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太上皇燕守戰從旁搗，太醫們終于可以正常發揮。

想想吧，太醫天天提心吊膽，被人拿刀子盯著，能治好病才怪。

太醫正常發揮，皇太后蕭氏的病漸漸好轉。

那些風寒癥狀，逐漸沒了，胃口也好了些。

當太醫宣布病痊愈，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這段日子，大家都是提著一顆心，沒人能睡得踏實。

太上皇燕守戰也終于被解除了足，可以出門活。

他第一時間來看皇太后蕭氏。

“真好了？老夫瞧著，你怎麼還瘦了些？”

“生病這段時間都沒吃好，能不瘦嗎。”

示意對方坐下說話，別走來走去，晃得眼暈。

又將下人打發出去，就老兩口來一次心平氣和的談話。

斟酌著說道：“病是好了，只是力明顯不濟。坐著坐著就能睡過去。這啊，怕是撐不了多長時間。”

燕守戰表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你有覺了？”

蕭氏點點頭。

“能覺得到命不久矣，怕是沒幾年活頭。”

“別這麼想。你就是想太多。”

蕭氏笑了。

“人啊，面對死亡的時候，是有覺的。本宮這，你瞧著健康嗎？”

燕守戰噎住，說不出話來。

蕭氏這一病，瘦了許多，神明顯不復從前。

這麼近距離觀察，就能發現對方的氣神仿佛被走了。

但他還是安道：“你的病剛剛好，氣不好是正常的。你放寬心，好生養一養，過一個月再來看，保證氣神十足。”

蕭氏說道：“本宮已經養了快十天。云歌明顯拖延了一段時間，才告訴你本宮病愈的消息。”

“云歌這死孩子，從小就和老夫不對付。你都痊愈這麼多天，竟然一直瞞著老夫。還是你好，肯對老夫說實話。”

蕭氏哈哈一笑，笑過之后又開始氣，渾不舒服。

“你這是怎麼了？不會又病了吧？”

蕭氏擺手，“病好后，就多了個氣的病。應該是太虛，一就不了。關于本宮的后事，已經和云歌代好，就葬蕭氏皇陵。”

燕守戰冷哼一聲，“與其說蕭氏皇陵是你的心結，不如說‘章義太子’是你的心結。”

“家人死絕，是本宮一輩子的心結。你有什麼資格嗤笑本宮？”

“老夫不是嗤笑你，老夫是希你能想開些。人都死了幾十年，你連他們的樣子都記不起來，何必呢？”

“你不懂！你沒經歷過那些慘烈事，你不會懂本宮的想法。”

蕭氏已經很坦然，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老了，離著死亡也不遠了，就是要堅持，堅持心所想所愿。

否則死不瞑目。

“今兒和你說這麼多，是讓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要是哪天睡著睡著人就沒了，也別傷心。你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從此以后沒人攔著你。”

“你現在說這些做什麼，老夫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還能做個屁。說不定哪天就追上你，跟著你一起下去。”

蕭氏樂了，“沒想到啊，我們做夫妻吵鬧了一輩子，老了，你反倒是愿意隨我一起下去。”

“老夫是說真的。這世上，已經沒有老夫的位置，多一個我一個我都沒影響。早死早超生吧！”

“你是極長壽的人，何來早死早超生的說法？你也沒英年早逝啊！”

蕭氏還有心調侃他。

一瞬間，原本凝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歡樂起來。

他高興啊！

看淡生死，才不辜負英雄一世。

他燕守戰，注定要被歷史銘記，要被后世人大書特書，被人研究傳頌。

……

時間過得太快，轉眼又到一年盛夏。

南邊，石臘伏誅。

南楚徹底滅亡！

石氏族人，一部分投降，一部分南下南疆，尋求凌長治的庇護。

與此同時，皇子妃袁君怡查出懷有孕，滿朝文武歡喜異常。

不愧是太上皇挑的人選，果然是個有福氣的人。

這才進門幾個月，就查出有了孕。

燕云歌有點懵，這是要當祖母了？

覺好快，還有點不適應。

蕭逸調侃，“你以為自己多年輕啊！通常你這般年紀的人，孫子都這般年紀的人，孫子都能打醬油了。”

到底會不會說話？

燕云歌掰著手指頭，啪啪作響。

欠揍嗎？

許久沒手，真當是弱子嗎？

蕭逸頓時慫了，“年輕，特年輕！你是我見過保養最好，顯得最年輕的人。”

