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蒼茫,雄山立,巍巍昆侖屹立世間,已不知度過了多歲月,看過了多滄海桑田。
陸塵乘著夜向山上掠去,他的影融到黑暗中,猶如一片與周圍黑暗無異的影,悄無聲息地穿行著,並沒有驚任何巡山的守衛。
昆侖派多年傳下來的宵規矩顯然還在發揮著作用,如此一個名門大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除了那些巡山守衛弟子,就幾乎看不到其他更多的人影了。
其實以陸塵現在的份地位來說,他在昆侖派中的地位已經是不可小覷,單是一個天瀾真君的唯一親傳弟子,就已經足以將他放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畢竟在如今的昆侖派中,天瀾真君的地位可謂是至高無上,無人可比的。
換句話說,只要天瀾真君和陸塵願意,對外公布幾聲,陸塵這次過來,說不得昆侖派就要打開山門熱烈歡迎,再辦一場接風典禮都說不定。
只是此番過來,無論是陸塵還是天瀾真君都沒有這個意思,反而是默不作聲,完全沒有通知昆侖派的舉。
趁著夜深沉黑暗,陸塵悄無聲息地進了昆侖山中,與他同行的還有黑狗阿土。
他們避開了昆侖派那些神的巡山守衛,一路深,漸漸靠近了昆侖派腹心之地。
其實按理說一般人也不太可能這般輕易地潛昆侖派,但不住陸塵在這裡生活了好些年,對這裡的山川、地理基本都是了然於。就算是阿土,當年也曾經在這片山野裡瘋跑過,跋山涉水對它來說本不在話下,反而是有一種回到家鄉的悉。
所以,他們一人一狗幾乎沒費什麼太大力氣,就避過了中途巡邏守衛的那些人,遠遠地看到了號稱昆侖地的那塊地方。
曾經的人間奇景,那四座懸空浮在半空中的奇山,如今卻只剩下了三座,在夜裡拉出長長的影子,而那個突兀地空出來的地方,則顯得有些詭異而別扭。
在仙城的時候,陸塵就曾經從消息靈通的老馬口中,大概知道了一些昆侖派如今的況,當然,裡是各種況複雜暗流湧,但略來說的話,基本上也就是白晨真君的勢力在這幾年中是被徹底抹去了。
所有曾經和白晨真君有關的東西,都或明或暗地了一種忌諱,大家都不願提起,就連那座已經墜落的冬峰,那些墜落在地面的巨大土堆巖塊都還堆積在昆侖山上時,大家也好像都看不到了。
每一天每一眼,看到那春、夏、秋三峰時,人們都只當人世間好像本來就只存在了這三座奇峰,從來沒有第四座存在過。
人淡薄,大抵如此了。又或是也有人心中還記得,並不薄,只是世事至此,也終究不能螳臂當車,只能和風同塵了。
陸塵為天瀾真君的弟子,當然心裡不會有這樣的煩憂,在面無表地掃過那片空的夜空後,他的神一點變化都沒有,又繼續向前掠去。
很快的,他和阿土就接近了昆侖地,那塊終年被濃霧所籠罩的地方。
※※※
一座由巨大巖塊和無數泥土堆在一起組的小山,就在那片濃霧的邊緣,一半在濃霧外面,一半則被濃霧所遮蔽。
夜中,這座高大的土山安靜佇立著,依稀可以看到在山上已經不再荒涼,而是長出了不野草綠意。
生命就是這樣,即使當年的冬峰冰冷酷寒、不能生長任何東西,但在墜毀之後的數年裡,化作無主土峰的土地有了風雨澆灌,就會自然而然地被綠意覆蓋。
陸塵向那座土山看了一眼,但已經完全看不出當年那座威嚴肅殺的奇山的痕跡,一切都在那個晚上徹底崩塌了,包括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榮、名、財富和威嚴,只剩下眼前這些墜塵埃的泥土。
他面無表地轉過頭,繞過土山,繼續向濃霧那邊走去。
不過,在眼看著濃霧越來越近的時候,陸塵卻忽然停下了腳步,沉片刻後,轉頭看了一眼阿土,道:“你還是別跟我進去了。”
阿土有些愕然的樣子,歪了歪頭,又看了看濃霧深,似乎有些不願意的樣子。
陸塵卻是搖了搖頭,走過來了阿土的腦袋,低聲道:“裡面有些東西……不好,你不會想看到的。就在外面等著我吧。”
阿土雖然並不願意,但對於陸塵,它在大多數時候還是十分順從的,當下點了點頭,搖搖尾了他的手。
陸塵微笑起來,輕輕抱了它一下,然後轉過深呼吸了一次後,便大步走進了那片濃霧。
霧氣轉眼間就吞沒了陸塵的影,在這個時候就越發能夠看出這個地方的詭異了——近在咫尺的土地上,卻好像在虛空中存在著一條無形的界限,或是明高牆一樣,那些霧氣始終都聚集在界限的那一側,無論如何也不會越雷池一步。
灰暗的高高的霧氣之牆,擋住了所有窺視的目,哪怕是阿土,也看不到霧氣裡的況。
陸塵進去裡面之後,就好像從這世上突然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任何聲息靜傳出來。阿土在原地等了很久,漸漸的開始有些無聊起來。
它轉頭顱向四周張著,後來,它的視線落在了不遠那座土山上。
夜中,這座由墜毀冬峰所形的土山看起來似被霧氣切了兩半,暴在外的那半截山顯得很醜,也比較陡峭。
突然,阿土忽然好像是怔了一下,猛地抬頭向高去,遠遠的在那座土山之巔,在那片濃霧接的界線黑暗之中,突然有一道微亮了一下。
就像是一個影子,在黑夜中晃。
阿土盯著那個黑暗的高,過了一會,它向前邁出了第一步,然後開始慢慢地向土山高攀登爬去。
土山陡峭,地勢險峻,雖然有不地方已經長出草木,但仍然還有些危險所在很容易砂石滾落,一不小心就會從高摔落下來。不過阿土對此顯然十分拿手,一路有驚無險地走來,蹦跳跑躍,漸漸接近了土山頂峰。
然後,在那片前不遠的濃霧裡,阿土突然子一震,卻是在濃濃的霧氣中,猛然看到了自己前方,亮起了一對碩大的眼睛,哪怕黑暗都攔不住那眼中的芒,就那樣冷漠地凝視著它。
土山上下,夜影中,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