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榮謹慎,喬書英有些刻板,最沒顧忌的就是林敏晟了。他著往前走了兩步,輕輕一扯大皇子的袖子:“殿下,我怎麼聽說近日不人要給殿下做人呢?”
大皇子失笑。
這事兒其實知道的人很多,連大皇子自己都知道,不過到他面前來說的,林敏晟還是頭一個。
書房里的同窗也有來他跟前探問的,有幾個人話里話外就提起了自家的姐妹親戚。
大皇子心里是看不上這些人的。
姑娘家怎麼好這樣在外男跟前說起?自家姐妹卻被自家人這樣不當一回事的輕賤了。大皇子自己也是有姐妹的人,不要說兄妹誼深厚的玉瑤,就算不常見面,分較為淡薄的玉玢,大皇子也不會任由旁人非議看輕了。
“你消息倒靈通。”
“我還算消息靈通啊?”林敏晟出個牙疼的表:“連學里都有人說這個事,還有人說,我們家已經出了個娘娘,八想著再出一位王妃!真不怕爛舌頭,什麼歪話都敢往外沁。”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那你就這麼聽著了?”
“哪能呢,我帶人下了學堵了他們在僻靜的地方,一對一全揍趴下了,那幾個現在還在學里告著假呢,門都不敢出。”
林家了外戚,好是有,壞也有。林伯鞠哪里肯再送一個姑娘進宮?再說就算他想送,林家也沒有適齡的姑娘啊。林敏晟這一輩里,林敏晟的親姐已經定過親的,余下的都還小呢。
大皇子用手點點他:“你當心挨板子。”
“不怕,挨就挨。”
林敏晟這樣行事,固然是魯莽了些,但大皇子卻很羨慕。
他的一舉一有多人看著,哪能象林敏晟這樣快意恩仇,肆意行事?
“那殿下,你自己怎麼想的啊?”林敏晟嘿嘿的笑:“你想娶個什麼樣兒的王妃?你告訴我,我不告訴旁人去。”
大皇子搖頭:“我無意娶妻。”
“嘁--”林敏晟才不信呢。他可見多啦,他學里的同窗有已經娶親的了,娶親之前旁人打趣,也是這麼一本正經的說無意、無心、學業為重什麼的,結果一娶了就象變了個似的,大家一說就臉紅,然而再不提什麼不娶的事兒了,都是,心里其實是想的。
大皇子倒反問他:“你是自己問呢,還是替旁人問的呢?”
林敏晟沒想到大皇子想的這麼遠,還:“自然是我自己想問的。”
其實是玉瑤同他寫的信上說起來的,玉瑤可也想知道呢。
大皇子也不問他,只是笑笑。他明明還是年人,這一笑卻顯得十分蒼涼:“我確實無意娶妻。你也不外人,我自小到大,吃的藥湯比飯食還要多。太醫早就斷過,我質孱弱,恐難壽永,不管娶了誰,都會禍害了旁人終,又何必多造孽呢?”
林敏晟沒想到大皇子會這樣說,愣了一下,這才急著說:“殿下說的是什麼話,小時候弱的人多了,殿下這幾年不是已經大好了嗎?這話要讓皇上和娘娘聽見了,該多傷心啊?”
人長大了哪有不親的道理?就是小叔祖那樣放曠自在的人,不也娶了妻子嗎?大皇子想不親,皇上也不會答應啊。
大皇子正好與他想到一個地方了。
他說不想親,是真心話。但是父皇肯定不會答應的。皇族親都早,現在擇定,宗正寺和禮部就要按制一樣一樣預備,宮外頭也要修府,算起來怎麼也得一二年,到時候年紀就正合適婚娶了。
他們兩人在前頭走得近,后頭喬書英和程錦榮兩個雖然也是一道走,但中間卻隔了足有三尺寬,相互不說話。
喬書英曾經想過撮合程錦榮和自家姐姐,但是他前后幾次探問,程錦榮都推拒了。
喬書英人雖然不如旁人那麼機敏會來事兒,也看出來程錦榮的意思了。
原本以為同為伴讀怎麼也有分,可是程錦榮的態度卻讓他看清楚了很多事。
人家是看不上公主府的姑娘呢。
同窗幾年,喬書英也知道程錦榮是個心氣高的。娶了公主之,對他以后的仕途只怕沒有助益反倒有妨礙。同窗誼又算得了什麼?勛貴之間哪里來的什麼誼?為的不過是爭名圖利。
程錦榮這會兒心里琢磨的卻是前面兩人。
他做了伴讀之后,可以說是天天都陪在大皇子邊,縱然旁人都知道大皇子不會承繼大統,但是能做皇子伴讀,這也是一條難得的上天梯了。
但是這幾年下來,大皇子對他并不如何推心置腹,喬書英分明不如他,還出過不大不小的紕,殿下卻待他更加寬容些。這也就算了,喬書英是明微公主的兒子,與大皇子畢竟是表兄弟。可是林敏晟卻是后來的,不過是貴妃的外家,卻與大皇子和玉瑤公主都相投,大皇子待他比待兩個伴讀更親近信重。
就象今日,他說想看看元胡使者,大皇子就讓他扮個小太監,親自陪他來看,這事兒要換在旁人上,那是想都別想。
到了月華門左近,大皇子對程、喬二人說:“你們也回去吧,明兒不用進宮,在家好好歇歇。”又對林敏晟說:“你隨我來吧。”
林敏晟知道進月華門再往里就是后宮了,大皇子這是要去永安宮請安,橫豎他也是常去的,跟著一同去也好。可是低頭一看自己上穿的,還是那套太監裳呢。
“殿下,殿下,要去請安,也容我換兒裳吧?”
