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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衡沉默。
他的力稍稍恢復了些,拿過搭在床邊的裳,從懷袖里取出一枝白山茶。
過了大半夜,白山茶早已蔫兒了,潔白的花瓣泛黃枯萎,還殘留著嫣紅漬。
是鄭翡的。
他把白山茶遞給裴道珠。
他低聲:“就放在鄭翡的尸旁邊。我知道救過你,還在昨夜收留了你,猜測你們有幾分,因此給你帶了回來。”
裴道珠把玩著山茶花。
花枝修剪得干凈漂亮,可它背后代表的,卻是絕和死亡。
那個清瘦又充滿書卷氣的,懷著滿腔的委屈和不甘,就這麼沒了。
在船上看見白山茶時,就曾提醒過的……
偏是不信。
裴道珠雙眉鎖。
不想在外人面前落淚,可一想到鄭翡在月下懷抱琵琶,訴說著對故國的熱,一想到是士族郎里面,唯一不嫌棄自己的,就忍不住淚眼盈盈。
鄭翡……
是個好姑娘。
燭火清幽。
竹榻邊的無聲落淚,梨花帶雨的模樣至極。
哭起來都那麼好看……
蕭衡想著,遞給一塊手帕。
裴道珠偏過子淚。
稍稍平復了心,聲音還有些沙啞:“我不明白,建康城的孩兒那麼多,為什麼花神教偏偏要選擇崔凌人、薛小滿和鄭翡?包括我在的四個人,都是十大世家出。莫非,幕后兇手與世家有仇?”
分析著,忽然狐疑地向蕭衡:“莫非是……皇族指使?”
世家掌權,橫行霸道。
朝堂之上,皇族衰微。
對世家虎視眈眈的,也只有皇族了。
“不會。”蕭衡否定了的猜測,“皇族只會通過迎娶世家大族的兒,來平衡牽制朝堂。縱然要殺,也該殺家族的繼承者才是,何必對子下手?”
裴道珠撇了撇,知道他說的在理。
兩人一時都沒有頭緒。
窗外初天,已是黎明。
裴道珠起:“這里是我的私宅,你安心歇著,我去弄些吃的。”
離開閨房,稍作洗漱,又生火煮粥。
蕭衡了重傷,不能吃腥辣的東西,只做了小米粥和幾盤簡單的小菜。
將米粥放在灶上溫著,獨自踏出小宅院。
街上的商鋪早已開門,不時有軍隊橫沖直撞,說是要搜查兇手,弄得百姓們神惶惶,唯恐遭無妄之災。
裴道珠假裝買菜,挽著竹籃,向一位胖婦人打聽況:“這是在捉拿什麼人嗎?怪人害怕的。”
胖婦人警惕地瞅了眼跑遠的軍隊,低聲音唏噓道:“昨晚,有人殺了北國的六位使臣,還一把火燒了行宮!天子震怒,下令軍隊搜城,務必找到兇手,好送去給北國皇帝差!”
裴道珠輕聲:“可有什麼線索?那兇手,長什麼樣啊?”
…
胖婦人神兮兮:“說是要找口有傷的郎君。你是沒瞧見,他們剛剛直接了幾個年輕郎君的裳,可兇狠了!”
裴道珠假裝害怕:“確實兇狠……”
胖婦人與同行,又慨道:“我們幾個老姐妹都說,天子的軍隊不曉得對付異族人,對付起自己人倒是一套一套的!那些惡人,侵占咱們的城池,殺害咱們的手足,簡直就是混賬!也就是天子無所作為,否則我們幾個老姐妹,都想提著菜刀上陣殺敵呢!”
裴道珠莞爾。
和胖婦人一路說著話,竟一起回到了那個巷子。
胖婦人驚奇:“聽說這座小宅院被賣了出去,你就是買它的人?巧了,我就住對門兒!”
笑瞇瞇地拉起裴道珠的手,又親切幾分:“你喚我劉嬸就好,以后有什麼事解決不了,只管來找嬸兒!”
市井鄰里,一貫親和。
裴道珠由衷地謝過,挽著菜籃子進了小宅院。
端著溫熱的米粥和小菜,踏進樓上的閨房。
蕭衡已經醒了,正靠在床上看書。
裴道珠放下托盤,親自照顧他洗漱,把打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擰干巾,掛在角落的臉盆架上:“……憑你的份,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你的裳。等傷口再養好些,你就可以走了。”
蕭衡看著。
的背影窈窕纖妙,就連掛巾的作,都優雅俏。
最難得的是,從昨夜到現在,從容鎮定的人驚訝。
他叩了叩床弦,沒接話。
裴道珠端上熱粥:“傷口可還疼?”
蕭衡反問:“心疼我?”
裴道珠挑眉。
心疼?
他又沒死,有什麼可心疼的。
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
是要問蕭衡索要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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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的,自然得事事周全細致。
心里想著,面上卻保持微笑:“玄策哥哥為了家國鞠躬盡瘁重傷,我豈有不心疼的道理?只盼著玄策哥哥早些好起來,繼續為國效力呢。”
輕言細語,聲聲悅耳。
像是久旱逢甘霖,令人心愉悅。
蕭衡心里舒坦。
他接過小米粥,就著幾碟小菜吃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吃裴道珠做的飯菜。
雖是家常小菜,但味道并不比宮廷廚做得差,小米粥糯可口,蝦仁煎蛋意外的沒有腥味兒,青筍和胡瓜清爽解暑,夏天的清晨吃這些,仿佛連氣神都好上許多。
裴道珠親自為他布菜:“味道可好?”
蕭衡“嗯”了聲。
他比平常多吃了半碗米粥,把幾碟小菜吃得干干凈凈。
他凈過手,道:“我竟不知,你還有這等手藝。”
裴道珠眉眼彎彎。
蕭衡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是要嫁進高門的,自然要有拿得出手的本事。
收拾碗筷,道:“你一向眼高于頂,能被你夸獎,其他郎君定然也會喜歡,不枉我苦練廚藝多年。”
其他郎君……
蕭衡眉骨下。
他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份?”
裴道珠端起托盤,眼清潤:“不敢稱名門族,卻也是世家嫡,嫁給有前程的士族郎君,總不過分吧?”
蕭衡輕嗤。
他說的份,本就不是指這個。
他道:“你是我的。”
裴道珠笑出了聲兒。
同地看一眼蕭衡,懶得跟他爭這些,轉往閨房外走去。
走出幾步,突然回眸:“你不會以為,我救了你,就是心儀你吧?救你的酬勞,一分也不能。玄策哥哥,你的命值多錢,我就收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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