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開的那天是周六,距離殷靖南下次來的時間不過三天,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難熬。
而事實上,殷靖南前腳剛走,撲面而來的孤獨幾乎要將小言淹沒。
好在他還有孩子。
出了月子的寶寶不那麼睡覺了,醒的時候多了起來,子還特別倔,非要人抱著,放下就哭,小言一個人帶孩子,抱久了會累,但他喜歡這種被需要的覺。
反倒是寶寶睡太久,屋子里太安靜,才容易想東想西。
殷靖南來的前一晚,小言帶著寶寶去了趟小區門口的超市,買了好些富的食材。
想來他應該是下班后來的。
想見一個人的心那樣迫切,早上睜開眼睛就開始興了,干什麼都覺得特別有勁兒。
準備好晚餐后,小言特地挑了一件比較新的換上,滿是期待地坐在餐桌邊等。
可是門鈴遲遲沒有響起。
周二這天殷靖南臨時加了個應酬,喝了兩杯酒,就把兩人的約定忘了個一干二凈。
小言等他到深夜12點,面對一屋子的冷清,終于肯相信,殷靖南食言了。
寶寶適時的哭起來,小言回神,機械地起往臥室走。
以為兒子是了,沖了喂他,可他怎麼都不肯喝,小言只好先放下瓶,解下寶寶的紙尿布看了看,是干爽的。
除了肚子會哭,或著拉了臭臭黏著不舒服會哭,要麼就是想人抱了。
可這回樣樣都不管用,凄厲的哭聲活像了多大委屈似的,小言聽得心里發慌,眼眶不控制地紅起來,抱著兒子在屋子里來回踱步,輕拍著他小的背哄著。
“啊……”
寶寶不哭啦。
不哭啊。
小言低頭把臉在寶寶的額頭,才發覺溫度似乎有些不正常。
他不確定孩子是不是病了,哄了十多分鐘,小東西嗓子都要哭啞了還在哭,小言徹底慌了,把寶寶放回小床里,找了條厚毯子把他包起來,隨便披了件外套就匆匆出了門。
這會兒是深夜十二點多,門一開就到冷風從樓道里灌進來,外面更加冷,小言抱著孩子往小區門口跑,聽著襁褓里微弱的哭聲,幾乎崩潰。
他自己其實也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罷了。
這里雖說是市中心,可周圍的環境小言一點都不悉,這麼些天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小區附近的商店,本不知道哪里有醫院。
好不容易攔下一輛出租車,小言雙眼通紅地跟司機比劃,司機能看出他很急,可是弄不明白他在說,不耐煩地讓他攔下一輛,搖上車窗就走了。
夜晚的城市車水馬龍,可久久見不到一輛出租車,寶寶的哭聲越來越微弱,他本等不起了。
小言隨便找了個方向,抱著寶寶往左跑,希在路上哪怕是遇到一家診所都好。
可是現實總是不遂人愿。
他跑了幾條街也沒找到,反倒是看見了遠高樓上的‘殷珩集團’幾個發著紅的大字。
那是殷靖南的公司。
也是小言唯一的希了。
今晚他沒來,或許是因為工作太忙了,在公司加班也說不定呢。
看似很近的距離,小言跑過去足足花了快一個小時,到門口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
這麼大的公司,夜里有人加班并不奇怪,大堂的燈是亮著的,小言不敢停下,抱著孩子哭著往里走,可還沒進去就被門口值夜班的保安攔住了。
他比劃著哀求他們放自己進去,與此同時,電梯的門開了,殷靖南從里面走出來。
應酬結束后,殷靖南本打算回家的,忽然想起有兩份文件落在了公司,明天上午和合作方談判的時候要用到,順路就回來拿了。
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男孩。
“小言?”
殷靖南這才想起這天是周二,以為是因為自己沒有按時赴約,小言才跑來找他,可想想又覺得不對,大半夜的,可能是有其他的事。
總裁出來,保安立刻回到了原位。
殷靖南于酒后微熏的狀態,還沒搞清楚男孩到底想干什麼,小言就撲了上來,漆黑的雙眼里含滿淚水,把寶寶的臉從襁褓里出來,抓起殷靖南的手到兒子臉上,眼神絕。
“啊……”
“啊……”
手上滾燙的溫度令殷靖南的酒意清醒了大半,他心里咯噔一下,“寶寶生病了?”
小言點頭,小臉被凍得發白,早已淚流滿面。
“啊……”
“跟我走。”殷靖南面凝重起來,拉過小言的胳膊轉往外走。
司機就在路邊等著,殷靖南帶小言上了車,邁赫飛快駛向醫院。
孩子已經徹底不哭了,不像是睡著,而像是因為重病昏迷,小言抱著他,時不時低頭蹭他的臉,像是在求他別睡。
殷靖南心里也著急,沉聲問道,“怎麼會突然生病?”