燕云歌呵呵一笑，都不給他一個正眼。

……

沉迷于學習而不可自拔的蕭元嘉，得知大嫂有了孕，終于舍得將頭從故紙堆里面抬起來。

他說到做到，荒唐了一個新年，過完正月十五就開始努力學習，早晚都不懈怠。

京城的街面上，從此沒了他的影。

不明的人，一度以為他出事了，或是被足關押。

得知他埋頭讀書學習，頭懸梁錐刺，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但，蕭元嘉做到了。

他要麼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就連難兄難弟燕世杰，也沒能逃過他的魔掌。

為他欽定的臣子，他拉著燕世杰一起埋頭苦讀。

燕世杰只覺苦不堪言，卻不敢反抗，只能著頭皮上。

好不容易，皇子妃傳出懷孕消息，蕭元嘉終于舍得休息兩天，要出門送禮。

燕世杰捶地大哭啊，他是太開心了。

終于有兩天爽歪歪休假的日子。

嚶嚶嚶……

結果……

現實是殘酷的。

蕭元嘉吩咐管事，“準備一份禮，給大哥大嫂送去。就說我祝賀他們，頭胎得男，早日完傳宗接代的任務。”

然后，他就繼續埋頭苦讀，翻閱各種文獻。

燕世杰：“……”

他快要瘋了。

這哪里是讀書，這分明是在拼命啊！

他小心翼翼詢問，“二公子不登門看？這不太合禮數吧。”

蕭元嘉頭也沒抬，“我既不是大夫，又不是子，我干什麼登門看。改天吧！等哪天家宴， 面后我當面道賀。”

燕世杰絕了。

“公子，我們這麼埋頭苦讀，有用嗎？不如出門請教那些從南疆回來的人。”

“放心，此事本公子早有安排。”

蕭元嘉指著地上幾籮筐資料。

“這些都是本公子安排人搜集回來的，關于南疆的資料。皆是由去過南疆的人口述，整理文字記錄下來。我們抓時間看完，有不懂的地方登記下來，然后逐一去請教。”

燕世杰瞬間倒地。

他不要！

他要休息！

他要反抗！

蕭元嘉一個眼神，就鎮了他的反抗。

他去南疆，不是去，而是去做事，去爭地盤，做開疆拓土的功臣。

所以，無論再累再苦，他都會堅持下去。

他必須做足準備，得到母親的認可。

因此，一日都不能懈怠。

但……

他不得不停下來，休息幾天。

因為，母親要給他說親，要他親自過目。

蕭元嘉下意識第一個反應，就是反對。

接著，他就想明白了。

他要去南疆，必須在南下之前親。

之后，帶著妻子一同前往南疆生兒育，安家落戶。

于是……

他終于肯停下手中的活，出門去也。

燕世杰都快高興瘋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結果沒想到，他也要相親。

既然他是蕭元嘉欽點的臣子，那麼南下之時，最好也要有家室。

不要等到了南疆，連個老婆都找不到。

表兄弟要相親，這可是大事。

蕭氏想參謀參謀，奈何力不濟。

這段時間，時常和人說著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太上皇燕守戰告訴幾個閨，“人老了就是這樣，你們別太擔心。還是先顧著孩子們的婚事，該親的趕親，別耽誤了時間。”

蕭氏這況，隨時都有可能離世。

倒是孩子們要守孝，婚事也會跟著被耽誤。

他最先催促嘉寧縣主。

“既然你看得上崔玉，就嫁了吧！別再拖著時間，耽誤生孩子。”

嘉寧縣主臉頰都紅了。

外祖父說話未免太直白，都沒辦法招架。

燕守戰板著臉，“老夫是說真的。皇太后力不濟，趁著現在況好，你趕親，也讓高興高興。”

嘉寧縣主一聽就急了，“皇太后是不行了嗎？可是太醫不是說……”

“別聽太醫的，這事你聽老夫的。趕嫁人！崔玉人不錯，家世好，你們互相都有好，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了。老夫讓人提醒崔玉，讓他趕派人上門提親。”

燕守戰辦事，向來是快刀斬麻。

果不其然，沒幾日，崔家那邊派人上門提親。

燕守戰以太上皇，以及外祖父的名義，當場同意這門婚事，換婚書，并將婚期定在兩個月之后。

婚期很趕！

他理由也很強大。

“都是二婚，沒那麼多講究。關鍵是趕組家庭，爭取三年抱兩。”

嘉寧縣主沒意見，既然決定嫁給崔玉，也愿意早點嫁過去。

燕云琪不太舍得，覺著委屈了閨。

燕守戰就呵斥，“你就是婆婆媽媽，啰啰嗦嗦。多好的事，被你拖拖拉拉一折騰，好事都能變壞事。

嘉寧了親，也是住在縣主府，該見面的時候就能見到，你怎麼就舍不得，怎麼就覺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