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定睛瞧著李世民,好半晌後道:我想問世民兄一個問題。
李世民微笑道:真巧,我也有一事相詢。
此時天策府將士已全部離開徐子陵詐作養傷的貴賓寢室,爲明天的決戰作準備,獨李世民留下與他談。
貴賓樓外守衛森嚴,明崗暗哨,以防敵人來犯,愈顯徐子陵傷勢的嚴重。
徐子陵欣然道:世民兄請直言。
李世民目落在對面掛牆宮燈,和的輕地照耀著寧靜的寢室,道:剛纔子陵雙目出似有所的傷神,未知有何心事?
徐子陵想不到他有此一問,微一錯愕,輕嘆道:我起初是想到今晚不能赴師公的子時之約,不知他老人家會否不高興,繼而憶起昨夜見他的景,想到他昨晚之所以沒有手,是因我們以致勾起他對孃的思念,故以生死作話題,又談及沉香。唉!香本不沉,可是娘卻早香埋黃土,使我不由想起當年遇上娘時那般景,一時難自已,惹得世民兄多費猜想。
李世民出歉然神,道:對不起!
徐子陵雙目充滿傷之,道:沒關係。
李世民低聲道:到子陵問我哩!
徐子陵現出古怪表,道:我一生人尚是首次這麼用神去推敲敵人的虛實手段,當我從回憶和思念返回現實後,我的腦袋不住比較敵我雙方的關係和強弱,生出連串的問題。
李世民苦笑道:你終嚐到我和寇仲與敵周旋時那種日夜提防,寢食難安的滋味。好哩!說吧!我在洗耳恭聽。
徐子陵沉片晌,道:若不把麻常指揮那支三千個結合帥和宋家銳而的部隊計算在,一日正面對撼,而對手則是長林軍和突厥人,尚有常何站在太子一方,世民兄有多勝算?
李世民認真地思考,一會後微笑道:那要看我們是否全無準備,又於玄武門遇伏後有多人能突圍逃回掖庭宮,若在最佳狀態下,長林軍本不被我李世民放在眼,此正爲王兄一直不敢輕舉妄的原因。由於誰都知道天策府將士人人均爲我效死命,只要憑掖庭宮堅守,在糧絕前我可保證沒有人能攻宮半步。
徐子陵點頭道:這正是令尊最不願見到的況,所以敵人會於今晚不擇手段地來削弱打擊我們的力量,免致明天會出現搖全城,不可收拾的局面,那是現在的長安城負擔不起的。
李世民皺眉道:今晚理該平安無事,因爲敵方任何行,勢將惹起我們的警惕,生出打草驚蛇的反效果。
徐子陵淡淡道:用毒又如何?
李世民愕然道:用毒?
徐子陵道:我是從烈瑕上想到這個可能。觀乎太子可把大批火神不知鬼不覺放在掖庭宮,要下毒應是輕而易舉!有便。烈瑕於用毒,只要毒延至明早生效,可把我們反擊的力量癱瘓,這方面不可不防。
李世民一震道:子陵的憂慮很有道理,掖庭宮共有二十四口水井,用全來自這些水井,如在水井下毒,殺傷力會非常可怕!
長而起道:說不定我們可反過來利用敵人的毒計,使對方錯估我們的實力,待我先著人去弄清楚井水的況,回來時再聽子陵餘下的問題。
寇仲的心神空靈通,往橫稍移,想起寧道奇背向宋缺,以拇指破解宋缺天刀的采景,側反手一掌往來襲長劍劈出,就在劈中對方劍鋒前的一刻,掌勢再生變化,直劈改爲以掌指掃撥,雖仍是背向反手,卻有如目睹,瞧得蓋蘇文一方人人目瞪口呆,大難以置信。
叮!
