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暗門機關顯然制作得十分巧,看那石塊所做的暗門分量並不輕,但移開時居然幾乎是無聲無息的,也不知究竟是哪一位能工巧匠的作品。
枯井很深,上小下寬,從井底上去,似乎只剩下了一個狹小的天空。
那天空還是的。
鮮紅的月芒幾乎到不了深邃的枯井底部,所以這裡便被一團漆黑所籠罩,當黑暗中一個幽暗的影慢慢走出來的時候,看上去猶如鬼魅一般。
黑暗裡有淡淡微,當那個人影緩緩抬起頭時,便發現那點滴芒竟是從他眼眸裡散發出來的詭異熒。他抬頭仰著那高小小的口,似乎在沉思著什麼,而借著那一點微弱的芒,也能模糊地看到,在這個神的人影臉上,赫然還覆蓋著一個猙獰古怪的面。
下一刻,那一點芒忽然消失了,人影在黑暗中站著一不,猶如一段朽木在這裡已經豎立了多年,毫無生氣。
片刻工夫過後,在那高的地面上,突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然後,好像是有兩個人在說著話從不遠走了過去。
沒有人靠近這座毫無生氣、平凡無奇的枯井,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沒有。
當腳步聲遠去並逐漸消失後,黑暗中的那個神的戴面的人才再一次緩緩睜開了眼睛,奇異的熒又一次出現在黑暗裡,他冷冷地看著通向外面的那個口,似乎陷了深深的思索。
※※※
“最近做事覺怎麼樣?”天瀾真君看著陸塵的模樣,開口這般問道。
此刻清靜的昆侖大殿裡,天瀾真君與陸塵相對而坐,周圍沒有旁人,兩個人都很放松。
背靠著那座原本莊嚴肅穆的蓮花寶座,陸塵手上更是還拎著一個酒壇,時不時地喝一口。
聽到天瀾的話後,陸塵放下手中酒壇,道:“還算可以吧,陳壑叛投我們以後,帶領我們挖出了許多魔教釘子,除了暫時還未抓到鬼長老外,基本上可以說是將魔教在仙城的勢力一鍋端了。”
說著,他又沉了一下,隨即繼續說道:“還有在這段時間做事時,跟浮雲司那邊磨合的也還算可以,不過也沒這麼快,畢竟都是你親手調教出來的驕兵悍將,沒這麼容易就心悅誠服的。反正再多等些時日唄,他們大概也是在慢慢接我。”
天瀾真君點點頭,看起來是比較滿意的樣子,道:“你做得比我原先想象的要更好,看來,我的眼還不錯,至這些年來確實沒看錯你。”
陸塵裡“嘖嘖”兩聲,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咕嚕咕嚕吞下去了,這才悠然道:“其實也是多虧了有你這座靠山,我有事沒事就拿你出來壯膽人,時不時就提醒一下浮雲司的人,我背後是有你撐腰的。我還是你唯一的弟子,將來基業的傳人,不配合我做事、做事時不聽我的命令,我立刻就回來告狀,所以他們大概還是怕你吧,無奈之下也只能這般服我了。”
天瀾真君怔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用手拍膝,笑道:“你這小子,果然心黑皮厚,這種做派怕不是要把鶯們氣死?”
陸塵道:“那倒不會,我對鶯堂主一向尊重,鮮對以勢人,都是心平氣和地商議事來著。也就是下頭那一大堆驕橫慣了的,我才用了這種法子。”
天瀾真君笑意盎然,看起來似乎心很好,指著陸塵笑道:“這天底下大概也就只有你敢這樣做了,那些人被你借勢人後什麼反應?”
陸塵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大概就是惡心又不得不服的模樣吧,好玩的。”說著他看了一眼天瀾真君,道:“怎麼了,這種做法你可是覺得有問題?如果你覺得實在不妥的話,那我以後就不用了。”
天瀾真君怪眼一翻,道:“用,你給老子繼續用,只要這法子有效,就用下去。”
陸塵似乎料到了他會這麼說,也沒什麼驚奇之,只是出了一笑容,對天瀾真君舉了舉酒壇表示敬意謝意,然後自顧自又喝了起來。
天瀾真君倒也不在乎自己這個徒弟在自己面前各種毫無顧忌,自顧自地說道:“老夫這種基業,如果你真是個循規蹈矩,跟昆侖派宗門那邊幾乎一個個都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正經到聖人一般的弟子模樣,能做好事才怪了。就算我日後把基業傳給你,最多也就幾年大概就敗了吧。”
陸塵咳嗽一聲,提醒天瀾真君道:“別忘了,你自己還是昆侖派的太上皇、老祖宗呢,這說話要注意點。”
天瀾真君瞪了他一眼,道:“放屁,老子辛辛苦苦修煉一輩子,爭鬥一輩子,難道現在連想說什麼話都不行嗎?”
陸塵啞然,過了片刻後揮揮手,看起來有些無奈地道:“好好好,你是化神真君你厲害,你確實想說什麼就能說什麼……”
天瀾真君呵呵一笑,看著陸塵的目裡當然也沒有什麼真正的怒意,反而是多了幾分欣賞之意,欣之,道:“小子啊,好好幹啊,我很看好你啊。”
陸塵翻了個白眼,好像忍不住打了個寒,道:“你這話說的,是不是覺遇到什麼事,自己覺得不行了要代後事啊,瘮人得很!”
天瀾真君哈哈大笑,神間暢快已極,隨即傲然道:“放眼天下,蕓蕓眾生,還有誰能與我相抗?”
陸塵也是笑了起來,用一種奇異的目看著這個死頭,半晌後歎道:“我說,今天是我在一直喝酒啊,怎麼覺得你好像有點喝醉的樣子。”
“大業可期,心裡高興!”天瀾真君道,“不過這些話現在看來,好像天下間我居然也只能跟你一個人閑扯了。把你收門下還是對的,過去十多年我們幾乎沒見過一面,現在卻時常可以如此這般有單獨閑聊的機會,很不錯。”
陸塵略意外,看了天瀾真君一眼,似乎沒想到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居然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只是……這句話是他的真心話麼?
應該去相信嗎?
陸塵不知道,他只是看到眼前的這個人快意人生,舉手投足間氣場懾人,正是一個人人生中最巔峰的時候,連他也忍不住心生敬意。
如果世間沒有神祗,那麼天瀾真君應該就是此刻最接近半神的人吧?
如果世間有神靈,比如魔教信仰的那些,那麼這個死頭,大概就是最可能打敗神靈的人?
如此驚才絕豔,如此實力強橫,睥睨世間,大概也難怪他如此驕狂吧。
他正暗自思索著,忽然只聽天瀾真君對他又問了一句,道:“對了,聽說你最近喝酒喝得越來越多,可是心裡有什麼問題麼?”
陸塵一怔,忽然皺了皺眉,道:“這事你怎麼知道的,莫非是老馬跟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