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顧府東院的云煙閣。
剛吃過早飯,清晨的和煦得恰到好,從窗外進來,將窗前的方桌和玫瑰椅照得暖融融的。
自從那日顧老夫人大發雷霆后,顧云錦這幾日都未去長壽閣用飯了,便遣靜雯安排東院的小廚房開火做些膳食。
在自己閣中用飯雖然不及老夫人那里盛,但勝在隨心所,也樂得清靜舒心,不必整日與顧若蘭和顧麟斗。
顧云錦同靜嫣和靜雯剛從東邊的花園消過食回來。
幾個使的丫鬟早已經將殘羹冷炙收拾妥當,又將院子灑掃了一遍,還開著窗子通了風。
丫鬟們見顧云錦進門,連忙將窗子關上,雖說今日明,風也和暖了些,可畢竟還是春日,不敢讓小姐吹風,怕會了寒。
靜嫣去柜子里取了一塊三勻香,放在掐琺瑯的孔雀香爐中點燃。
靜雯出去找花瓶了。
主仆三人剛剛去花園里散步,發現有幾顆朝的桃枝已經萌出了花芽,便折了幾回來,打算在瓶子里養。
想著這幾日沈秋云都要忙于收拾爛攤子,顧云錦的心中難得的愉快起來。
若說十三歲的小姑娘看不出沈秋云的心計也就罷了,可顧云錦不是真正的十三歲小姑娘。
在為了丞相夫人后,見過多后宅夫人,也聽過無數后宅爭斗的故事,那其中的彎彎繞繞早就看得清楚,如今沈秋云那些把戲在看來著實是蹩腳。
今日不用去書院,顧云錦便閑坐在閨房中的玫瑰椅上,翻看著一本《華桑律令》。
多了解了解華桑的律令還是好的,省得一不小心被人陷害獄,竟然還不知道為什麼。
把熏香點好了的靜嫣和將花枝好了的靜雯一回頭,見小姐破天荒地看起書來,都道太是打西邊出來了。
自家小姐就是在書院里也不見得會幾下書,連先生留的作業也是讓二小姐幫著完,今日不用去學堂,不是該到閑逛或是找二小姐嗎。
“小姐如此用功,難道是要考狀元不?”
靜雯識不得幾個字,雖然不知道顧云錦看的是什麼書,可總歸不是畫本故事,書上竟然連一張圖都沒有。
顧云錦抬頭看了一眼,笑著道:“不用功怎麼行,難道整日讓別人笑話我愚鈍無知?”
兩人聽了顧云錦的話都怔了怔。
要知道,小姐是最恨別人提“愚鈍”這兩個字的,就算不是在說,可總覺得還是在說,要惱人的。
今日竟大大方方的自己調侃上了,卻還不像是生氣的樣子,看來小姐今日的心不是一般的好。
顧云錦蠢笨的名聲已經在鄴城傳得無人不知,就連市井百姓都有所耳聞。
都說“征北大將軍唯一的嫡相貌平平,愚鈍無才,刁蠻任,不知禮數,就連自己的祖母和父親也經常頂撞。”
話說得其實也不算離譜,顧云錦雖然不丑,可誰喜歡穿些華麗繁復的服,還喜歡將一串又一串晃眼的金銀首飾掛在上,就像一顆行走的搖錢樹。
乍一看,讓人覺得就算是鄉下來的暴發戶也不至于土這樣,真是一點將軍嫡的氣度都沒有。
更讓世人咂舌的,還要數顧云錦主追求男子的事。總是當著外人的面,毫不掩飾地表達對鄴城第一才子紀明軒的慕。
雖然華桑的民風比較開化,男之見表達意并非不允許,但為子多都還是要委婉靦腆一些的,況且也要是兩相悅才好。
像顧云錦這樣一廂愿還理直氣壯的姑娘,還真是見。是以顧云錦這朵奇葩沒遭到家里和外頭人的嘲諷。
“二小姐來了!”外面有人通傳。
顧云錦抬頭看向靜嫣道:“就說我……”
話還未說完,顧婉欣就帶著丫鬟青梅從外面走了進來。
顧云錦只好收回要說的話,抬頭看向顧婉欣。
“四妹妹在做什麼呀?怎麼今日也沒去后院找我?”顧婉欣親熱地詢問,眼神立刻就撇見顧云錦手中拿著的書。
“四妹妹在看什麼書?”走到顧云錦前,順手將顧云錦手中的書拿了起來,毫不見外地打量翻看著。
顧云錦也并未阻攔, 只淡淡的道:“閑來無事,就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來看看。這不,還沒看清楚是什麼書呢,二姐姐就來了。”
顧云錦也知道自己看書這件事,顧婉欣會覺得奇怪。
旁人都知道不喜歡讀書,也不記得自己為何討厭讀書,只知道從記事起,沈秋云就對自己看書識字之類的事十分寬容。
小時候貪玩,沈秋云就說不必看了,想玩就出去玩吧,什麼時候想看了再看。
可是小孩子哪有對晦難懂的書興趣的,自然也就由著子越來越不喜歡看書了。
沈秋云也從來不勸,就連顧將軍數落散漫時,沈秋云也幫著說話,說孩子也不用科考,著讀書作甚。
上一世,還是因為嫁給紀明軒,被紀府上下看不起,顧云錦才開始讀書的。
一來是希通過看書多長點見識,不要讓紀家人看不起。二來是為了討紀明軒歡心,同他能有些共同的話頭。
誰知這一來二去的,不僅覺得讀書不像想象中的那般乏味,而且還越看越覺得新奇有趣,才漸漸的喜歡了。
不單單是讀書一件,很多東西都是為了討好紀明軒而學,紀明軒喜歡什麼、擅長什麼就學什麼。
到最后,雖然在討好紀明軒這件事上并未奏效,可卻無意間找到了樂趣,也找回了自信。
發現自己學東西也機靈的嘛,一學就會了。
“四妹妹不是最討厭看書了嗎?今日怎麼有如此的好興致,看來是頭上的傷已經全好了。”
顧婉欣的話讓顧云錦收回了思緒。
顧婉欣盯著顧云錦的頭看了半天,見額頭的傷口已經看不見了,只剩下淡淡的紅印,顧婉欣一怔。
隨即又眉開眼笑的道:“恩,看著確實是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