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不見效果,而且因為這兩年寨子里越來越多的人因為痢疾而亡,所以越來越多的人對他不服氣。
笪丹雙手捂著蒼老得與年紀本就不相符合的臉,用蹩腳的漢話說道:“我做不做寨老都可以,我只希寨子里的人都能好起來,讓我的親人們再也不要被惡病纏。”他年輕的時候,下過山一段時間,學過些漢話。
不過石頭縣此前條件極差,再他看來比這山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房子好一些罷了。
但現在看到沈夜瀾一行人帶來的傷藥和蔬菜,聽到他們說可以接納他們到城里居住,他有些心。
孟茯知道他說的惡病,便是痢疾。今日這幾個年輕人打架,就是因為此事而起的風波。
只是這痢疾引起,最大的緣由只怕就是他們的水源了。
孟茯這會兒已經在寨子里轉了一圈,聽到他的話后,“我看過了,寨子并沒有遭什麼神靈的懲罰,一切源頭應該都是你們的水源上。”看到幾乎每家的門口都有裝著水的瓦罐瓦缸,但是里面不但有枯葉草屑,還有不蚊蟲在上面飛。
幾乎都不用蓋子。
“水源?”沈夜瀾也發現,他們這寨子里沒有一□□水井,當即聽到孟茯的話,便問道:“你們都到何取水?”
寨老指了指北邊,“那頭有一條河,河水是從神山頂流下來的,祖祖輩輩都用這個水,可從前并沒有什麼問題?”雖有也沒這麼嚴重。
沈夜瀾聽了,一下就發現了問題,朝孟茯看去,“是他們儲存水的方法不對麼?”他記得當初孟茯儲存的那些水,用的時候還要用砂石過濾一道。
而且這水儲存的時間太久,也不宜食用。
孟茯頷首得出結論,“這寨子里時常痢疾死人,正是因為儲水的緣由。”
笪丹聽了,“那這些水不能要了麼?”
“可以,但是用的時候要煮沸,而且用之前,最好先過濾一回。”說著,拿了他家墻角一個空瓦罐過來。
沈夜瀾會意孟茯是要做什麼,也拿了一個瓦罐,攔腰打斷,將那上半部的口子與孟茯手里瓦罐的瓶口銜接在一,然后取了些干凈的砂石放在這半截瓦罐里。
這就做了一個簡單的過濾。
笪丹好奇,不知他們夫妻倆要做什麼?也因為沈夜瀾打碎那瓦罐,一時引來了不寨里的人。
蘇泊夫妻也疑不已,不曉得他們這是要拿泥沙做什麼?
只聽孟茯喊了玲瓏一聲,玲瓏抱著笪丹家儲存的水過來,因為天氣炎熱,這水放了兩天不到,就開始變質了。
如今看起來有些渾濁的樣子。
但見玲瓏聽著孟茯的吩咐,將水慢慢地倒那裝滿砂石的半截瓦罐里,然后慢慢往下浸,隨后就聽到細細的水聲,是流半截瓦罐口銜接的瓦罐里。
“這是?”眼睜睜見他們砸了自家一個瓦罐,還將這干凈的水倒在泥沙里,笪丹有些著急起來。
這些瓦罐還是幽藍好的時候做的,如今不好了,哪里還能去燒瓦罐?砸一個家里就一個使。
可卻被沈夜瀾攔住,“你先不要急,等會兒看看這從泥沙里過濾一回的水是什麼樣子的。”
城里人真會玩,一面說他們儲存的水臟,一面還將水倒泥沙里。
難道這水還能被泥沙洗干凈麼?
不過因為白得了他們的蔬菜和那些驅蚊的盤香,所以應了那句拿人手短,吃人,這時候也沒好意思發言。
主要他們大部分說的都是山話,沈夜瀾等人也聽不懂。
等于同鴨講,還不如不講。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那瓦罐里的水就倒完了,沈夜瀾在眾人疑的目中將那裝著泥沙的半截瓦罐拿開,拿起底下剛剛接水的瓦罐,給笪丹倒了一碗水。“你看看,有什麼區別?”