他一說話小言眼淚就掉下來了,心的自責快要將他淹沒,也害怕殷靖南因此生氣,比劃著道。
“啊……”
可能是因為昨天出去的時候吹了風。
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寶寶。
“不是你的錯。”殷靖南皺眉。
“孩子這麼小,有個小病小災是正常的事。”
“別擔心,很快就到醫院了。”
話雖這麼說,可孩子生病,哪兒有父母不心疼的,何況這是小言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在肚子里的時候就很寶貝了。
本以為是冒發燒這樣的小病,可況變得越來越不樂觀,十多分鐘后,寶寶的面部開始出現發青狀態。
司機在殷靖南的催促下連闖了兩個紅綠燈,車速飆到160碼,終于在二十分鐘趕到了醫院。
寶寶被送進了搶救室。
健健康康的孩子突然變這樣,最接不了的是小言,他安靜地坐在殷靖南側,雙手攥著放在上,眼淚無聲地淌下。
殷靖南握住他的手,溫聲安道。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這件事很大責任其實在他,是他沒有考慮周全,小言本就還小,他應該第一時間找個保姆幫他照顧孩子,至那樣就不會出現今晚這種況。
可著急也是沒用的,只能靜靜等著。
為了分散小言的注意力,殷靖南問了些有關他這幾天的生活。
“在新家住得還習慣嗎?”
小言這會兒其實不是很想說話,但殷靖南既然問了,他也就點頭,“啊……”
還好。
殷靖南繼續道,“除了陪寶寶,還做了什麼有趣的事嗎?”
小言想了想,抬手比劃道。
“啊……”
我買了些線球,在電視上學了編織的方法,想給寶寶織和子,還想給你織一條圍巾。
殷靖南笑起來,“那很好啊,親手做的東西很有意義,寶寶肯定會喜歡的。”
兩人有話題,突然能聊到一塊兒去,小言很開心,心里的害怕稍微散了些。
只是等待的過程實在過于漫長了,深夜的醫院長廊寂靜得過分,隨著逝去的分分秒秒,深深的不安重新變得濃重起來,小言忍不住抬手比劃,問殷靖南。
“啊……”
寶寶會離開我嗎。
“不會的,你想多了。”殷靖南抬手了男孩的后腦。
“現在醫療科技那麼發達,不可能有事的。”
小言點頭,盯著地面不說話了。
兩個小時后,急救室的燈牌暗下,門開了,著手服的男醫生從里面走出來。
小言‘噌’得站起迎上去,殷靖南跟其后,小言著急地向醫生比劃道。
“啊……”
我的孩子怎麼樣了。
男醫生摘下臉上的口罩,躊躇片刻,憾道。
“抱歉,送來的太晚了,沒搶救過來。”
話音落下,整條走廊都安靜了。
許久殷靖南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臉發白,聲道,“……你說什麼?”
“抱歉,我們盡力了。”醫生道。
“是急肺炎,嬰兒得這種病死亡的幾率極高。”
不知道醫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小言眼前陣陣發黑,覺到有人在扶自己,他扭頭看去,費了好大的勁才看清殷靖南的臉。
眨眼間淚無聲滾落,小言神茫然,朝殷靖南比劃道。
“啊……”
他說什麼啊。
我沒聽明白。
“小言……”殷靖南心如刀絞,結滾道。
誰都沒料到事會發展這樣。
小言繼續比劃,漸漸淚流滿面。
“啊……”
我是不是做噩夢了。
白天的時候寶寶還好好的,要我抱呢。
殷靖南手要將小言攬進懷里,小言往后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繼續比劃,發出的聲音啞得像是被割裂過。
“啊……”
是我把孩子害死了,對嗎。
殷靖南擔憂地上前,這回小言沒躲,任由他抱在懷里。
“不是,不是你,這是意外。”
此刻發生的一切同樣讓他覺得猶如噩夢,但他必須冷靜,才能為懷里的男孩撐起一片天。
可事到如今,實在晚了。
小言泣著從殷靖南懷里退出來,比劃著道。
我不相信,你們肯定是騙我的。
把孩子還給我,我要帶他回家了。
“小言,別這樣。”殷靖南眼角發紅。
自然死亡的嬰兒尸是允許被帶回家的,一般況下隔天就會安葬,殷靖南擔心小言傷心過度,選擇將寶寶存放在醫院,只帶他去見了孩子最后一面。
作者有話說
寫這本書以來第一次那麼深刻地到難過,小溫那會兒都沒有,真是奇怪。
我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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