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桃忙手捂住祁炎的,于是那枚炙熱的吻便印在了的掌心。
“本宮還有話問你。”
祁炎的呼吸噴灑在手背上,燙得慌。紀初桃眨眨眼,問道:“那把扇子和卷宗送得這般及時,你是否早就知道晏行的底細了?”
祁炎微瞇眼眸,拉開紀初桃的手道:“臣有沒有告訴過殿下,在這種時候,莫要提別的男人的名字。”
“這種時候”是什麼時候?
紀初桃無奈道:“這是正事,祁炎。”
“見到那扇子上的飛燕,便留了個心眼。”祁炎姑且給了個答復。
是很早前的事了,竟瞞了這麼久……
紀初桃悶悶道:“祁炎,如果再有什麼事,你不可再瞞著我了。”
沉默片刻,祁炎輕輕“嗯”了聲,而后扣著紀初桃的腦袋靠近,拇指在脆弱的耳后細細挲,低啞道,“讓我陪陪你,嗯?”
每當他用“你我”相稱時,紀初桃總覺兩人的主臣份對調似的,有種說不出的親近之。
輕輕頷首:“想讓你陪著。”
祁炎的眼眸因忍而格外深邃人,仿佛那些冷冽如刃的鋒芒皆化作了勾人的鉤子,人沉淪。
他并未做在溫泉中那等蹭蹭的怪事,只是規規矩矩細碎綿地吻著,極盡憐。紀初桃知道,他是想用這種方式傳遞自己的關切,讓安心。
帳朦朧,紀初桃描畫著他濃而鋒利的長眉,漸漸放松了。
祁炎出一手將圈在懷中,往下吻了吻,忽的皺起眉頭:“殿下傷了?”
紀初桃還未反應過來:“嗯?”
祁炎嗅了嗅,沉聲道:“有腥味。”
“……”
什麼旖旎也沒了,紀初桃鬧了個大臉紅。
“不是傷,是月……月信。”紀初桃難以啟齒,又懊惱自己和他說這個做什麼!
祁炎家中未有眷,母親亦是早幾年便過世了,沒人告訴他這些。他難以理解,索循著那淡淡的味道去,道:“我看看。”
這怎麼能看的!
又想起二姐紀姝似乎說過,子月信時是不能和男子親的。
不由大驚,一把推開祁炎道:“這幾日不能和你親近,會生病的!”
紀初桃力氣不大,但祁炎對毫無防備,驟然被推了個后仰,反手撐在榻上看,有些意外,更多的是疑。
紀初桃沒想到他鼻子這般靈敏,說話又直來直往,真是得不行,索將被子兜頭蓋住,轉過側躺著,不看他。
半晌,后傳來窸窣聲,祁炎撐向前,將被褥從頭上下來些,“別悶著了。”
見哼哧哼哧著氣,祁炎的手下移些許,搖了搖的肩頭,低低問:“生氣了?”
“笨蛋……”紀初桃連頸項都泛起微紅,甕甕道。
“別生氣了。”雖然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說錯,但祁炎還是先低了頭。
以前宋元白說過,不知道孩子為何生氣,就先道歉,一次道歉不就再道歉。
“我很擔心,殿下。”祁炎皺眉道。
戰場上腥氣沖天的尸山河,也比不上紀初桃上那淡淡縈繞的味道令人心慌。他怕真有什麼人傷了紀初桃,他怕自己沒能護住。
到祁炎的擔憂,紀初桃又心了。
半晌,著頭皮解釋道:“都說了不是傷,孩子每月都會……有幾日這樣的。流時容易生病,所以不能、不能……”
紀初桃說不下去了,又往被子里了,說了聲“笨蛋祁炎”。
與其說是罵人,倒更像是撒。
祁炎約明白了一點,耳也跟著浮上微紅,笑著擁紀初桃,低聲道:“嗯,我是。”
經過這麼一鬧,暫且沖淡了白天的糟心事,轉閉眼,不多時便抵著祁炎懷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祁炎早已不在旁。
也不知是何時走的。
梳洗完畢,用過膳,紀初桃定神靜心,去了關押晏行的雜房。
雜房昏暗仄,但收拾得很干凈,有案幾有床榻,連被褥都一應俱全。除了日夜派人看守,紀初桃不曾苛待折辱他。
紀初桃只帶了拂鈴進去。
晏行正在狹小的天窗下,沐浴那一線清冷的秋,見到紀初桃進來,他并無毫訝異。
“殿下還是太過心善,不將我押去刑部問罪,反而關在這兒。”
晏行笑得明朗無奈:“在下已認罪,去年在祁將軍藥里手腳,以及殺死劉儉之人皆是我,殿下千金之軀,不該再來這。”
紀初桃看著這個清朗如玉的男人,許久道:“本宮有疑問,還晏先生……不,裴先生解。”
晏行示意:“殿下請講。”
紀初桃道:“你昨日說,那個認罪的侍是被替你頂罪,可是你昨日坦認罪,不似那等迫他人替罪之人。那麼,究竟是誰在替你掩蓋罪行?”
晏行未料心細至此,昨日隨口說出的無心之言,竟也能品出破綻。
他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殿下怎知我不是那種人替罪之人?”
“因為你最厭惡的,便是牽連別人。”紀初桃道。
因陸老一人之言而招致陸家滿門覆滅,這是晏行永遠的痛。他不可能用他最痛恨的方式,去施加在別人上。
晏行笑容一頓,嘆了聲,不置可否。
紀初桃皺眉:“晏先生背后之人,究竟是誰?”
“晏某背后,只有陸家的無數亡魂。”晏行垂眼,調開視線道,“殿下莫要追問,問多遍,也依舊是這個答案。”
“那好,本宮換個問題。”
紀初桃輕吸一口氣,定神道:“本宮想過,其實你科考做亦能扳倒仇敵,可是你卻放棄仕途,姓埋名也只為他死,說明你對劉儉的恨深似海。若只是陸老的學生,何來這麼大的恨意,至于這般自毀前程,大費周折殺人報復?”
“何來恨意……”晏行忽的笑咳了起來,咳得滿眼都是淚。
“殿下可還記得上元節看燈歸來,祁將軍在夜宴上所講的故事?”他問道。
紀初桃當然記得。祁炎說夜巡時聽見孩兒哭,是一個被充作營的可憐在哭被撕碎的、心上人贈送的裳……
那晚,晏行亦是這般失態。
“那個姑娘原本出高貴,有名字,陸燕。”晏行紅著眼,告訴,“那件裳,是我送的。”
陸燕,裴行……
晏行。
紀初桃恍然:原來如此。當眾人每他一聲名字,便是揭一次傷疤,以這種殘忍的方式提醒他背負著怎樣沉痛的過往。
紀初桃原以為經過昨夜的沉淀,不會再被輕易擾心神,可聽到這兒時,眼眶依舊難掩酸。
穩住聲線,輕輕問:“陸姑娘……還在麼?”
晏行嗓音微啞:“殿下可知,被充軍營的子能活幾年?”
紀初桃微怔。
“三年。”晏行低笑一聲,“阿燕比較堅強,撐到了第四年……也,只是第四年。”
“寫過很多很多信,請求接待的軍士將信件捎給我,但是未有一封功捎出。我花了很長的時間,輾轉千里,好不容易找到的軍營,卻被告知連骸骨都不知丟在了何……”
晏行說這話時,依舊是笑著的,輕描淡寫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落淚,問紀初桃:“殿下說師恩不足以支撐在下孤注一擲,那若加上,摯之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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