笪丹看著碗里清亮猶如從河里剛打回來的水,有些吃驚,“這,怎麼會?”明明倒泥沙里了,怎麼這水反而變得更干凈了?
孟茯和沈夜瀾合伙制的這個簡陋過濾,將他們儲存了一陣子的死水過濾一回,那些細小不大看得清楚的塵土,如今全都被砂石攔住了,流下來的,便是最清亮的水。
“不過這水也還是要煮沸后才能用。”孟茯提醒到,這個簡單的過濾,只能過濾塵土罷了,但那些眼看不見的細菌呢?
所以還是需要高溫消毒。
寨子里的眾人只覺得神奇不已,忙回家各自試一試。
而孟茯也去給這笪丹的妻子幽藍看病。
哪里是什麼邪靈?分明就是因為生活條件太落后,孕期染了,所以胎死腹中,自己后期也沒養好,所以才落下一的病。
加上因為沒有正經診治,就靠著寨里流傳下來的神藥方,當然是不對癥,只越來越嚴重。
只是如今上的病癥不止一條,單是婦科就好幾種,孟茯先開了藥方,發現自己帶來的藥里沒有,便將笪丹請了進來,細細與他夫妻二人說起病癥,最后將藥方子遞給笪丹,“還有兩味藥我沒帶,你須得打發人下山去縣里買回來。”
而且不是三五副就能吃好的,只怕得吃個半年左右。
也與笪丹說了。
笪丹聽罷,便讓人將族里能說上話的長輩們都請來,商量著下山的事。
方才孟茯給幽藍診斷的時候,他已經與沈夜瀾流了一回,覺得在山里艱苦,寨子里的人一年比一年要,不如下山去。
左右他們在山里也是看天過日子,到了城里總能喝上井水,住上不雨不怕風的房子。
而且沈大人和蘇大人同意給他們一些田產,還答應教他們怎麼種地。
當晚,寨子里的人就做了決定,下山去。
他們打算下山的緣由,除了白天看到孟茯用泥沙能把水洗得干凈,覺得神奇之外,還是他們自己的居住環境不好。
地里環境不如別的寨子,分到的山林也沒有什麼野果林,反而到是猴群,人又不如猴子敏捷,還沒等野果子,就被猴子摘了去。
打獵同樣猴群的困擾,因為猴群太能搗,哪里還有什麼鳥愿意在這片林子長居?
因此在神山所有寨子里,他們雖然是一個大寨子,但因為猴群的原因,日子過得一日不如一日。
猴群是越來越龐大,而他們寨子里的人卻是越來越。
如此,沈夜瀾立馬就讓蘇泊下山去安排,繼續待著其他的東西往別的寨子里去。
只要有人下山,就會帶更多的人,所以余下的寨子里,沈夜瀾和孟茯照例將東西送到,也沒有多勸他們,便也回城里了。
但這已過了十天左右了。
孟茯回來頭一件事就是先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覺。
只是沈夜瀾作為南海郡的知州,就沒得這好命,回來先沐浴吃飯后,便急匆匆往衙門里去了。
因為除了笪丹他們的龍膽寨子。
離山下最近的阿羅寨子,也有人下山來了。
原來那盤香沒用幾日就完了,男人們也才曉得這幾日沒蚊蟲的緣由,是因為人們拿東西跟著孟茯換了盤香,見著孩子上沒了那些被蚊蟲叮咬的紅疙瘩,也犯病。
再看到笪丹他們寨子里的人在蘇泊的幫忙下遷移下山,不免就心了。
然后跟著下山來,如此寨老也就堅持不了,眼看著寨子里總共也沒多人,如今走了七七八八,妻子獨蘭和兒子又勸,也就點頭答應下山。
蘇泊雖是積極實行沈夜瀾分派的任務,但奈何他實力有限,又不大會理這些寨子里的紛爭,所以如今做得雖不壞,但也理得不好。
也正是這樣,沈夜瀾連氣兒都沒來得及一口,就急急忙忙趕去了衙門里。
孟茯睡一覺起來,天已經黑了,曉得他還沒得空回來,忍不住慨,又是心疼,“都說這能者多勞,可若是這樣不分晝夜的,就是神仙的也扛不住。”
隨即喊了玲瓏來,“咱去請你家三公子回來吧。”在山里本來就沒休息好,這如今回了縣城,就該好好休息一會,管他什麼天大的事,只要暫時不牽扯人命,就先睡一覺才是。
玲瓏連忙打了個燈籠提在前頭,與孟茯一起去衙門里。
石頭縣跟當初的南海城一樣,偌大的街巷里,走十步也難得看到一個人影,更不要說是晚上了。
好在這居住的院子離衙門并不算遠,而且玲瓏也有武功,所以孟茯并不擔心什麼。
這頭頂海風明月,漫天碎星,出來走一趟遠比在那屋子里悶著要舒坦。
衙門這邊,孟茯跟著沈夜瀾進了山一趟,聽說拿去送山民們的東西,換了不山貨不說,還替人看病,如今哪個還不認得?
