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人夜里睡的不大安穩,晚膳就著一點兒清炒小苔菜喝了半碗粥,一點兒有油腥味兒的東西都不想吃,這些飯菜自然就便宜了的宮和太監了。下頭人也自有他們吃的份例,和主子自然是不好比的。所以主子沒怎麼吃的飯菜一般都會給了他們。
趙人的兩個宮湊一起,把蓋在菜碟子上面的大碗掀開,菜全然沒過,還是溫乎的,不必再熱一回費事。
這道香葉蒸做的可著實道地,選的都是瘦相間的五花,蒸出來的油脂都被蒸給吸去了,也變得好吃,且一點兒都不油膩。
這樣的菜宮的份例里是不可能有的。
兩個人對著這蒸都咽了一口口水,還是年紀稍大一些的薛桃說:“一人留一塊……兩塊吧,剩下的給小東齊他們吃吧。”
不是們不吃,而是宮常年的飲食習慣讓們不敢吃這樣的大葷,怕腸胃消不了。早先們就沒聽過、見過這樣的事。就上半年還有一個,得了主子的賞,那個小太監太饞了,又怕天熱放壞了,一下子把一大碗燉都吃了,結果拉肚子差點兒沒拉死。他們這種份可沒有太醫來看,還是一個老太監給他一包不知道什麼東西沖水喝,喝了才好的,告誡他以后別吃大油的。
把夾出兩片來放在另一
只碗里扣好,余下的還有另外一個菜給小太監們送去。
同住在一個院子里,差不多很難有什麼事兒瞞得住,尤其是宮太監們住的也,這誰吃了別人還能看不見?就算看不見,這麼香這麼濃的味,聞也該聞見了。
趙人和周才人一個住東邊,一個住西邊。住西邊的這些看著東邊的人穿的好,吃的也好,活計也不多,早就又嫉又羨,平時就總盯著他們。這會兒趙人那邊的奴婢們得了好菜,西邊那些幾乎是立馬就知道了。
周才人也知道了。
東邊趙人的奴婢都有那樣的好菜吃,可自己的晚膳是什麼?只有一道大菜是湯煨白菜。可那怎麼看也象是哪道涼菜里剩下來的又扔在鍋里滾一滾,切了兩片白菜,明顯已經不新鮮了,一打開蓋子就有一明顯的腥臭味兒。
周才人氣得差點兒把這湯掀了。
可是沒有那麼沖。掀了湯,弄臟了自己的屋子,這味兒幾天都散不了,那惡心的還不是自己嗎?
太欺負了人了。
好歹也是個六品的才人,居然混的連東邊的那些奴婢都不如了。一時的困頓還能忍心,可是周才人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害怕。
害怕以后要永遠過這樣的日子,甚至還不如現在。人往高走,這話放到什麼時候都
是一句至理名言。因為人人都在往高走,只有你停步不前的話,你就會被別人踩下去,被拋棄,被忘,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無聲無息的死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趙人沒有神,薛桃們端了熱水服侍梳洗。趙人閉著眼,薛桃用布巾給圍在肩膀上,捧了水替凈面,凈了水抹上香膏,再替散開發髻將頭發梳順。
聽著門外頭有些靜,過了片刻,趙人的另一個宮秋桂進來,小聲說:“主子,周才人來了。”
趙人眼睛睜開一條:“來做什麼?”
“端了一碗醒酒湯,說是特意給主子送來的。”
趙人眉頭皺了一下。
周才人這是來示好的,還是來添堵的?要什麼醒酒湯?中午用膳的時候,怕太張揚了,劉人們都沒去膳房要什麼醒酒湯,只給預備了碗醒酒茶。
都這麼大半天了,周才人居然想起要給送什麼醒酒湯,就算示好這湯也送的晚了。況且,去要湯,消息一定也到膳房去了,誰沒喝酒誰喝過,膳房的人還能不知道?別人還能不知道?
趙人從牙里出三個字:“讓走。”
秋桂應了一聲出去傳話,可是聽著門口還是有靜,秋桂又一次進來回話:“主子,周才人非不肯走,只說要給主子送湯……”
連秋桂都忍不住在肚里罵。
周才人這是送好兒還是找碴來的?這分明是給主子添堵來的。
“想站就讓站,把門關上就是。”
秋桂怔了下。
趙人瞥一眼,秋桂忙說:“是,奴婢這就去傳話。”
周才人可不信趙人這個時辰就安歇了。都住一起誰不知道誰啊?趙人平時可不會歇這麼早。
俗話說抬手不打笑臉人,這麼做小伏低,還端了湯過來,趙人總不好不理人吧?
要說這湯,周才人還有些心疼呢,這可是自己掏了錢讓膳房給做的。只要是想討份例外的東西,膳房的太監們一個個都是死要錢,就這麼一碗湯,在外頭也值不了三兩文,在宮里就敢獅子大開口了。
可是趙人的宮倒沖擺起譜來,竟然一點兒不客氣的把攔在門口。
把氣往下咽。
得跟趙人相好,只有趙人對好了,旁人才能對好起來。否則人人都知道沒有靠山,沒有助力,誰都會想來踩一腳,日子只會越過越差。
秋桂耐著子說:“周才人,我們主子已經歇下了,周才人請回吧。”
“我……”
周才人眼睜睜看著那個宮就這麼當著的面把門給關上了。
竟然就這樣把關在了門外頭。
周才人氣的渾哆嗦。手里捧的捧盒仿佛是一個巨
大的諷刺,嘲笑著的臉皮被人狠狠撕下來踩在了地上。
一時間真想把手里的捧湯連湯帶碗砸在這門上。
什麼淪落到要被奴婢這麼當面辱了?
周才人恨得眼里要冒出火來。
一門之隔,其實秋桂心里也不踏實,關上門以后,還著門往外看了看。
薛桃問:“走了嗎?”
秋桂心有余悸:“走了。我剛才真以為要打人。”
薛桃也有些憂慮。
怎麼說也是住在一起,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一下把得罪狠了,要是真安了壞心要做會什麼手腳,那可防不勝防。
再說,主子們不合,跟著伺候的人只會先一步遭殃。周才人要是想找們幾個小小宮的碴,說不得們就要吃眼前虧。
“主子今兒確實喝的有點多了,要換做平常……”
換做平常的話,趙人就算被周才人惹的厭煩,也不會就這樣給吃閉門羹。
其實趙人心里是明白的,說剛才那句話也并不是是因為酒勁沖上頭了才這麼說。
實在不想再應付周才人一天一出的花樣了。反正就算今天不得罪,等周才人發現在這里得不到任何好的時候,一樣也是要得罪的。
可惜馬上就要過年,正月里又不宜挪遷,不然趙人真想馬上搬出這里,就算新的所比這里破敗狹窄也沒關系。
(本章完)