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宗是一家布莊的掌柜,典型的無良商人,早就盤算著怎麼賣掉顧大山一家。
但他幾次讓顧大姑攛掇顧老太賣掉顧大山一家,顧老太都猶豫著沒有答應。
對于顧老太來說,賣掉顧大山一家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磋磨,作為繼母,沒有比磋磨前頭原配的兒更舒心的事。
且留下顧大山一家,還能給他們一大家子干活,跟買了一家下人差不多。如果賣掉,家里的活計就要落在親生的兒子上,顧老太舍不得,因此這麼多年都沒有賣掉顧大山一家。
可這次不同。
顧大姑說:“娘,顧大山一家因為水源的事,得了村長的青眼,今天村長當著全村人的面為他們一家說話,活活打您的臉,三伯三伯娘也幫著顧大山一家,還有小魚那丫頭,大難不死后是越來越潑辣,這兩天跟咱們作對,再有村長撐腰,這以后日子久了,顧大山一家不得騎到咱們頭上?”
顧大姑看看四周,見顧老爺子躺在不遠的席子上小憩,低聲音道:“娘,您是后娘,您對顧大山一家再好也養不他們,不如趁早賣掉,咱們還能換點糧食,渡過接下來的荒。”
一路走過來,能找到的吃食是越來越,再走半個月,可能連樹葉草山鼠都找不到,他們一家要早做準備啊。
顧小妹在旁邊幫腔:“娘,大姐說得對,這些年來,咱們待顧大山一家不好,他們鐵定恨死咱們,這次他們走了大運,給村里找到水源,現在村里都幫著他們,有了村長村民撐腰,他們指不定怎麼報復咱們呢,趁早賣了省事。您不用擔心賣掉他們一家后沒人干活,可以讓三哥一家干啊。”
顧有福是顧老太的二兒子,但顧老太并不喜歡這個長相酷似顧老爺子的兒子,三個親生的兒子里,對顧有福的打罵最多,讓顧有福一家頂上顧大山一家的活計,顧老太是一點也不心疼。
顧老太細長的眼睛半瞇著,思量著顧大姑和顧小妹的話。
頃,看向還在小憩的顧老爺子,對顧大姑道:“他們一家現在正是風的時候,這事兒要慢慢來,你跟宗先去打聽打聽,有合適的人家就回來告訴我。”
這是同意賣掉顧大山一家。
顧大姑和錢宗喜得合不攏,他們想了這麼久的事兒,終于了。
顧大姑道:“娘放心,我這幾天就讓宗去打聽打聽,有了消息馬上回來告訴娘。”
實則他們夫妻倆早就在打聽賣人換糧換錢的事,還跟幾家富戶的管事搭上了話,不愁找不到買家。
顧小妹聽得喜滋滋,那討厭的一家子終于要被賣掉了。
鄭氏在不遠哄著顧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志哥兒的手臂一直疼,斷斷續續哭了一天,哭得心煩,聽到顧老太同意賣掉顧大山一家的話,心里才舒服一點。
錢麗兒更是高興,早就看顧錦繡那狐子不順眼,去年年初的時候,鎮上酒樓掌柜的兒子見過顧錦繡,對上了心,知道他們家跟顧錦繡家的關系,便來他們家打聽顧錦繡的況,想要他們家幫忙說和。
當時氣得要死,鎮上酒樓掌柜的兒子啊,那可是看中的夫婿人選之一,結果卻看上了顧錦繡那個賤人。
好在最后顧大姑使計,讓鎮上酒樓掌柜的娘子打消娶顧錦繡做兒媳婦的念頭,這事兒才沒。
而顧大山一家至始至終都不知道還有這件事,但錢麗兒嫉妒心重,因此恨上顧錦繡。
聽到顧老太同意賣掉顧大山一家后,悄悄對錢宗和顧大姑道:“爹娘,那顧錦繡長得不錯,你們可以把顧錦繡送給那些管事,只求管事們在富戶老爺面前言幾句,多給咱們一些糧食。”
錢麗兒不僅要賣了顧大山一家,還要毀了顧錦繡。
最后,還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不能把顧錦繡送給富戶老爺,免得那狐子把老爺們迷住,攛掇著富戶老爺來找咱們算賬,把送給有媳婦的管事,讓給下人做妾,罪一輩子!”
錢宗聽到兒的話,夸道:“麗兒就是聰明,行,爹知道了。”
他認識的管事里就有兩三個年紀大,卻還好的。
……
顧大山一家用水換了糧食后,把欠下的糧食還清,又給了杜大夫一碗糧食,作為他治好顧錦里的謝,全家正是高興的時候,本沒有想到顧老太要賣掉他們一家。
顧錦里在顧大姑三人來翻過東西后,便帶著顧錦繡和程哥兒跑到三家的休息地。在路上的時候,他們就跟三家商量好,以后跟著他們家同吃同睡。
三很高興,早就盼著他們過來。
顧大山因為求糧和程哥兒、崔氏被打的事,一直堅持跟著老顧家休息的他,這次也沒有反對。
三已經煮好粟米粥,用一個小木盆盛著,看見顧錦里三人,高興的喊道:“小魚,給三拿幾個木碗來,咱們盛粥喝。”
顧錦里應了一聲,把用草繩串起來的木碗解下來,了幾下后,拿給三,看著只有一個淺淺盆底的粟米粥,道:“是粟米粥啊,這個好,養人。”
粟米就是小米,是糧的一種。
三笑得歡喜,給他們三姐弟一人盛了小半碗,催促他們:“快吃,你們幾個都瘦了。”
看著幾個孩子瘦得堪比骷髏的模樣,三就心疼得想掉眼淚。
顧錦里把自己那碗塞進三的手里,道:“三也吃。”
拿木碗盛了淺淺的一個碗底,兩口不到就喝完,卻笑得很是滿足:“剩下的留給三爺爺跟我爹我娘,還有大哥吃。”
今晚村里沒有組織去找食,但三爺爺閑不住,跟著顧大山父子、羅家父子去附近找食,現在還沒回來。
顧錦里生怕三會再勸喝粟米粥,便拿著個木勺子來到旁邊的鍋里攪拌里面的食。
這是他們兩家今晚的主食,是黃豆混合著草樹葉一起燉煮的雜食,他們雖然用水換了糧食,可逃荒路漫漫,糧食得省著吃。
三捧著顧錦里塞過來的粟米粥,眼圈發紅,這是孩子的心意,捧著木碗大口的吃了。
顧錦繡和程哥兒見吃了,這才就著碗口,小口小口的吃。
鍋里的雜食煮好的時候,三爺爺和羅家父子也回來了,顧大山和顧錦安沒在,他們去給老顧家送找到的吃食。
一刻鐘后,他們帶著崔氏過來,顧錦里看著崔氏,確定今天沒有被打后,放下心來。
大家昨晚連夜挖水,中間只流休息了一段時間,現在是累得快要暈倒,一家子人跟三爺爺三吃完晚食后,便開始休息,暢快的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繼續趕路。
路上,錢宗夫妻很是忙碌,總是趁著休息的間隙,跑去找各家富戶的管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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