門子看了,急忙迎了出去,“沈夫人,是來尋沈大人?”
孟茯頷首:“梆子都敲幾次了,也不見他回去,我過來瞧一瞧?可方便進去?”
“方便方便,沈夫人您請,大人們這會兒只怕還在正堂里商量事宜,勞煩您到隔壁略等一會兒。”門子笑著說道,請進去。
孟茯道了謝,與玲瓏進了衙門。
這衙門里起先來過,倒也算是門路,更何況如今還有眼尖的衙役過來引路。
等了不大多會兒,想是沈夜瀾知道來了,方放了那些個早就開始打瞌睡的吏們。
孟茯見他滿臉倦,急忙起迎上去,“勤政民是好事,可是這前提也要先顧著自己的,倘若是累垮了,哪個來你?”
沈夜瀾曉得并非埋怨自己,是心疼而已,氣了才這般說的。因此朝微微笑道,“所以我這不是打算趕回去休息麼?”練地撿起孟茯的手握在手里,一起出了衙門。
玲瓏只覺得自己多余,便自己打著燈籠在衙門口等了會兒,見了抱著一大堆公文的在天出來,才一并回去。
“你怎如此好心?”在天見特意留下來給自己打燈籠,得一塌糊涂。
沒料想得了玲瓏一句話,“我不等你,我跟著三公子和夫人作甚?”
“……”在天白歡喜一場,不過懷里抱著公文,也沒空閑自己照亮,如今有玲瓏,也樂得歡喜。
又說孟茯和沈夜瀾走在前頭,不得要說這安置山里下來的這些百姓了。
“蘇泊雖是積極勤勞,可奈何沒半點經驗,也虧得這些瑤人們沒有一口氣下山來,不然他一個人哪里忙得過來?”雖有主薄典史,可各人有各人的事要做,哪個能得空來幫他?
所以沈夜瀾有些惱怒,這蘇家怎麼就將這紈绔小公子打發來了?簡直是給自己平添麻煩。
但凡來此就任的是個正常些的縣令,此番的事宜進程,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孟茯還是頭一次見他嫌棄人,反拉過他的手臂,將自己的手腕勾了進去,半個子的重量都靠在他上,“哎呀,世間之事,哪里件件你如意?我覺得還不錯了,最起碼比起從前的事事不順,現在多好啊。”
“你倒是會自我安,只是我擔心年前才抓了那批海賊,只怕驚了在禹州海岸線的那些海賊,若是他們來了,我們怎麼打?”所以沈夜瀾對于開采鐵礦的事,迫在眉睫。
幾萬將士等著武跟甲呢!
偏這蘇泊能力有些不足。
他這樣一說,孟茯也跟著著急起來,“那怎麼辦?不行的話從州府衙門里找個人來幫忙?”
沈夜瀾如今想來,也只能是如此了,不得又嘆了一回氣。
接下來幾日,山上又有人下來。
他們既然下來了,那這開采鐵礦的事,自然就可以執行了。
好在那蘇泊總算發現自己能力不足,沈夜瀾嫌棄了,于是越發積極上心起來,不懂的便讓皎月來問孟茯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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