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呆煩了，我想回家。”白蓮說道。

回家……陸塵有那麼片刻的工夫恍惚了一下，沉默片刻後道，“我居然一直都忘了你還有個家。”

白蓮翻了個白眼，不過很快也有些無奈地道：“無所謂了，我自己也常常忘掉的。”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都是笑了出來。雖然彼此間遠遠談不上什麼信任，但兩人間的氣氛倒是稍微緩和了下來，陸塵似乎也無意再去追問白蓮的用意，便繼續向前走去。

白蓮姓白，出的是昆侖山下昆吾城中的大族白氏世家，說起來，當年白晨真君還在的時候，白蓮拜他門下做了關門弟子，可是有好一陣子瘋傳過白晨真君就是白家的一員，是白家背後最大的靠山，也讓白家很是風了一陣子。

不過就像所謂的“天瀾”、“天影”一樣，事實上，“白晨”這兩個字是道號而非名字，來源是當年天瀾和白晨二位的師尊天鴻老祖所取的名字，並非本名，所以白晨真君和白家並沒有什麼關系。

不過白晨真君那是地位太高，對這種流言本懶得理會，而白家則是態度曖昧，公開去造謠傳謠那當然是不敢的，不過從頭到尾他們也都是聽之任之，一副“謠言止於智者”的模樣，從不出頭否認，還是抱了一副這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意思。

這一點在昆侖派中有點地位的人眼裡，也不是什麼了。

所以，陸塵對那個白家平日裡從無來往，也沒什麼好，也就是當年對白蓮有所懷疑時，讓老馬地去查了一番底細，但最後也沒查出什麼來。

白蓮要回家，白家在昆吾城裡，那自然是要往西陸昆侖山那邊走的，當白蓮轉頭對陸塵問你要去哪兒時，陸塵也只得無奈地說了一句，道：“我去昆侖山。”

既然目的地相同，又是彼此相識，那麼同行看起來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了。

但這是對普通人而言的，而陸塵並不是一般人，相反的，這個人一向與眾不同，所以接下來本該是兩個人和和氣氣相親相一路同行的戲碼並沒有出現。

陸塵很是直截了當地對白蓮道：“山高路遠，就此別過，再見！”說完轉就走。

白蓮在原地怔了一下，好像被這個男人驚呆了，過了一會才醒悟過來，氣得一跺腳，追了上去攔住陸塵，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本姑娘招你惹你了，你見我就跑？”

陸塵正道：“跟你走這麼遠一段路，我怕我半夜睡著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丟了命。”說著，他居然還轉過頭看著跟在旁的那只黑狗，問了一句道：“你覺得呢，阿土？”

大黑狗眨了眨眼睛，然後用力點頭，看起來一副恨不得連尾都翹起來“五肢”贊同的欣神。

“白給你吃那些妖了！”白蓮沒好氣地罵了一句，道，“這笨狗很蠢的，怎麼能信它問它？”

阿土大怒，齜牙咧，口中發出威脅的低吼聲，看起來有點嚇人。

白蓮卻正眼都不看它，只是啐了一下道：“什麼，再喊，回頭給你放！”

阿土脖子頓時了一下，好像打了個冷戰。

其實如今的阿土在經曆了南蠻荒原和大雪山後，早已經是胎換骨，與當年那只孱弱的小土狗不可同日而語了。但昔年在昆侖山上，白蓮布置的食法太過腥，場面恐怖，大概還是給它留下了極深且難以磨滅的印象。

陸塵倒也沒有幫這只正陷倒黴回憶的黑狗說話的意思，反正阿土皮厚被罵幾句也不會死，他只是皺了皺眉，道：“大家各走各的，彼此心安，何必把話說得那麼明顯？”

白蓮看了看他，忽然冷笑道：“如果是蘇青珺來的話，只怕就是倒過來了，會是你纏著人家一起走，而蘇師姐不願跟你一起吧？”

陸塵想了想，居然也點頭道：“差不多吧。”

白蓮被他這麼一說，一時也沒了脾氣，眼珠子轉了轉，卻是對陸塵問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一直在提防我，懷疑我？”

陸塵指了一下自己，道：“你覺得我看起來很蠢嗎？”

白蓮道：“不會。”

陸塵道：“好，那我不信你能自己跑出仙城。”

白蓮：“……我也很厲害的。”

陸塵“哼”了一聲，道：“你再厲害能厲害得過死頭？你是在他手裡的人，只要他不放手，我不信你能跑出來。”

白蓮一時氣餒，隨後嘲諷道：“看你死頭死頭著，似乎對真君大人十分不敬啊？”

陸塵道：“我敬他個大頭腦殼！你回去可以這樣直接跟他說了。”

白蓮瞠目結舌，像是看怪一樣看著陸塵，半晌後道：“我跟他說什麼？我被他關得快悶死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也得氣再回去。”

陸塵斜眼看了一下，道：“既然都出來了，你不打算跑？”

白蓮沉默了一會，道：“不跑了，我怕跑不掉，死得更快。”

陸塵皺了皺眉，歎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麼。

※※※

到了最後，這兩個終於還是沒分開，還是一起走上了前往昆侖山的道路。

雖然白蓮沒有明說來意，陸塵也就假裝著不知道，大概這也是人活得累的緣故了。

阿土對此是有些不滿的，並十分明顯地表示了出來，不過對此，兩個人類都無視了。這讓阿土十分鬱悶，只好整天到溜達著不肯靠近白蓮，然後白蓮也十分忠於自己的使命，時不時地就開始向陸塵提出一些問題。

“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修煉的是什麼功法神通？”

“這種事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你殺過多人？”

“記不清了。”

“你和多個人上個床？”

“……這是你一個孩子該問的話嗎！”

“到底幾個？”

“一個都沒有。”

“騙人的吧？”

“騙鬼的。”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你好好回答我，我就不煩你了。”

“我已經很煩了，別問了吧？”

“你到底有沒有，真心上過哪個子？”

正在行走的陸塵子忽然頓住了，過了一會後，他沉默不語地向前走去，在那一天中，他再也沒有和白蓮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