寇仲哈哈一笑,施出剛從不死印法領悟回來的不死印法卸勁法門,對手積蓄至滿盡的驚人勁力與真氣,全收進他掌,死氣殺氣轉爲生氣,自己夷然無損,對方還被卸帶得直往蓋蘇文投去。
獨孤的香軀與寇仲而過,寇仲旋退後,順手掣出井中月。獨孤不但暗襲無功,更要命是被寇仲掃著劍鋒的一刻,所有氣力像忽然石沉大海般消去得無影無跡,全虛虛,難得要命,最沒面子的是長劍竟不由控制的朝蓋蘇文刺去。
蓋蘇文手中寶刀收往背後,左手迅疾無備的前,掌心上獨孤離口只餘三尺距離的劍,施出微手法,下變爲上託,獨孤立即連人帶劍升上半空,來到衆人頭頂上,有如馬球戲的馬球。
寇仲心中暗贊蓋蘇文化解的手法,既不傷獨孤分毫,且能不讓陷於窘局,致自己有可乘之機,哈哈再笑道:看刀!
井中月劈在空。
蓋蘇文寶刀移前,遙指寇仲,刀金閃閃,竟是把長度只尺半的錯金環首短刀,流轉的金,來自刀線條流暢的錯金渦紋和流雲圖案,直脊直刃,刀柄首端扁圓環狀,刀柄刀沒有一般刀劍護手的盾格,令人可想像出當近搏鬥時所能發揮的兇狠險辣的張況。
井中月離地三尺而止,螺旋勁氣以刀鋒爲核心,形暴勁狂刮,往四方卷擊,正是寇仲式的螺旋勁場。
此時獨孤風終回過氣來,在空中連翻兩個跟斗,落往大後方。氣場到,韓朝安、金正宗等紛紛後撤,只餘衫狂拂的蓋蘇文環首刀正指前方,面向寇仲。
蓋蘇文大喝一聲,環首刀化爲點點金,鐃護全,腳踏奇步,不徐不疾的往寇仲追去,似乎是掌握著之勢,事實上雙方均曉得他不到寇仲的招數變化,故以守勢融於攻勢,試採虛實。
寇仲道:刀,到也。以斬伐到其所乃擊之也。
井中月提起,螺旋勁場倏地消失,似如場空氣,包括生氣死氣,重被收蓄回刀。
李世民回到房,在牀沿坐下,道:我問清楚井水的詳,原來掖庭宮設有水事,專責宮用水供應,每日定時檢查井水和儲水,早、午、晚均作例行檢查,水事由玄齡監督管轄,是他屬下的一個小部門。不過於井水下毒並不容易,因爲井養的魚會首先中毒,發出警告。
徐子陵笑道:世民兄對此該有竹。
李世民欣然道:幸得子陵提醒,對這方面豈敢輕疏,不但囑玄齡對水井切監視,還旁及一切可吃進肚的東西,如對方真的要從這方面手,我們可反過來令對方大吃一驚。
頓頓續道:子陵尚有甚麼指示?
徐子陵道:我想知道唐儉是怎樣的一個人。
由於唐儉指揮駐於西克一萬五千人的部隊,故爲明天舉事時最舉足輕重的人,若讓他率軍人宮平,可把形勢扭轉過來。
李世民雙眉攏聚,沉聲道:此人有智有謀,對父皇絕對忠誠,因父皇曾於楊廣手上救他全族,故沒有任何方法可打他。
徐子陵從容道:至尚有一個辦法,就是假傳聖旨,對嗎?
李世民一拍額頭,笑道:子陵確是一言驚醒我這個夢中人,只要能取得父皇手上的虎符,再加父皇蓋璽簽押的敕書,且頒旨的是常何,肯定可騙過唐儉,子陵不是想今晚宮符吧?
徐子陵搖頭道:今晚絕不宜輕舉妄,因稍有錯失,明天便變數難測,我可向世民兄保證,能騙得唐儉深信不疑的法寶,明天一件不缺。
李世民頹然道:真的要向父皇下手嗎?
徐子陵道:此乃敗關鍵所在,我們別無選擇。否則若讓令尊下令燃起太極宮十六座烽火臺的烽煙,將是噩夢的開始。本來這是沒可能辦到的,幸好有分別通往書房和皇城西南角衛所的道,把這一切變有可能。
李世民默然片刻,雙目出緬懷的神,苦笑道:自我在初遇妃暄,我便曉得踏上一條沒法回頭的不歸路。唉!終於回去哩!
