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在兵部里的確很有牌面,秦游還沒走兩步,遠傳來一陣大笑之聲,正是兵部尚書龔文華,親自出來迎接。
未語人先笑,秦游發現便宜大哥也是如此,話還沒說上一句呢,必須先發出炮仗一般的笑聲。
穿著袍的龔文華迎面而來,滿面都是笑容。
還是和秦猙一樣,上來就先重重的拍了拍秦游的肩膀。
“老夫當是誰,原來是最近名聲大噪的秦三郎。”
三郎,這是親近人的稱呼,平日私下里龔文華也不管秦猙大世子,而是秦大朗,然后秦猙管他龔老狗,或者老匹夫。
看了眼七手中拎著幾個不值錢的糕點和一串灌腸,龔文華笑道:“還提了禮,不知比你那個大哥強了多。”
秦游一臉汗:“來的急,真的急的,所以也沒準備禮,世伯您也別嫌棄。”
“哪里的話,越王府什麼樣老夫還不曉得嗎,有這份心即可。”
看得出來,龔文華是真的不嫌棄,畢竟平常秦猙來找他的時候非但不拿禮,離開的時候還得順點什麼帶走。
越王府和龔家也算是世,雙方之間也不用那麼多虛假意,龔文華拉著秦游就往屋里走。
兵部衙門外面破,進了屋,更破。
除了一個案牘外,旁邊就是幾個搖搖晃晃的破凳子,連個盆栽都沒有,寫有兵部司衙四個大字的牌匾也不知道用了多年,上面滿是灰塵,也沒個人稍微。
雙
方落座后,龔文華嘗了口點心,笑道:“一看就是出自你們越王府的廚子之手,這要是換了別人送來,老夫早就丟出去喂狗了。”
秦游:“……”
龔文華哈哈大笑:“說句玩笑話罷了,秦三郎莫要當真。”
說完后,龔文華又指了指桌上的灌腸:“這也是吃食?”
“灌的腸,家里人灌的,好吃,給您帶來嘗嘗鮮。”
“好,正好老夫今日還滴米未進,讓人拿去溫一下好老夫嘗嘗。”
秦游給七打了個,后者拎著灌腸跑出去了。
龔文華是一點都不見外,明明是長者,卻親自給秦游倒了杯茶。
“說吧,秦三郎到我這兵部,總不能是專程探老夫的吧。”
秦游訕笑一聲:“世伯那就和我自家長輩一樣,小子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今天過來的確是有事相求。”
“老夫就知道你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龔文華呷了口茶,一副靜待后文的模樣,臉上沒有流出任何不快或者厭煩。
“京郊那片地,就是屯鹽衛附近,都是兵部名下的吧?”
“地?”龔文華微微點了點頭:“京南那片地可是荒廢了不年月,不錯,是歸兵部所轄。”
“能賣嗎?”
龔文華差一點沒一口茶噴出來,哭笑不得的說道:“這地最早是前朝殤帝的皇莊,廢棄了后又兜兜轉轉到了兵部名下用來南三營駐扎,南三營充八大營后,地就一直荒廢著,雖一直
是兵部所轄,可這地不是老夫的,豈能隨意售賣。”
說完后,龔文華深怕秦游誤會,又補充了一句:“以你我兩家的關系,若這是老夫的地,秦三郎只要開口,便是贈與你又如何,可惜,此事老夫當真是莫能助。”
秦游不死心的問道:“那世伯您名下有地嗎?”
“倒是有幾畝良田。”
秦游問道:“那能送我嗎?”
“當然不能。”
“那您剛剛還說郊外的地要是您的就肯定送我。”
“可郊外的地不是老夫的。”恭文華眨了眨眼睛:“而那幾畝良田卻當真是老夫的。”
秦游生生將罵人的話憋回去了。
咱兩家的關系,可真尼瑪鐵!
想了想,秦游試探的問道:“那租賃呢,我以私人名義把郊外的地給賃下來,行嗎?”
“租?”龔文華皺了皺眉,思考了片刻說道:“倒是沒有這先例,若是破了規矩,那些監察使和文臣知曉后,不得要彈劾你我二人。”
“那不是荒地嗎,反正也沒人用。”
“話雖如此,可監察使和那些文臣卻不管緣由。”
說到這里,龔文華好奇的問道:“若是買地,老夫倒也理解,可這租地又是為何,周遭有著鹽礦,便是和地都算不是行,租去何用?”
這年頭不止人分等級,地也是,公分六等,分別是天、時、地、利、人、和六等,“天”字地為最優質的水地,土壤極為沃,以此類推,“和”字地最差
,也是最為貧瘠的,誰種誰賠,種啥不長啥。
而且要知道古人十分注重地產,有錢了也不存著,就是買地,有錢就買地,因為地是可以傳給兒孫的,就好比京中好多土地都是祖產,有的能往上數七八代,只要不是犯了抄家滅祖的罪,地就可以一直傳下去。
所以龔文華無法理解,要說越王府買地,那算的上是一種投資,可租地就讓他無法理解了,更別說還要租最為貧瘠的荒地。
“建寒山書院。”秦游攤了攤手,頗為無奈的說道:“陛下把這差事給我了,結果發現連地都找不到,別說京里了,就是郊外都沒人賣。”
“原來如此。”
龔文華放下茶杯,微微思索了片刻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雖是武將出,可龔文華好歹也是尚書,哪能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一想便知是京中世家門閥下絆子了。
“怪不得陛下讓你出面辦這書院。”
龔文華也是在朝堂斗爭中爬滾打好些年了,幽幽的說道:“此事倒是難為你了,若是連地都沒有,如何創辦這寒山書院。”
“誰說不是呢。”秦游站起,拱了拱手:“那小子就不在這打擾世伯了,改日再去府中探您。”
“好說,好說。”
見到秦游要走,龔文華也起相送。
二人走出屋子,正好七過來了,三人慢慢走向兵部的大門。
眼瞅著要出門了,滿心郁悶的秦游一咬牙,對七說道:“我自
己回去吧,你再去一趟牙行,告訴他們,三千貫,咱越王府就要三畝地,不買,租,就租三年,一年一千貫,我就不信了,有錢他們還不賺!”
七剛要應聲,笑瞇瞇的龔文華面劇變,突然駐足:“多?”
秦游轉過頭,不明所以:“什麼多?”
“三郎你剛剛說,要出多錢?”
“三千貫啊,怎麼了?”
龔文華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喝一聲:“人來!”
遠一個文吏匆匆跑了過來:“大人可有差遣?”
“去,書寫文書,京郊那片地全部租與越王府,兩千八百貫,為期三年!”
文吏一臉懵。
龔文華照著這名文吏的大就是一腳:“愣著作甚,還不快去!”
文吏傻了吧唧的跑走了,秦游一臉懵:“世伯,您這是?”
“租地啊。”龔文華笑瞇瞇的說道:“快,進去喝杯清茶,外面風大。”
秦游哭笑不得:“您剛剛不是說不租嗎?”
“你剛剛也沒說要出錢啊。”
秦游:“……”
正好一個小廝端著熱好的腸走了過來,龔文華一嗅鼻子:“怎地如此之香?”
了一天的龔文華食指大,抓起木盤上的腸就咬了一口,隨即雙眼放,三口兩口就將一腸吃了下去。
“居然如此味。”龔文華好奇的問道:“當真是你們越王府廚子做的?”
“不是,買的。”秦游沒好氣的說道:“一兩千八百貫,您要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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