說話。后來有幾個孩子從前面廣場那邊嘻嘻哈哈地跑過來,其中一人還撞了一下。溫淩怕撞到小孩,手去扶對方,結果自己重心不穩,差點摔了一跤。
好在他在邊適時地扶了一下。
“謝謝。”溫淩忙起。
傅南期:“你很害怕我嗎?”
溫淩略略一怔才搖頭。
傅南期莞爾,似笑非笑:“有兩秒的遲疑。看來,是有點怕我。”
溫淩移開了視線,臉頰微紅,第一次從他的語氣里聽出調笑的味道。
有時候覺得這人很正經,有時候又覺得,他似乎以取笑為樂。雖然沒有什麼惡意,也讓難為。
不遠非常熱鬧,有人燃起了煙火。
溫淩被這靜打擾,抬頭去,不由瞠目:“竟然在大街小巷放煙花?!我們要不要報警……”
傅南期沒繃住,笑出聲來:“這是電子煙花。”
溫淩:“……”是不是鬧了個笑話?
后來牢牢地閉上了,決計不肯再在他面前丟臉了。
說到底,還是他給帶來的迫太強了,心里總是忍不住張。在旁人面前,覺得自己還是機靈的,算不上八面玲瓏,也不至于老干蠢事。
可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傅南期。
放眼整個金融圈,也許見過他本人的并不多,可說起傅南期這個人,應該沒幾個人不知道。
走著走著就到了街尾。溫淩看到有猜謎的,就過去玩起來,到的這個題目是“恨海難填衛”。
看著不難的題目,有時候往往越不容易想到。
的眉頭皺了“川”字。
溫淩回頭,傅南期把那盞小燈在手里轉了轉,略作把玩。他神淡漠,連偶爾角上揚的一弧度也淡淡的,似乎并沒什麼興趣,只瞥一眼就收了手。
不知為何,溫淩從他眼底看出了一輕蔑,似乎是不屑于玩這種稚園游戲,心里那點兒不服氣驅使:“這樣的題目,肯定是難不倒傅董事長的。”
這個激將并不高明,傅南期覷一眼,微微挑眉。
溫淩的臉不控制地紅了紅,心道,這麼明干什麼?明明也大不了幾歲,卻不是一般的難測。
以為他不會搭理了,他彎腰笑著跟那老板說了句什麼。
后來他贏得了那盞燈,笑納了。
拿走前,還假惺惺地客套了兩句,問他,傅總你要不要。他涼笑了一道,自然沒要——意料之中,心里非常開心,白撿了個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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