徐子陵給勾起心事,一時說不出話來。
李世民苦一笑,道:我真的弄不清楚有多事是爲師妃暄做的?還是爲天下?或是爲自己?又或爲追隨我的人?
徐子陵沉聲道:這並不重要,最重要是最後的結果。只要天下和平統一,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太極宮令尊以下,能號令一切的人是否韋公公?
李世民振起神,答道:韋公公因一向奉旨辦事,爲父皇傳話,所以沒有人敢不給他面子。可是正式指揮父皇親兵者是我的堂弟李孝恭,他爲人英明果斷,在宮有很大的威信,比韋公公更難對付。
徐子陵道:設法知會令叔李神通,說我今晚會和他頭,明天須藉助他在宮的影響力,此事至爲關鍵。
李世民點頭道:這個沒有問題。唉!我擔心子陵是否應付得來?屆時子陵不但要應付韋公公、宇文傷、李孝恭、'神仙眷屬'褚君明、花英夫婦、歷,還有是尤楚紅,倘若稍有錯失,後果難料。父皇本更是手高明,非是易與。
徐子陵淡淡道:世民兄請放心,我們今趟潛長安的人,集帥和宋家兩軍銳,宋家由宋缺親手悉心栽培出來的宋邦、宋爽、宋法亮是宋家新一代最出的年青高手,無不備獨當一面的資格和本事,只要能攻其不備,可在瞬眼間控制大局。正如世民兄常提的我專而敵分,任宮千軍萬馬,仍只餘俯首聽命的份兒。
接著微笑道:幸好楊文幹現在潰不軍,否則我們還要分神應付他呢。
此時足音在門外響起,親兵在門外道:稟上秦王,行軍總管李世績夫人沉落雁求見徐先生。
李世民應道:請進來!
長而起,逕自去了。
寇仲暗忖這該算得是蓋蘇文運道欠佳,若於昨晚比鬥,鹿死誰手,尚難逆料?現下卻是肯定被自己牽著鼻子走。因明白了不死印法的義後,他的長生氣不但更上一層樓,出神化;且從畢玄師得來,學懂以氣場控敵克敵,將不死印法的幻更發揮得淋漓盡致。
此時蓋蘇文臉上現出錯愕神,勁度因力消去而不由自主的增加,手上環首刀別無選擇地化作金芒,向對方當頭劈至。
寇仲早蓄勢已待,一陣震耳長笑,似是老老實實的橫刀掃擊,但其中卻是變化萬千,刀隨意,意附刀行,人刀合一,無人無刀。
當!
兩刀擊,火花激濺。
蓋蘇文於此勝敗立分的時刻,表現出他高麗刀法大家的份量,環首刀似不堪井中月劈擊的往左側震開,人卻借勁被刀帶得隨刀移位,倏忽間遠離寇仲尋丈,接著一個急旋,環首刀重化金芒,竟以波浪般的線路直搠寇仲,退而反進,不但全無落於下風的姿態,且進退無隙可尋,妙若天。
寇仲心知肚明道才搶佔的優勢,已在對方這式連消帶打的反擊下化爲烏有,仍是從容自若,長笑道:好刀法!
就在韓朝安、馬吉等人爲蓋蘇文喝采讚歎的當兒,寇仲寶刀下沉,斜指向上,刀鋒震,人卻如變不的磐石,似在非在,天地人融爲一。
他的心神清明澄澈,從罩而來的刀氣一不地掌握到蓋蘇文手上環首刀最後的落點,嚴陣以待。
蓋蘇文臉上二度現出錯愕神,到不但刀招已老,且是送上門去的讓寇仲懲罰教訓,更不曉得寇仲隨之而來的後著,駭然下作波浪前進的寶刀立變化而走的金,於離寇仲半丈近騰而起,刀再變作漫天金雨,照頭照腦往寇仲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