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影中的人看上去面容有些模糊不清,長發披散在肩頭,但整個人並不顯得邋遢淩,上的服也還算整齊,看起來就是個長時間居很隨意的模樣。
他抬起了頭,著剛剛走進來的千燈真人,夜明珠微之外的黑暗中,他的眼睛卻有些亮閃爍。過了一會後,這個人的子了一下,似乎想要起,但從他子周圍突然響起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那些匿在影深的鐵鎖起來,特別是那些充滿了靈力氣息的怪異符紋有好幾都閃亮了一下。
於是,他很快又坐了回去,中間還悶哼了一聲,似乎有些痛楚之意。不過很快的他就恢複了平靜,對千燈真人點了點頭,道:“好久不見了,千燈師弟。我這裡行不便,不能起見禮,你就隨意吧。”
千燈真人默然無語,環顧周圍,卻只見這石室中甚至連個石凳都沒有,大抵是平日裡就算放了石凳也不會有什麼用的吧。他沉默了一會,就走了過去,在那個人影所在的石床邊,也沒顧忌那上頭落下的塵埃,就這麼直接在石床的邊上坐下了。
此刻千燈真人與那個人影彼此間的距離大概也就一只手臂左右的長度吧,那個人一直坐在影中,看著千燈真人,似乎緒上倒是十分平穩,並未有任何激憤怒的跡象,反而是看著千燈真人的神,他忽然笑了一下,然後開口道:“怎麼了,看你這樣子,倒好似遇到了什麼難解的事麼?”
千燈真人雙手攏在袖袍中,因為坐的位置的關系,整張臉有一半是在夜明珠的線中的,另一半則是在黑暗影裡,乍一看去,他的人倒好像被明黑暗分了兩半,黑白分明,神卻是晴不定。
在聽到影中的那人問話後,千燈真人沉默了片刻,隨後道:“我以前沒想到過,原來坐著這位置上的,會這麼難。”
那人怔了一下,大概也是沒想到千燈真人居然會對自己發出這樣一句慨,過了一會後才好像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沒有說話。
千燈真人又道:“師兄,當年你坐掌門真人的時候,可也有我這個覺麼?”
是的,整個昆侖派中,如今能夠被千燈真人這般上一句師兄的人,也只有昔日的掌門真人,如今“重傷”被迫閉關的閑月真人了。
昔日名天下,今日階下之囚,生不見天日,死要無聲無息,這樣的際遇也許換做隨便哪個人,都會將人瘋。但是閑月真人卻似乎一直可以泰然之,從頭到尾,他的神態、言語都沒有太多的異樣。
只是在聽到千燈真人的話語後,他沉了片刻後,輕聲回答道:“你如今的頭上是有一位天瀾師叔,可是當年我坐你這位置時,上頭可是有我師父和天瀾師叔兩尊大神呢。”
千燈真人默然,過了一會後轉頭向閑月真人看去,正好黑暗中的閑月真人也向他看來,兩人視線相,片刻後都是苦笑了一下。
看著這樣的形,大概誰也不會想到,就在幾年前的某個月圓之夜,他們兩個人還會是勢如水火無法並存的大敵。
“你今日過來,想必也不會只是為了向我吐吐苦水的吧,可還有其他的事?”稍後,閑月真人問道。
千燈真人皺眉沉思,目掃過閑月真人邊那些不起眼卻令人心裡發麻的黑暗鎖鏈,過了一會後,輕聲說道:“當年起事時,我是想除掉你的,也想自己坐上掌門真人的位置。百草堂一脈數代師長的期都在我的上,我一定要做到。”
閑月真人點點頭,道:“我明白。”
千燈真人的眼角似乎微微搐了一下,隨後道:“但我想過殺你,卻沒想過他會如此錮折磨你……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他不幹脆直接殺了你算了。”
閑月真人也沉默下來,或許是千燈真人口中的那個“他”實在太過強大,帶著無邊的恐怖力,哪怕不在這裡,也會令他們兩人覺得窒息和抑。
他只是歎了口氣,苦笑道:“師叔他心深若海,誰能知道他心底到底在想什麼呢?”
千燈真人沉默了一會,道:“我曾經為此問過天瀾師叔一回,他回答我說,自古以來,昆侖派鬥多矣,卻從未有弒殺在位掌門之事。”
閑月真人怔了一下,隨即搖頭苦笑,千燈真人的表在他自己說完之後,也是和閑月真人差不多的樣子。
這樣的話當然沒有任何的可信度,昆侖派自古以來還沒有鬥中殺死化神真君的例子呢,那白晨真君又是怎麼個說法?
閑月真人閉上眼睛,看上去沉靜安詳,縱然此刻不得自由,看去卻仍然還有幾分昔日神采飛揚肅穆端重的氣勢。過了一會後,他放低了聲音,道:“千燈師弟,你有什麼事想問我的,盡管開口就是了。我都這樣了,又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千燈真人眉頭皺了起來,看著閑月真人的神中有些猶豫,但過了一會後,他似乎想到了這幾年來的歲月種種桎梏,最後還是慢慢地向閑月真人那邊靠了過去。
“師兄,你做掌門多年,對於後山天穹雲間下的那塊地,你知道多……”
輕細低沉的話語聲,開始回響在這不為人知的黑暗的中。
※※※
黑暗總是容易讓人迷失。
有時候是迷失於方向,有時候是迷失於時間,有時候甚至會迷失了自己,覺得過往的一切都是錯的,可是當你想要重新選一條路的時候,要麼會發現已經太遲了,要麼就是看到眼前所有的一切只有黑暗,沒有一點的明。
陸塵走在黑暗中時,在一片寂靜中,腦海裡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就像是一個影子,他常常活在暗裡,行走在明背後,直到有一天,他親手打碎了黑暗。
那件事他從未後悔過,也不能後悔!
因為當年他那一刀進雲守的後背時,就注定了他再沒有退路。
他是一個影子,卻注定屬於明這一邊。
他抬起頭,停下腳步,那一扇巨大的門扉出現在他的眼前。昆侖印金的芒灑落在古意盎然的門上,好像在述說著過往塵封的曆史。
他默默地看著,然後走上前去,不知為什麼,這裡的黑暗特別濃鬱,哪怕是那金的輝竟也不能退影。所以從後方看過去時,就能清楚地看到,陸塵帶著那枚金燦爛的金印,從黑暗中走來,又一步步地走進了黑暗深,直到黑暗完全吞沒了他的影,就此消失無蹤。
“轟!”
遙遠的黑暗深,好像有什麼低沉的聲音傳來,似乎是有一扇沉重的門,打開了一條小後,又緩緩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