大皇子似笑非笑,漫不經意般說:“你這兒有什麼不妥?齊整的,就這麼去吧。”
林敏晟一臉苦惱:“這哪里能,別嚇著姑母了。”
實在太丟人。姑母看見倒沒什麼,反正姑母溫厚,又不會罰他,也不會向家里人說起。可要是玉瑤看見了就……
大皇子見他蹲那兒耍起賴,吩咐左右侍衛:“他要不走就把他拖走。”
林敏晟一躍而起:“別呀,我走還不嘛。”
他現在穿著這兒裳,天化日再被兩個侍衛拖走,旁人更要側目,沒準真當他是個犯事兒被罰的小太監了。還不如自己趕走,進了永安宮跟姑母尋一兒裳換了。
怪不得他跟大皇子討說想看看那元胡使者時,大皇子答應的那麼爽快呢,原來后招兒在這里等著他呢。
外頭的軍國大事謝寧不懂那麼多,可是以前見過有人斗蟲、斗、斗取樂。但凡養這些東西,都要養出兇來,、熬,等到要用的時候,要是它們不斗,還得著它們去撕去咬。
現在元胡南北兩部已經是水火不容,倘若放任山南一部被吞并,元胡重歸一,來年倘若再下中原,必然為禍更烈。所以謝寧猜著皇上的意思,是不想元胡南北登并的。這中間的道理并不難明白,連謝寧都明白,想必元胡自己更明白。
不過世上的很多事就是這樣,明白歸明白,該干的一樣不會干。山南這邊知道夏朝人希他們斗,他們也必須斗,因為不斗就是死,斗敗也是死。這次元胡使者來,就是希夏朝能支持他們同室戈,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事兒。
大皇子領著林敏晟進來,后者弓腰頭,深恥辱。不過這種姿勢和大多的太監們正好相似,謝寧本沒認出來大皇子后跟的小太監就是自己的侄兒,笑著向大皇子說:“書房今天下課倒早,不?讓人端碗甜湯,喝了潤一潤嚨,也暖和暖和。”
大皇子忍著笑行過禮應道:“那就盛兩碗吧。”
兩碗?
大皇子不著痕跡的指了指后。
謝寧認真打量過,一口茶險些全噴在子上。
“敏晟?你這是個什麼打扮?”
瞞不下去的林敏晟頭,嘿嘿笑著說:“沒穿過,新鮮。”
確實是夠新鮮的。
青荷忍著笑過來替謝寧茶水,謝寧揮揮手:“不打。”又對林敏晟說:“近前些。”
能不去嗎?
林敏晟垂頭喪氣走近了幾步,方便謝寧看得更清楚仔細。
“喲,還很合適。”謝寧笑瞇瞇的說:“你要喜歡這個,回頭走時給你捎上幾套回去好替換著穿,宮里就不缺這些個裳。”
林敏晟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了,已經過足癮了。姑母這兒可有裳讓我替換?”
謝寧不用想也知道,他穿著這兒裳一準兒是讓大皇子坑的。
“我這兒哪里有你這麼大的裳,你弟弟們的你可穿不了。”謝寧轉頭問青荷:“有他能穿的裳嗎?”
青荷十分配合的說:“有啊,娘娘,林公子量高,宮兒們的他肯定能穿,奴婢去取一套來吧?”
宮!
那還不如太監呢。
林敏晟面如土,埋怨的看著一點兒不還凈給他拆臺的姑母。
大皇子樂夠了,讓人把林敏晟的裳拿了出來。
林敏晟如蒙大赦,趕去換裳。謝寧同大皇子說:“中午一塊兒用午膳吧,泓兒早上還念叨你呢。中午讓他們燒滾燙的羊,再做點素丸子,吃了上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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